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借刀殺人（二）

  「英語老師？」

  宋彌不得不承認，朱天利有些頭腦。誰能進入校園宿舍不被阻攔呢？除了學生，那只能是老師。

  「對，大家都知道他和英語老師有矛盾，我倆選修的是一個老師的英語課，所以我知道。」朱天利越說越利索。

  這是人說謊時把自己都說服了的表現。

  「一個英語老師，會因為學生的幾句口頭辱罵而殺人？」宋彌笑了笑，從旁邊帶回來的物證袋中掏出了兩本書。

  

  這兩本書是費偉的書，其中一本就是大學英語。

  宋彌翻開書頁，裡面密密麻麻全是英語的筆記，字跡清晰，還很有調理。

  「如果說費偉逃了那麼多節英語課，為什麼他的大學英語書上的筆記一課不差呢？」宋彌把英語書扔在朱天利面前，把朱天利嚇了一大跳。

  「人在做筆記的時候，後抄寫上去的和當堂寫的完全不同。筆記急促但是調理清晰，這分明就是費偉上課時記的。」宋彌低頭俯視著朱天利：「班長同學，你剛才說他經常逃英語課，是哪一節呀？」

  「我……」朱天利完全沒想到宋彌會把費偉的英語書帶回來，他自知謊言露餡，冷汗順著額頭流淌了下來，神色也開始慌了。

  「班長同學，別把費偉的死推在別人的身上。」宋彌坐在桌子上，雙手抱在胸前，盯著朱天利因為心虛而即將崩潰的那張臉：「氧化砷，想得到不容易，你怎麼得到的？」

  朱天利一聽這話，面如土色，卻還是強裝糊塗：「什麼氧化砷？我怎麼不知道？」

  「哦？聽不懂術語沒關係。」宋彌配合著他：「砒霜，能聽懂嗎？」

  「我……」朱天利搖搖頭：「不……不知道，我沒做什麼……」

  「沒做什麼？」宋彌輕笑了一下，殘忍地把朱天利的謊言戳破：「剛才在學校我問你事發當時你是否在場，你說你去了圖書館。學校管理很嚴，除了死者的兩個室友還有宿管外，沒人知道也不可能知道費偉是中毒死亡的，甚至知道他死了的人都少之又少。」

  宋彌說到這，拿出手裡一直握著的一個錄音筆：「你剛才說一定是英語老師毒死費偉的，你怎麼知道他是被毒死的？」

  「我……」朱天利啞口無言，神色更加慌張了。面對宋彌的提問，他只能拼命搖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宋彌倒也沒逼的太緊，而是再次坐回了椅子上，拿著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你知道兇手作案一般有幾個必要點嗎？」

  朱天利哪裡還能回答這個問題，只能傻呆呆地坐在那裡。

  宋彌繼續說道：「目擊者少、下手利索、隱藏人證物證。」

  宋彌說完對著朱天利伸出手：「門鎖被人破壞，但不是蠻力砸開的，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的手機里，應該有開鎖公司的電話，並且還有微信轉帳記錄，我說的沒錯吧？」

  朱天利一動沒動。

  「看著我的眼神躲閃，卻不得不跟著同學一起到走廊上看熱鬧，你不會偽裝自己。」宋彌在隱藏人證物證上面畫了兩個圈：「被投毒的水杯上面，應該還有你的指紋。還有，你生怕氧化砷粘在你的手上，所以你的桌子上還有一瓶酒精洗手液。」

  朱天利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後抓住了衣角。

  「要查指紋嗎？」宋彌問到：「要不要現在就去對比一下，洗清你的嫌疑？」

  朱天利是個聰明人，他知道宋彌已經知道了他是兇手，並且證據絕對充足了。他再抵抗只會對自己不利，也改變不了什麼。

  於是，他低著頭說了實話。

  「前幾天，有一個人在網上找我，問我願不願意賺一大筆錢。」朱天利的聲音很低：「我剛開始以為他是開玩笑的，就問他是什麼賺錢的法子。

  他說讓我殺一個人，很簡單，只要周五的晚上把一包粉末放在喬易的杯子裡就可以。」

  朱天利不敢抬頭看宋彌：「我不知道他哪裡來的我的聯繫方式和信息，不過我猜是學校或者社團賣了我們的個人信息。我以為他是神經病，剛要刪掉他，結果他真的打過來了五萬塊錢，還說這只是定金。

  我……我是很缺錢的。雖然是保送來的不同交學費，多少我得生活啊。我爸我媽都在鄉下種地，一年收成也沒多少，我一個月就五百塊錢，只夠吃飯，其他什麼都幹不了。」

  朱天利說到這，有些咬牙切齒，滿臉都是無奈和害怕：「那人說，只要我把東西放在喬易的杯子裡或者飯里，就再給我五萬塊錢。十萬塊錢，我家五年都不一定能賺來。反正我只是把東西放在喬易的杯子裡……我只不過是把東西放在杯子裡而已……」

  「你對這十萬塊錢動心了？」宋彌輕輕用手指尖敲著桌子上擺著的打火機，聽著朱天利交代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朱天利羞愧地點點頭：「怎麼可能不動心。十萬塊錢啊，我要是有了這錢，就可以給爸媽五萬，剩下的錢夠我在大學花四年了，再加上那些獎學金，我就不會在吃免費湯配五毛錢的米飯時被那麼多人嘲笑了。」

  朱天利說到這裡，眼淚再也止不住了，一滴一滴的掉在他自己的腿上。

  他當著宋彌的面說出這些，是賭上了自己最後的那點尊嚴。

  只可惜，這樣的尊嚴再令人心疼，也不可能比一條人命重要。

  「你什麼時間下的毒。」

  「周五的晚上，趁著他們宿舍人都出去打遊戲了。」

  「喬易不在嗎？」

  「喬易也不在。」朱天利停頓了一下：「我聽說的是喬易也出門了，下毒前還特意敲了敲門，還檢查了床鋪，屋子裡確實沒有人。」

  「你不知道那是氧化砷？」

  「我知道……」朱天利咬著牙握緊了拳：「我知道……劇毒，我化學很好的。」

  「讓你下毒的人怎麼聯繫你的？」

  朱天利聽到這個問題，立刻把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找到了當時聯繫他的那個人的電話：「用簡訊，簡訊都在這，我發誓我不認識他，我只是被錢給迷惑了。」

  宋彌看了看朱天利的手機。

  果然有個人發來了簡訊，內容就是讓朱天利毒死喬易，並且還安排了放砒霜的地點，讓朱天利去校門口的石頭底下去拿。

  「我發誓，我和喬易沒有什麼過節。我也沒想毒死費偉，這都是意外……」朱天利慌張地看著宋彌：「宋隊，您是宋隊吧？我會不會坐牢啊？」

  宋彌沒說話，而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這個被人當槍使的傻學生。

  明知故犯，故意殺人，雖然不是背後主謀，但是確實是朱天利下了毒害死了人，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朱天利看到宋彌的表情，也深知一切都來不及了，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開始哭了起來：「宋隊，我不能坐牢，我爸媽就我這麼一個兒子……我不是故意害死費偉的宋隊……我可以把錢都賠給他，我不能坐牢啊。我今年拿了三項獎學金，還進了學生會……我還要考研呢宋隊……」

  宋彌沒說話，輕輕咳嗽了一聲，李長宣立刻走了進來，拿起手銬銬在了朱天利的手上：「走吧，現在後悔還有什麼用啊？」

  「別……我真的後悔了，求求你們，我已經主動認錯了，可不可以別毀了我的人生……」朱天利縮著自己的手，拼命在地上磕頭，企圖眼前的宋彌能放過他一碼。

  宋彌冷眼看著朱天利，說出了一句讓這個學生徹底死心的話：「朱天利，你記住，不是我們毀了你的人生，是你的良知和你的選擇，毀了你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