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6.無名2

  古文恆早就知道，古大石几次三番提出要跟自己到任上。

  他倒無所謂，頂多是撥個院子找些人伺候，但就怕他這一番折騰，把人都給折騰進去。

  李翠翠看幾個兒子進門，早就不放心了，站在門口聽到這番話，就嘲諷的說道，「你這一輩子除了添亂，你還會幹什麼？

  要不我去找三叔他們過來跟你聊聊，看你適不適合遠行？」

  「你個老婆子就知道拿那幾個老傢伙來當藉口，我兒子都已經這麼大的官了，難道還要聽他們的？」

  

  古大石整日在房中琢磨，也早已經琢磨過來，這是所有人都在把自己圈養起來。

  外面的世界他接觸不到，想要跟著出去享福，那也是不可能的。

  老七這一次難得回來，他說不得都要多磨幾次，說不定老七這些年當官以後心軟了呢。

  「你這話敢不敢當三叔他們的面再說一遍，」李翠翠鄙視的看著他，「現如今能好吃好住的被伺候著，你就該偷笑了。

  這也就幾個兒子爭氣，難道你不知道以前那些癱在炕上的老人，都過的是什麼日子？」

  古大石狠狠的敲一下自己已毫無知覺的雙腿，「我到願意拿這些生活來換這兩條腿，整日看著你的臉色過日子，我都不想活了。」

  古家幾兄弟，「……」這話聽得有些多了。

  古文恆，「……」看來這麼多年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李翠翠已經熟悉他的套路，也不搭理他，轉身問古家兄弟，「不是很忙嗎？怎麼有空走到這裡來？」

  古大石，「……我是他們的親爹，難道他們不該來見我嗎？

  難怪我總覺得幾個兒子對我不冷不熱，原來原因都在你這裡。」

  李翠翠，「……是，兒子們孝順，你就該偷著樂了。」

  古元水，「娘，我們幾兄弟好久沒湊在一起，準備今夜不醉不歸。

  七弟已經從天福酒樓叫了酒席，到時候娘也陪我們小酌一番。」

  古文恆走過去扶著李翠翠，「娘，這些年您辛苦了……」

  古大石重重的哼了一聲，「她辛苦個啥，有奴有婢讓她使喚著，整日裡不著家東竄西跑，我這操勞了一輩子，反倒是讓她坐享其成，享福了。」

  李翠翠，「那也是我該得的，這幾個孩子都是我一手拉拔長大，付出的遠比你多得多。

  你雖然躺在炕上，但是家裡也沒虧待你，以後這話別再說了，太傷感情。」

  李翠翠話里未盡之意，古大石在往日已聽了不下百遍，這是在威脅自己，把感情消耗掉了，到時候真的沒人幫他出頭。

  捏緊拳頭，惡聲惡氣的說道，「你們都準備吃酒，那也算上老子一份。

  我都十來年沒沾過酒水，要死要活也就看天意，羅剛，幫我收拾一下，今日我要坐席。」

  羅剛並沒有立刻行動，而是看向老夫人。

  李翠翠，「他既然想送死，那就幫他穿戴一下。

  就不知道這酒水下去，明日以後你還能不能這樣跟老娘杆著說話？」

  古大石，「……」

  每次那些大夫過來，家裡甚至沒有遮掩，讓大夫當著他的面說一些注意事項。

  這酒水，肥膩東西是他必須嚴禁的。

  早已千瘡百孔的身體，會不會因為這酒水變得更差？

  古大石臉上出現猶豫，李翠翠的臉上就出現嘲諷。

  兩夫妻當著幾個兒子的面鬥法，讓古文恆他們處境著實有些尷尬，都靜靜的縮在角落裡。

  李翠翠催促道，「你倒是趕緊做決定，要真的準備上主位，我讓人過來幫你梳洗一下，換套喜慶的衣服，這大好日子，別晦氣了。」

  自家婆娘滿是嫌棄，讓古大石氣得臉都漲紅了，大口喘著粗氣，唬得一旁的羅剛趕緊上前幫他順背。

  古元金他們在此刻也不好在旁邊干看著，朝底下幾個弟弟使眼色，自己則親自走過去幫古大石拍背。

  古文恆攬著老太太的肩膀，「娘，回來的時候，您不是在後院種菜嗎，想看看你都種了些啥？」

  李翠翠臉上立刻帶出笑臉，「那種的可多了，現在咱們家又不種地為生，我也就是種點菜打發一下日子。

  我每一樣不種多，就種一點點，換著口味嘗一嘗。

  今日你們不是要喝酒嗎？娘帶你到後院去看看，要是有想吃的，咱們就把它給薅下來。」

  都說遠香近臭，要是平日裡其他幾兄弟想來禍害她的菜，李翠翠雖然也會給，但是在這之前都得揪著耳朵念上大半天。

  古文恆這個長期不在身邊的兒子，李翠翠當然大方了。

  當下也顧不得為難古大石，帶頭就往後院走。

  跟自己嗆聲的李翠翠一離開，古大石覺得空氣都新鮮多了，張嘴就跟幾個兒子抱怨，「要想你爹多活幾年，那就別讓我再跟你娘住在一起。

  省得她管東管西，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古元金這些話聽多了，也沒把這些放在心上，要說這裡面誰最怕死，也就古大石。

  平日裡要是有點不舒坦或是小病小痛的，都要哼哼唧唧幾天，大夫都得找來幾個核實，他才能放心。

  現在開口閉口就談死，不過是為了隔應他們幾兄弟罷了。

  古元水給他端過一杯茶水，笑著說道，「爹，喝口水解解渴，今天說的話有些多，在不潤潤嗓子，明天就該痛了。」

  古大石接過杯子，連灌幾口，這才接著說道，「你們看看這茶水寡淡的很，我可知道家裡可不缺這些東西，可是你娘呢，什麼都喜歡苛刻一點。

  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還是以前的山民，日子過得實在清貧。

  你們看你們平日都吃的是什麼，海鮮乾貨，大魚大肉的，怎麼到我這裡都是一些清淡的小菜？有時候甚至油水都不捨得放，不到一小會功夫，肚子又餓了。

  你們要是真的孝順你爹，就別在吃食上苛刻我了，我這嘴裡真都快淡出鳥來。」

  古元金聽他越說越離譜，連忙說道，「爹，你忘了大夫是怎麼說的？

  再說您的飯菜雖然清淡了一些，但是都是用心準備的，那味道我們也嘗過，並差不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