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私奔

  她像個受了驚的孩子一樣縮在他懷裡，顧懷舟輕撫著她的背，宋羈鳥的身體冒著虛汗。

  他被嚇到了。

  很久之後，宋羈鳥終於停歇了會兒，他才讓她坐在旁床邊，而他攝手攝腳的搬來一張椅子坐在她對面。

  

  「好了。」他為她輕拭去眼角的淚，氣音縈繞在她耳邊，陣陣心安，「不哭，會疼的。」

  顧懷舟真的就像是在哄小孩，他還特意從兜里掏出一顆水果糖，剝開糖紙放在她嘴裡，一股甜膩膩味占據味蕾。

  是蘋果味的糖果。

  這蔓延了整個口腔的甜味敷蓋在了傷痛，讓宋羈鳥暫時忘了疼痛。

  很甜。

  她已經很久沒有吃到過糖了，甚至都已經忘了甜是什麼滋味了。

  因為苦已經占領了她的生命。

  「給我看看手。」他伸手幫她拆開紗布，已經上過了藥，但化了膿包，還腫了好幾處。

  作為冒犯的懲罰，火焰在她掌心留下了多處印記，是她拼命的證明。

  即便他後來了解到情況，卻自私的希望她不要傷害自己。

  顧懷舟從懷裡掏出一小瓶傷藥，幫她灑了一點上去，緊接著又問她。

  「是不是沒好好養傷？」

  宋羈鳥心虛了。

  怎麼什麼事都能被他發現？沈舊林都不曾發覺。

  是她掩藏得不夠好嗎？

  宋羈鳥咬著下唇，終究還是撒謊：「沒有。」

  「怕什麼，天塌下來有我扛著。」他給她重新換了新的紗布，一雙深情眼看著她異常認真。

  「我比你高。」

  這讓宋羈鳥繃不住了，謊言被他的溫情擊潰，不攻自破。

  「顧懷舟。」宋羈鳥別開腦袋，「我不配讓你對我這麼好。」

  「笙笙。」

  他喚了她一句，不同於沈舊林霸道眷戀的口吻，他喊她時總帶著幾分克制和柔和，似乎對她做出讓步和尊重，同時又含情脈脈。

  「那你當年在學校救下的那些人，以及我，出手時有沒有考慮值不值得呢？」

  他指校園欺/凌。

  宋羈鳥本就看不慣以多欺少，以強勝弱，所以遇到這檔子事她就想著幫忙了。

  不會考慮什麼值不值得，對她來說又有什麼好處。

  「所以，笙笙。」他深深凝視她，如一汪清澈的泉水，流入她心間，「愛沒有對錯的，想愛就愛了。」

  「是你就一定值得。」

  就算沒有回應那又怎樣啊，他也認了。

  說明白了，心之所向，一往而情深。

  顧懷舟的這番話沒有令宋羈鳥深感觸動是假的，就像窗外那湖面上泛起一圈圈漣漪。

  可麻煩的是，她無法突破心中矗立的那面厚厚的城牆。

  她只能隔著牆面去描摹他的身影，想像自己真的能夠和他一起逃離這座城市。

  不能啊。

  宋羈鳥不能毀了顧懷舟。

  「藍灣港被人層層把守，太嚴實了，所以我才拖到了這個時候過來。」他面色帶著歉意，「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下次你別再來了。」

  她語氣冷淡疏離，比起方才她就是變了個人一樣。

  如果顧懷舟還為她以身試險，那被沈舊林發現是必然的。

  他萬萬不可。

  顧家只有他一人，她不能奪走了他父母的心頭肉。

  「為什麼？」他的心一截一截冷卻，不知所措的看著她，只是她的態度有些心寒。

  「你…還喜歡沈舊林？」

  宋羈鳥使勁搖搖頭，「不是。」

  「那是為什麼？」

  「我要和他結婚了。」

  話落，顧懷舟的喉嚨澀澀的，發不出音節。

  結婚…

  「他逼迫你的。」

  不是問句，是絕對的話。

  「顧懷舟，你鬥不過他的，別為了我搭上自己。」

  他前景廣闊，未來更會造福人類，比她好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真的沒有必要守著自己過。

  她這輩子都不能給他想要的，她不是寄託終身的良人。

  「笙笙。」他下定了決心，說道，「和我走吧。」

  「我們一起離開這裡。」

  宋羈鳥聽後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眸，「你瘋了嗎？這裡還有你的父母，難道你不管他們了嗎？」

  顧懷舟卻笑了，反問她，「難道你真的以為我可以擁有自己的人生嗎？」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外婆才是真心實意對他的人，從他出生起就被親生父母遺棄，到最後才接他回來也不過是因為他有價值。

  在家族利益面前，哪有什麼父子情深。

  「不行。」

  她想也沒想拒絕了。

  萬不能拋棄一切就這麼走了，她還沒有報仇還沒有找到那幾個人販子，她在這裡還有很多很多事情沒有做完。

  「沒關係。」顧懷舟沒有因此生氣，「我可以給你考慮的時間，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接受。」

  「只是…你不能和沈舊林結婚。」

  若他們倆是兩情相悅，沒有中間這麼些年發生過的紛紛擾擾，他會當做路人站在舞台下面衷心的祝福他們。

  但不是。

  都變了。

  任何人都不能強迫干涉她的意願，就連他自己都不行。

  宋羈鳥想哭，卻被拉進了懷裡，顧懷舟深深的擁著她。

  兩人彼此安慰，成為對方的救贖。

  顧懷舟太乾淨了。

  乾淨到她自知不能毀了他。

  可該怎麼辦，她思緒混亂，對他的感情無法忽視。

  宋羈鳥被冰封起來的心見到了光芒，那光芒漸漸靠近，融化了凍住她的冰刃，讓她得以見天光。

  顧懷舟離開之前，宋羈鳥叮囑他一定要萬事小心，她不敢告訴他有紅姨這個人。

  怕他擔心。

  他點點頭，在她額頭落下了一吻，匆匆離去了。

  沈舊林太卑鄙了，他布下天羅地網，倒好像料到了顧懷舟會自投羅網一樣。

  而她的一切猜想都得到了應驗。

  書房內，男人斂著眉目支著手臂閉目凝神，他鋒利的五官精緻又透著冷然的氣息。

  周日已經養了一段時日了，傷還沒徹底療養好，可也不敢懈怠。

  「沈總，他來了。」

  話落，男人周遭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再次睜開眼之時，變得更加陰鷙暗沉。

  如地獄歸來的修羅，目光所及之處皆寸草不生。

  「顧家的安生日子怕不是嫌過到頭了。」

  他字字誅心，冷狠到了骨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