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沉睡計劃(七)
2024-05-24 04:21:56
作者: 一語玄臣
「陳千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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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善看清了來的那個人,有些意外又有些驚訝,他往前走了一步,把身邊的蘇枳擋在自己的身後,又確認了一下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個人的身份。
「和你見一面簡直太難了,唐善。」陳千百手裡捏著一個雪茄,似乎還沒有點燃,看上去只是他的一個裝飾而已。
聽這個語氣,好像是正在為什麼事情而苦惱。
唐善看了看時間,冷汗順著自己的額頭往下流淌著。
有一次,他不知不覺之中中了陳千百的計策,剛好在三點半的時候被騙到了這條小巷子裡。
「我比較好奇,如果按照你的安排,三點半必須發生一件事情的話,那如果剛才我沒有帶著蘇枳從房間裡出來,現在會發生什麼事呢?」唐善看了看陳千百,笑著問到。
其實要說此刻不恐懼那是不可能的,畢竟這次他沒有什麼計策,身後也沒有宋彌的狙擊槍,而是單純的中了計。可是唐善當著蘇枳的面,至少也應該稍微硬氣一些。
陳千百用空出來的大拇指撓了撓眉毛,感覺有些疲憊,他也靠在牆上,掏出了打火機,點燃了那支雪茄:「這個嘛,你當然也是逃不掉的。可能你自己都沒有發現,你住的那個房間的窗戶,其實是鬆動的。」
原來陳千百的計劃里,壓根就沒有落空這一說。
唐善突然間冷靜了下來,他記得在整本《沉睡計劃》當中,三點半這一頁只是處於一個中間位置,也就是說,後續陳千百還會有對付唐善的一些手段,如果唐善今天死在了這裡,那就完不成那個所謂的計劃了。
比起這些,唐善更想知道陳千百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他想找個辦法套話,正在低頭思考的時候,陳千百卻先說話了。
「你這麼聰明,應該知道今天我來這裡不是為了殺你的。」陳千百抽了一口雪茄,轉手扔過來了一個箱子。
唐善帶著被驚嚇到的蘇枳往後退了一步,謹慎地看著那個摔在地上但是依舊完好無損的牛皮箱子,有些疑惑地看著陳千百。
「其實你應該都猜到了,沉睡計劃,就是我制定的一些無聊的玩意兒,發給下面那群人,讓他們幫我完成的一個樂子。」陳千百的語氣很輕鬆,也有些激怒了唐善。
把人命當樂子,也只有陳千百能做出這麼變態且無聊的事情來。
陳千百似乎看出了唐善的慍怒,不過他似乎並不在意,而是慢慢撣落了一點菸灰:「你似乎知道我還活著,看到我的時候一點都不驚訝嘛。」
「當然,你這麼聰明,應該有辦法讓自己繼續活下去吧。」唐善套用了陳千百的句式,把這話完完整整地還給了他。
陳千百聽完之後笑了起來,眼角都笑出了一點褶皺:「是啊,生命只有一次,要是不小心死了,那些想做的事情就全都做不了了。」
說完,陳千百看了一眼唐善身後的蘇枳:「呦,你換了一個,不是那個什麼……雲思棋了?」
蘇枳害怕的往唐善身後縮了縮。
唐善聽到這話,目光一凜:「你派人跟蹤了雲醫生?」
「嘖嘖嘖,你的反應別這麼快啊。」陳千百皺著眉頭讚許地點了點頭,此時此刻的表情和突然犯病的神經病沒有什麼兩樣:「先聽我說完。你的雲醫生什麼事情都沒有,還好好地做著她的工作,不過如果你要是有點風吹草動的,說不定會影響到她哦。」
說著,陳千百還不忘補上一句:「別忘了,她現在可是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國家,只要我稍微動一動小指頭,也不過是一場意外罷了。」
有著警告意味的話語,讓唐善知道和陳千百的對抗,目前一定是處於一種劣勢的狀態的。
唐善露出了一個假笑來:「那不知道,陳先生希望我為您做點什麼呢?」
「我喜歡和聰明人講話。」陳千百瞪圓了眼睛,眼神中滿滿的驚喜。他看著唐善的眼神里有讚許也有痛恨,這種愛恨交織的感覺,讓他如同一個進退兩難的瘋子:「這個箱子裡有我想讓你做的事情。只要你開始做了,沉睡計劃立刻與你無關,我會換一個目標完成這個計劃。而你,就是參與者。」
「原來你是想讓我選啊,到底是被折磨還是折磨別人。」唐善笑著蹲在了箱子前面,他擺弄了兩下這個緊鎖的箱子,半開玩笑地問到:「陳千百,你是不是變態啊?」
陳千百聽到唐善對自己這麼直接的評價,臉色一變,不過很快又恢復了剛才的表情,低著頭看著蹲在地上的唐善:「我是不是個變態,你還不清楚嗎?」
「也對。」唐善點了點頭:「像你這樣的,別人想冒充都冒充不了,畢竟世間僅有。」
「激怒我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唐善沒再繼續過嘴癮。
剛才說的那句話只是自己頭腦一熱,有些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好在陳千百在某些事情上還算比較大度,不至於因為一句話立刻就把唐善給弄死。
唐善輕輕按動了箱子上的卡扣,把箱子打開了。
牛皮箱子裡居然只靜靜地擺放了一圈魚線。
「這是做什麼?」唐善拿起那捲魚線,輕輕捻起一頭來放在手裡看了看,詢問著陳千百。
陳千百對著唐善微微一笑,說出了令人心驚膽戰的兩個字:「殺人。」
魚線,是很多殺人犯會選擇的比較高端的殺人方式。其實當唐善看到魚線的第一時間,他的腦海中其實就大概猜到了陳千百的目的,可是他卻不太死心,聽到了陳千百肯定的答案之後,他這才做出為難的表情來:「殺人?現在可是法治社會,殺人是違法的吧?」
「這點我比你清楚多了。」陳千百說到:「畢竟我現在不就是一個殺人犯嗎?」
「所以你也要把我變成一個殺人犯?」唐善不屑地把魚線往箱子裡一扔,站起身來一腳把箱子踢出去了老遠:「你這是變著花樣報復我呢?」
箱子被踢走,與地面摩擦發出了令人心驚的聲音,唐善身後垃圾桶上一直站著啃魚骨頭的貓也因為這個聲音躥跳了下去,又悽厲地叫了一聲。
陳千百對唐善這種抗拒的態度並沒有生氣,他反而很平淡地踩住了這個箱子,有些優雅又有些逼迫地轉過頭:「你當然可以不答應,不過你既然能被常景明引到科技大廈去,你就應該知道我手裡捏著你的什麼短處吧?」
他的意思唐善明白,常景明能用鄭小北來引誘唐善,這些信息其實都是陳千百查到的,這一點唐善從來沒有懷疑過,畢竟他的手機里現在還安裝著陳千百提供給他的那個非常好用的軟體。
能查到唐善的過去,這並不奇怪。
陳千百繼續說道:「你殺了人,有人替你頂了罪,這些事情宋彌知道嗎?你們警局也都不知道吧?」
「沒有證據的事情,可別往我身上潑髒水啊。」唐善非常機智地沒有接這個語言陷阱。
畢竟他當年可是騙過了警方測謊儀的人,怎麼可能會因為陳千百的幾句話就著道。
陳千百點了點頭,他對唐善的反應非常滿意,同時也讚嘆著他這種處變不驚的態度。
而正是因為這樣,陳千百才想破天荒地留他一命,用另一種方式去脅迫他完成自己想完成的罪惡。
自己想殺的人讓仇人殺死,那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情啊!
「警察,都是一些蠢貨。「陳千百把雪茄往牆上一按,那微弱的火光做了最後的掙扎,很快就熄滅了:「那群人大多數都沒有過悲慘的生活,他們坐在辦公室里,完成一個又一個上面派下來的任務,就像是一群機器。」
陳千百毫不猶豫地和唐善分享著自己的看法,說得唐善內心一陣細微的觸動。
他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呢?
當年糖糖出事,他不止一次去警局求查案的警官,剛開始兩次還是被笑臉相迎的,可是後來乾脆大門一關,以唐善還是個孩子為由見都不見,到最後也沒有給出一個說法來,只是派個小警員告訴唐善:案子已經結了,要是再追問的話,他也不應該再來警局了。
唐善第一次聽到這麼現實的話。
他曾經以為這些穿著制服的人是英雄,可是在那時他才發現,這些英雄多數人都是掛著一個標籤,做著制度下的英雄。
他們也不會理解被害人的心情,更不會管他們接下來的生活,就像陳千百說的這樣。
就好像前幾天在宋彌家那場可笑的聚餐。
他們永遠不會像陶媛媛父母那樣去焦急尋找陶媛媛,而是把試探唐善當成最重要的任務。
「因為人命來抓我?那得需要多少個陳千百才能償命啊?」陳千百笑岑岑地看著唐善,隨手把雪茄往地上一丟:「我要殺的人,自然有我的道理,亂殺無辜的話,我的陳家怎麼會經營得這麼好呢?人心大多數都是一樣的,唐善,你當不了大家心目中的英雄,那為什麼不當你自己家心目中的英雄?」
自己心目中的英雄?
唐善皺了皺眉頭:「你什麼意思?」
陳千百笑而不語,用腳尖點了點地上的箱子。
唐善有些猶豫了。
他默默攥緊了自己的手,盯著地上的那個箱子。
箱子裡的魚線隨風微微擺動著,閃著令人覺得陰冷的光芒。
「唐善,你本來就不是什麼英雄啊,你忘了殺掉小北有多解恨了嗎?你忘了殺死常景明的時候自己多麼興奮嗎?老實說,把別人的命踩在自己腳下的感覺,有沒有覺得自己是神?」
這個聲音不是陳千百的,而是唐善自己內心中的聲音。
陳千百看著沉默的唐善,他笑了笑,沒再過多說什麼,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卡片來扔在了魚線箱子裡,踩著他的皮鞋往巷子的出口走去:「唐善,想好了你就到卡片上的地址去,找我安排的線人,他會給你講一個……你非常感興趣的故事。」
唐善有些糾結。
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內心在掙扎著。
他太想撿起地上的那張卡片了,耳朵里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似乎是隨著血液一起流淌進他身體裡的惡魔。
拿吧,有什麼大不了的,說不定你和陳千百就是一類人呢唐善。
唐善,你當初為什麼想殺徐惗,你還記得嗎?因為你想搬進十五樓啊!
唐善,你的善良,你的陽光都是裝的啊!難道你不記得了嗎?!
偽裝得再久也是偽裝,你的本性就是本性,從糖糖死去的那一刻,你就註定做不了一個好人了。
唐善默默往前走了一步,或許他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的右腳往前邁了一下。他覺得這一刻有人在蠱惑他,把他帶到了一個充滿歡樂和刺激的夢裡。
腦海中有無數個聲音在笑。
鐵皮的味道加上巷子裡腐爛的味道,就像那些該死的人的血液和屍體,他們被唐善永遠埋在冰冷的地下……
下地獄去吧!
唐善喘著粗氣,他再也不想思考了,徑直向箱子的方向走去,往下腰就要撿起裡面的卡片……
「唐善!」
蘇枳伸出一隻手來,猛地把唐善的後脖領給拉住了。
她完全是心急之下的反應。
衣服領一緊,唐善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呼吸困難,他咳嗽了兩聲,身體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有些疑惑地轉身看了看蘇枳。
蘇枳藍色的眼眸里充滿了不解:「你瘋啦?」
唐善覺得一陣恍惚,他修長的手指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這才看清了還抱著垃圾桶站在自己身後的蘇枳。
蘇枳的臉在黑暗中顯得很白皙,她鬆開了抓著唐善衣領的手,有些不可思議地又問了一句:「你要幹嘛?你聽懂陳千百的話了嗎?」
陳千百剛才說什麼了?
唐善被她這麼一質問,好像剛才發生的事情又像是沒發生過一樣,自己也有一種做夢的感覺,半夢半醒,現在被冷風一吹,這才醒悟了過來。
「你要幫陳千百殺人?你忘了他怎麼對待你的了?你失憶了嗎?」
這句話像是一桶冰水,順著唐善的頭頂一下子倒在了他的身上。
他仿佛又聽見了那些聲音。
姚旭在那個夜晚,被陳千百折磨時發出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