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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撒火

2024-04-29 22:41:00 作者: 敬亭山

  卻說湛灃強拉著湛澤出了寧樓,輾轉又去了艷坊,剛進大門,一個龜公正捧著壇酒路過,只因腳底下慢了半拍擋了路,湛澤正一肚子邪火沒處撒,一股腦就直衝那龜公而來,一腳踹在那人屁股上,直將那龜公踢的人仰馬翻,酒罈碎撒了一地,指著他狠罵道,「不長眼的東西!路都不會走!」猶不解恨,一把抽出隨侍腰間的馬鞭,只向那龜公甩去,一鞭鞭抽的那人縮在地上滾成一團又不住哀嚎,一時動靜鬧大了,眾人紛紛出來探看。

  這艷坊的鴇母一出來,見鬧將一片,不成個樣子,還以為是來此鬧事的一般客人,剛要豎起眼睛罵人,可待看清那揚鞭打人的,一瞬間就換了副嘴臉,捏著帕子一步三搖地連忙上前,諂笑尖聲道,「哎呦喂!我說我這一大早起左眼皮怎麼就蹦躂個沒完,原來是您老這位活神仙要下凡了。」說著甩了甩帕子,連忙指使下人將那被打得半死的龜公拖下去,一面虛扶著湛澤將他迎進上堂里。

  「快去點上好的茶來,再把凝媚喊來,快去呀!」鴇母一邊吩咐下人,一邊伺候湛澤二人落了座,鴇母慣會看臉斷陰晴,一見上首那人滿面狠戾不舒,就明白今日這準是碰上不痛快的事兒了,於是趕忙著人拉來花魁凝媚,只盼著美人兒趕緊收了這位活閻王。

  很快,一個身著正紅絳紗裙的女子蓮步款款而來,只見其明眸皓齒,一笑一顰皆是嫵媚動人之態,此人正是這裡的花魁凝媚,湛澤常年將她養在這艷坊之中。

  凝媚一進來就發覺湛澤滿身暴戾之氣,心裡也有些犯怵,有誰不知道這個活閻王,心情好時,對待她們這些人簡直是要星星不給月亮,可若是碰上他心情不好,那些個折磨人的手段簡直令人不寒而慄,她便如在刀刃上起舞,旁人看著確實得意,可血淚到底咽進自己肚子裡,旁人又怎會知道。

  於是硬著頭皮上前去,湊近了歪身坐在他身旁,斟了杯茶,纖纖細手遞與他跟前,柔聲討好道,「殿下今日終於得空過來了,倒叫奴念了好些日子呢。」

  湛澤順著那猩紅指尖緩緩將目光移到凝媚的臉上,依舊是那張明媚無雙的嬌顏,可為何此時看見這嫣紅的嘴唇竟覺艷俗無比?腦子裡有個朦朧倩影一閃而過,想起那個仿佛封凍初解的春泉一般的少女,心頭的無名火越發高熾,待看這凝媚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接下她遞過來的茶杯,卻轉手一揚,熱燙的茶水竟整個潑灑在凝媚的門面上,一聲尖叫響起,一屋子人都驚住了。

  

  鴇母張皇上前來一把拉過凝媚,只見她舉著帕子囫圇遮住臉,那花容月貌這會兒被燙的紅了大片,又不敢吭聲,只能強忍著,只聽得牙關暗咬的咔咔直響,也不知是疼是怒。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鴇母連忙將凝媚護到自己身後,滿臉堆笑道,「凝媚頭前兒還日日念叨殿下來著,怎麼……這是怎麼說的呢,殿下若不滿意凝媚,我再讓玉汐過來吧。」

  不想那活閻王竟起身一腳踹翻了長几,豎起眼睛怒道,「來什麼來!都給老子滾蛋!本王在你們這裡都快砸出個金山來了,結果呢?睜大你們的驢眼瞧瞧!有一個能拿得出手的玩意兒嗎?啊!成天就知道抓金捉銀,填你們各自的賊窟窿,本王用著你們的時候可有一個能為我所用?啊?滾滾滾!都給我滾!」說著,又將手邊幾個果盤杯盞紛紛摔在地上,直將屋裡人嚇得一個個魚貫而出,只留下那活閻王和豫王二人在堂屋裡。

  湛灃一直坐在側旁,也不說什麼,更未阻止湛澤,竟是任他痛痛快快地發泄了一通,半晌過後,這屋裡已是一地狼藉,這才閒適悠哉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看著滿面狠戾的湛澤說道,「什麼要緊?也值得二哥鬧這一通?」

  齊王湛澤一貫是炮仗性子,因著這重身份,平日裡走到哪都說一不二,誰見了他不是供著捧著?今日身邊跟著的那群官員幕僚,基本都是依附於他,可湛沖今日這下馬威絆子使的,讓他在眾人面前丟盡了臉面,日後還如何立威樹望?尤其是朝中那群見風倒的騎牆一派,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讓他們左右搖擺,尤其是如今這個風雨欲來的關鍵時刻,或許今日這一出,又不知會讓他們在背後編排出什麼故事來,想到這些,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包括這個湛灃也是可惡的很,今日若不是他強行將自己拉走,他非要與湛沖論個尺短寸長出來不可,因而對湛灃也沒得好臉色,冷笑道,「你如今倒是修為精深,怎麼著?合著巴掌沒抽在自己臉上,就不知道疼了是吧?跟我這兒裝什麼上善若水的酸樣兒?」

  湛灃聞言卻不見絲毫動怒之意,仍舊淡笑著,抽出腰間的摺扇撥開了自己身前亂七八糟的碎物,起身走到湛澤身前緩笑道,「二哥先不必動怒,你我兄弟同氣連枝,悲喜又哪裡還分你我?」

  湛澤譏笑著,「裝什麼兄友弟恭?同氣連枝?他難道不是你兄長麼?我瞧著你那一聲聲三哥叫的倒比誰都親熱。」

  這個湛灃原就出身不高,他母親原先不過太極殿的一個上燈宮女,有回恰巧被上御幸,才得了他,因著母親出身卑微,湛灃在他們幾個皇子之間一直默默無聞,原先太子還中用時,跟著太子鞍前馬後的阿諛,如今東宮不成就了,於是轉頭又打算依附於他,相比於湛沖,其實湛澤更加瞧不上湛灃,因而這時對他愈發沒有好臉色。

  可湛灃卻並不在意似的,依然是那副雲淡風輕的神色,「二哥先別動怒,你我可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咱們之間,更沒必要說氣話,便是我不說,從咱們父皇那裡就已經把事擺清楚了,你我和大哥的名字怎麼寫?父皇又為何獨獨給他選了個'沖'字?這些……還需要我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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