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2024-04-29 23:03:37 作者: 秋李子

  胭脂拍拍趙三娘子的手,趙三娘子低頭看著自己已經顯懷的肚子:「有時我想,出了這麼一件事,也不是什麼壞事,撕掉了他那張臉,露出真臉來。」

  「經此一事,三妹妹以後,定會事事順利的。」胭脂的話讓趙三娘子淡淡一笑:「我不求事事順利,只求我的孩兒,終生不知道她有個那樣的爹。」

  吳氏忍不住用帕子點一下眼角,努力笑著說:「快別想那麼多,先把肚子裡孩子生下來再說。是個小娘子呢,還是個小郎君?」

  「我想要個小娘子呢,長的定然會像我,一點也不像那人。」趙三娘子語氣平淡,只有提起肚子裡孩子的時候,才會露出一點歡快。

  「都是男人造的孽,全要女人來擔!」吳氏離開時候,忍不住和胭脂嘆息。胭脂看向趙三娘子那座小院:「虧的三妹妹自己有主意,若不然這會兒,定是哭哭啼啼,丟了……」

  被休離回家的人,常有在事後發現有喜的,為了這個孩子,又常生出許多是非來。這件事,一定會瞞的緊緊的,不讓詹家知道一點點。胭脂和吳氏眼中,都有這樣的念頭。

  「哎,說起來,你們府上這個三娘子,命還真是的。」胭脂回胡家的時候,聽到王氏這樣念叨,胭脂不由笑著道:「娘怎麼想起這件事來?」

  「還不是昨兒,我回了鄒家一趟,被三姊姊拉住,哭了半日,回來和娘說了。娘就忍不住又想起你們府上的三娘子了。」鄒蒹葭手裡端著茶果,把果子往桌上一放,笑著解釋。

  胭脂哦了一聲:「不是聽說萬家休妻時候,給了大大的一筆錢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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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是給了,也交割了。不過鄒家現在這個樣子,這筆錢財是福是禍,還不曉得呢。」鄒蒹葭現在提起鄒家的事,真是完全一副說閒話的口氣。

  王氏和胭脂互看一眼,王氏已經嘆氣:「記得你那個母親還活著的時候,我們有時應酬時候遇到了,她還總和我說,家裡的姬妾,以及她們所出的兒女,就該時時敲打著,讓她們曉得厲害,曉得害怕,而不是越扶越醉,寵著哄著的,到時做出什麼事來也不曉得。這話呢,也不能說不對。只是平常好好的日子過著,非要打著罵著,動不動就敲打,日子久了,不就離心?恩威並施,賞罰分明,不都是恩和賞在前面嗎?」

  提起鄒夫人,鄒蒹葭只淡淡一笑:「都過去好些年了,想起那些事,都像是夢一場。記得那時,母親常嫌我沒有三姊姊聰明會看眼色。」

  「聰明,會看眼色,也得瞧是對什麼人。這世上有一等人,是不管你有多聰明多會看眼色,都不會把你放在心上的。」王氏的話讓胭脂笑了:「娘這是自個夸自個?夸自個是真正的寬厚仁和?」

  胭脂的話讓王氏拍自己女兒一下:「得,我不過是說閒話呢,哪是自個夸自個?罷了,這些都是別人家的話,由他們去罷。」

  鄒蒹葭和胭脂相視一笑,鄒蒹葭就要去廚房吩咐做午飯,丫鬟已經走進來:「娘子,鄒家三娘子來了,說,想和娘子說說話。」

  方才還說這些事和自己無關,這會兒就來個有關的了。鄒蒹葭搖頭一笑,和丫鬟走出去。

  「這會兒曉得來求人了?當初要不是,也不會到這一步。」王氏忍不住點評一句,胭脂笑了:「娘這句話也有些刻薄,不過呢,這關我們什麼事,我啊,還是去廚房瞧瞧,讓他們備飯。」

  「飯要做爛一些,我年紀大了,牙都搖了!」王氏對胭脂吩咐一聲,胭脂哎了一聲:「知道。」王氏見女兒離去,靠在炕上的被垛,就著窗口曬太陽,眼裡是沒有散去的笑意。

  「三姊姊說這話又有什麼意思?我也是嫁出去的女兒了。」鄒蒹葭見了鄒三娘子,鄒三娘子就開始哭哭啼啼,鄒蒹葭耐心等了許多,鄒蒹葭才吞吞吐吐,請鄒三娘子回去和忠義伯說一聲,那些錢財,還是要放在自己手上。

  聽到鄒蒹葭這樣答應,鄒三娘子抽泣道:「四妹妹,我曉得當初我對不起你,可你現在不也是夫妻恩愛,兒女成行?不像我被休了不說,孩子們都不在我眼前。若連錢財都沒有了,我以後日子還怎麼過?四妹妹,你是曉得的,那家裡都什麼樣子,若我不拿錢出來哄著他們,我的日子更為難過。」

  「三姊姊既然曉得,那你覺得,你這些錢財在你手中,你守得住嗎?」鄒蒹葭不耐煩和鄒三娘子應酬,直接指出這句。

  鄒三娘子如被雷擊,接著就搖頭:「四妹妹,我……」

  「三姊姊,你是曉得的,清楚的,大嫂雖說脾氣急了些,可她並不是這樣唯利是圖的人。我教你一個法兒,你爽爽快快地,把那些錢留給大嫂一些,就說這是給侄兒的。剩下的,你就拿在手裡,那些下人們,該使喚使喚,若不肯聽,你就去和大嫂講。」鄒蒹葭的話讓鄒三娘子直搖頭:「那些,那些都是我的。」

  「三姊姊,我當然曉得,要你拿出銀子,比割了你的肉還難。可是三姊姊,你若守著這些怎麼都不肯拿出來,不過是……」鄒蒹葭的話沒說完,就見鄒三娘子又哭起來。

  鄒蒹葭嘆氣:「我告訴你,父親是靠不住的,這點你也清楚。你一個孤身女人,若沒有人幫著,也是存身不住。這家裡,大嫂說話還管用,也能幫襯一些。與其你和父親周旋,讓他恨上你,等到他失了耐心,把這錢財從你手上拿掉,你又能做什麼?倒不如聽我的,把這錢財給大嫂一部分,就說是給侄兒的。到時有大嫂幫你說話,父親也無可奈何。三姊姊,這家中的爵位遲早是要被奪掉的,你靠了大嫂住,總好過靠著父親住。」

  鄒三娘子臉色灰白,鄒蒹葭已經叫人送客:「三姊姊,你好好地想想,是這會兒舍了錢財,保的以後平安呢,還是這會兒保住錢財,到時說不定,算了,三姊姊從來都是比我聰明的人,不像我,總被打的皮開肉綻的。」

  丫鬟已經走到鄒三娘子身邊,鄒三娘子站起身,語氣還是那麼不肯定:「四妹妹,我……」鄒蒹葭不理鄒三娘子,逕自起身往裡面去。

  鄒三娘子嘆氣,又看向鄒蒹葭,見鄒蒹葭不理不睬,鄒三娘子更加傷心,自己真是命不好,生為庶出,又沒有個親哥哥弟弟,家裡的姊妹們都是沒良心的。嫁了個丈夫,也是個好色對自己不好的。這些錢財,還要分出大半才能買的平安,老天怎麼就這樣待自己不公?

  鄒三娘子哀哀怨怨地去了,至於能聽進去幾分,也不是鄒蒹葭所能理的了。她進到裡面,和王氏胭脂說笑著吃了飯,真是把鄒家的事放到一邊,再不去想。

  年一過,春就到了。柳樹發了新芽,小草在路邊不甘寂寞地冒頭,花園裡就像是一夜之間打翻了染坊的染料,紅的黃的綠的紫的,全都有了。

  邊關也傳來消息,趙鎮已經和遼軍遭遇,打了幾次勝仗。這比春日到來更讓人歡喜,胭脂看向邊關的方向,再有一年,或者只有幾個月,丈夫就要從邊關歸來,那時就可以請辭,離開京城,去吳越之地,做一任地方官,不再去理這些煩擾。

  「你說趙瓊花當日怎麼那麼想不開要從禪讓台上跳下來?她有這樣一個兄長,只要再忍一忍,就夠了。」春日到來,鄒芸娘也帶著女兒去花園賞花。

  太液池邊楊柳依依,鄒芸娘看著女兒在那玩耍,語氣平靜地問身邊宮女。

  宮女不敢回答,趙瓊花在這宮中,絕不是普通人能議論的。

  鄒芸娘當然也知道這一點,不過現在和自己有什麼關係?這些出身比自己更好,比自己更美更端莊的女子,只是缺了一點忍字,就這樣死去,把這大好的榮華富貴,都交給自己來享受。

  現在在這宮中,除了兩宮太皇太后,就是鄒芸娘地位最高,柴昭娶妻還有好幾年,在新皇后入宮之前,鄒芸娘都可以這樣自由自在,毫不在意。

  在前面玩耍的蘭台公主突然跌倒在地,一邊的宮女忙上前攙扶。鄒芸娘剛要上前去牽女兒,身後就有人撞過來。

  「是何人如此大膽?」鄒芸娘已經喝罵出來,身邊的宮女全都跪下,連正要哭的蘭台公主都已跪下:「見過官家。」

  原來是柴昭,鄒芸娘忙對柴昭道:「官家,今兒是……」柴昭眉頭緊皺,只是看著鄒芸娘:「你為何不跪?」

  這話讓鄒芸娘愣住,這不是正式場合,鄒芸娘對柴昭,當然可以免於行禮。聽說自從禪讓一事之後,柴昭性情大變,此刻瞧來,此言不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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