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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石榴汁(上)

2024-05-24 07:29:15 作者: 董無淵

  聖人一抬眼,魏東來向前跨步,「啪啪啪」三下又重又響地打在了張氏的臉上。

  魏東來笑著福了個身,「側妃娘娘,您可長長記性吧。這兒可不是您富康大長公主府,這兒是宮裡,您哪有說話的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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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霽娘被捆綁住了手腳,蜷縮著既害怕又無助地蜷縮著嗚咽,目光灼灼地看向三皇子。

  三哥哥會救她的,對吧?

  她什麼也沒做...真的什麼也沒做啊!

  聖人眼神一轉,定在了跪在張氏其旁的三皇子身上,隔了一會兒方若無其事地移開,「人證物證俱在,簪子在你手上拿著,固安出嫁和親時,你才不到六歲,可謂是與你素不相識,她也沒理由污衊構陷你,傷者還在後面躺著。張氏,你該當何罪?」

  聖人話音剛落,便聽屏風後一個低沉喑啞的聲音。

  「不是這樣的...」

  緊跟著屏風後便走出一個身影。

  那身影脖子上纏著白布,因失血和疼痛,唇色有些發白,全身倚靠在左尚書家姑娘身上,顯得羸弱又...倔強...

  聖人有些想掐山根。

  好似當初在福王府,這個看似纖細瘦弱的小姑娘發出的那幾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哭聲,又響徹耳邊了——鬼知道,他那幾日睡前耳朵邊上常常出現這姑娘發出的悽慘叫聲...

  他就納了悶了。

  看似如此纖巧的小娘子,怎麼叫起來跟殺豬似的。

  京中百十個名門閨秀,這姑娘,是他最不想對上的一個。

  民間傳聞,王八是咬住人絕不鬆口,就算把那王八的脖子砍了,也掰不開死死咬住的那張嘴,只有打雷的時候才能逃過一劫。

  這姑娘,就像那王八。

  其性之韌,其情之純,神似王八。

  張氏惹她做什麼?!

  聖人輕咳一聲,後背往後一靠,「血可止住了?」

  左三娘趕忙埋頭回話,「回聖人,國醫聖手名不虛傳,血已經止住了,太醫說傷口雖深,但好歹未傷到要緊處,仔細將養並無性命之憂,只是...」左三娘抽了抽鼻子,「只是可憐我們家釧兒,脖子上要永永遠遠留個疤了。」

  聖人剛想說話,卻見含釧「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小姑娘面無血色,但腰杆挺得筆直,「聖人明鑑!張氏生撲出來,絕非偶然,更非其瘋癲失態。這是有預謀,有計劃,有目標的刺殺!」

  曹醒束手站在其後,看自家妹子脖子上綁得像團球,還跪在地上為徐慨那廝籌謀,想把徐慨碎屍萬段的心都有了。

  聖人手交疊在腹間,不急不緩地眨了眨眼睛,示意含釧繼續說下去。

  「且,這次刺殺,目標絕非臣女!」含釧將目光落在了三皇子頭上,「而是喝醉了的四皇子徐慨!」

  「臣女在席上見四皇子被灌酒,喝得略有發蒙,又念及今日西郊圍獵,順嬪娘娘並未隨行,再加之臣女本就是諭旨欽定的秦王妃,雖還未過門,可此情此景,臣女如何能放任四皇子獨行?如今正值盛夏,草木蔥蘢茂盛,萬一躥出毒蛇猛獸,喝醉了酒的四皇子如何能應付得了?故而,臣女也離席去尋四皇子。」

  「臣女出了席面,看見一個面生的小內監帶著四皇子走到了這頂幔帳後便不見了蹤影。尋到四皇子後,臣女讓本家的管事曹生將四皇子送回哥哥廣進伯的營帳,臣女正欲回席,剛一轉身,便被張氏擊中,一下子劃破了脖子。」

  含釧輕輕抿了抿唇,站起身來,比了比身形,「聖人您看,四皇子身量比臣女高大半個頭,臣女的脖子剛好在四皇子的胸膛,也就是說,張氏黑燈瞎火認錯了人,但捅人的高度沒有變化——她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趁四皇子酒醉,收買內監...她的暗殺是奔著四皇子左邊胸膛,不給四皇子留半點生機去的!」

  聖人定住看了含釧幾眼,轉身低聲吩咐魏東來。

  三皇子隱約聽見幾句話,「...把獵場翻過來...去找那個內監...去席面尚儀處核實...去看看曹醒的營帳...」

  三皇子後背發涼。

  這個賤人關鍵處全都是說的真話!

  老四被灌酒!

  面生的內監把他往這處幔帳引!

  被這個賤人發現後,老四就被送到了曹醒營帳!

  若真要核實,只會證明這個賤人說話的真實性!

  不能這樣!

  不能被她牽著鼻子走!

  三皇子猛地抬頭!

  曲貴妃面色發沉,眸光幽深地看了眼蜷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張氏。

  「休得胡說!」

  三皇子終於出聲,「張霽娘為何要刺殺老四!」

  含釧雙眸炯炯有神地與三皇子對視,扯開嘴角笑了笑,牽扯到脖子上的傷口,略有些痛,顯得神色不是那麼自然,「是呀,為什麼呢?」

  含釧挺直腰板,聲音放得很輕,「正所謂,女子三從四德,出嫁便當從夫。端王殿下,您是張氏的夫郎,您說說看,她是為什麼?」

  含釧的話,意有所指。

  好像什麼也沒明說,但好像什麼都說了——張氏為什麼要行刺徐慨?自然是三皇子在旁授意啊!

  三皇子手放在膝頭上,緊緊攥拳,冷笑一聲,「莫須有的罪名,本王可不想認!本王只問你,既是本王派出的刺殺,那為何不派訓練有素的家丁?為何要派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眷?甚至這位女眷來行刺,還是用的不那麼鋒利的簪子?」

  三皇子思路越發順暢,笑著問含釧,「若真是行刺,為何本王不給張氏一柄還不錯的匕首?這樣方可一擊即中呀!」

  含釧未有任何思考地開了口,「因為,你想一箭雙鵰。」

  含釧轉過頭,看向衣衫不整的張氏。

  「無論刺殺成功與否,四皇子都將擔上輕薄兄嫂的惡名——那麼一大群人要看欽天監算下的『七星連珠』,所有人都往這處。若張氏刺殺成功,徐慨死無對證,張氏自然可以捏住不整的衣裳,拿著滴血的簪子,哭訴四皇子企圖輕薄她。」

  「若刺殺不成功,只在四皇子身上留下了皮外傷,那麼面對眾人,張氏仍可哭訴,到時孤男寡女,四皇子百口莫辯,名譽徹底掃地。」

  所有人都轉過頭去看向張氏,縱然女使為其收斂了衣襟口,但仍看得到她這身衣裳穿得並不嚴實。

  「七星連珠...」

  曹醒笑起來,聲音平和清雅,「是,剛剛是由曲貴妃提議,說欽天監算出今日東方將有七星連珠,預示主君仁厚寬和。這才有了這麼一眾人往東邊走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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