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獅子大開口
2024-04-29 22:26:06
作者: 我有兩把刷子
是夜。
魏玄戈正摟著沈澪絳睡得深熟,突然聽聞門外一連串的急聲。
本章節來源於𝒷𝒶𝓃𝓍𝒾𝒶𝒷𝒶.𝒸ℴ𝓂
「何事?」
「世子爺,宮裡傳來消息,聖上駕崩了!」全合在門外急道。
魏玄戈猝然驚起,果然隱隱聽到皇宮那頭傳來喪鐘敲響的聲音。
怎麼會?!
前些日子還聽得當今好好的,怎會突然……
「唔……玄戈……」沈澪絳也被驚醒了,迷迷糊糊的喚他。
魏玄戈摁住她欲支起來的身子,「別怕,你好好的睡,我去去便來。」
事發突然,宮中定是亂成了一團,為防小人作怪,他得速速前去擁護藺暨。
魏玄戈到的時候,數位大人正爭論不休。
「諸位大人何事如此喧鬧?」
眾人見他來了,太子一黨的官員擁成一團湧上來。
原是聖上駕崩突然,未來得及下詔,雖是如此,但太子已為儲君,理應繼承,可有些「忠臣」卻暗暗猜測聖上身亡的原因,話指藺暨。
魏玄戈聽了,蹙眉回道:「事關重要,諸位大人休要胡言,若是當真如諸位大人所言,可有證據?」
聖上駕崩時,屋內只有他與前來探望的藺暨兩人,故而也怪不得他們這些老頑固會產生懷疑。
先不說原因究竟為何,如今之計先是堵住他們的口。
就算藺暨真的……
魏玄戈收回心思,回頭看著眾人,步步逼近,「若無證據,太子乃中宮嫡出,聖上親封的儲君,名正言順,又有何理由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是啊,龍椅之位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他又有何理由去做如此愚蠢之事?
轉而他眼神一凜,「還是說,有小人作怪,欲離間太子與聖上的拳拳父子之心?」
藺暨卻緊握拳頭,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
「如今之計,當是安排好聖上後事,而不是聽爾等在此地爭論不休!」
眾人被他震懾住,一時未有言語。
「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禮賢下士,忠君愛國,身負正統血脈,當是御上之范,理應即位!」
說著,他猝然回身跪下,磕頭高呼道:「恭迎新皇!」
頓時,身後擁護的官員們皆紛紛效仿下跪。
「恭迎新皇!」
「恭迎新皇!」
……………
「大膽,小兒猖狂!」其中一名內閣閣老氣得滿面漲紅,指著魏玄戈怒道。
魏玄戈聽了,只慢慢地從地上起來,「唰」的一聲,抽出腰間的佩劍。
霎時,門外的將士們皆聽令持劍入內,有序的圍成一團將藺暨等人護住,紛紛持劍對著那黨頑固派,殺氣盎然。
「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冒犯新君者,都給本將軍統統拿下!」魏玄戈冷臉肅然,持劍厲聲道。
「是!!!」
頑固派何曾見過這樣大的仗勢,還是沖自個而來,一時皆嚇軟了腿,過後不久便迫於情勢俯首稱臣了。
「恭迎新皇!!!」
「平身。」
藺暨看著地上跪成數排的官員,一手背在身後,居高臨下,淡淡開口,不怒自威。
先皇被收斂入棺,在藺暨的安排下,國喪進行的有條不紊。
殿內清一色的麻衣喪服,魏玄戈也換了裝束,卸下佩劍身著素服入內。
裡頭停放著先皇的棺槨,魏玄戈先是燃了幾支香,在藺暨身邊跪下,磕頭祭拜了一番。
先皇生前倒也算是一位賢君。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事發太突然了,且當時藺暨還在場,魏玄戈直覺與他脫不開關係。
聽到他的發問,藺暨將手中的冥紙一片片的丟入火盆里,思緒追溯回一個時辰之前。
當時他正在給先皇餵藥,看著憔悴病弱,再無往日般威嚴,只同平常老朽一般苟延殘喘的老人,他心中莫名的酸澀,還有幾絲不可明說的暢快。
「父皇,大哥死了,你是不是很失望?」他突然發問。
先皇抬著渾濁的兩眼盯著他,眼裡暗含凌厲的光。
藺暨放下手中的藥碗,取了帕子狀似溫順的在他唇邊拭了拭,輕輕一笑,像是在說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要我說,他早該死了」
大皇子是他的長子,是他的第一個孩子,還是由他心愛的女人生的,從小到大,珍寶萬分,便是眾人口中疼愛萬分的藺紓有時也得往後排靠。
有一個位至貴妃的母妃,和一個寵愛自己的父皇,大皇子的性格能低調到哪兒去?
幼時便總愛仗著身後的寵愛暗暗磋磨藺暨,母后也曾為自己哭鬧爭論過,後來只不過換來他的父皇輕描淡寫的一句:「小孩子玩鬧罷了,何至於如此?」
從那之後,藺暨不再安慰自己,不再執著於疑問「為何父皇總是偏疼大哥」,而是暗自咬牙努力。
他才是中宮嫡子!父皇憑什麼總是越過他看別人!
稚嫩的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抱著「要他們好看」的心態,後來漸漸長大後才知曉那時的想法是有多麼可笑。
年長後自己才能逐漸出眾,大皇子更是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除之為快。
藺暨幾次死裡逃生,怎麼可能就這般輕易地當過他?
大皇子也是蠢就蠢在,太自以為是了。
像他的母妃一樣,上不了台面的東西,只會倚仗父皇的寵愛胡作非為,甚至不將中宮放在眼裡。
這種蠢貨,早該死了。
而「寵妾滅妻」的父皇,如今看來也是時日無多了。
藺暨心裡說不出來的暢快淋漓。
果然,先皇聽到之後,目眥欲裂,指著他怒道:「你!逆子!」
「父皇,榮貴妃的枕邊風吹吹你便神魂顛倒,我和母后的努力你卻向來視而不見」藺暨看著他,淡漠道。
先皇何嘗不知曉大皇子的落敗有他的手筆?只是,他是一位父親的同時還是一位國家的君主,即使心裡再不願,也要為將來的江山社稷打算。
連他的太子之位,他也是迫於藺暨強大的母族勢力,以及他自身積累下來的良好口碑而不得不做出妥協。
要說繼承人,大皇子才是他最心屬的人選,遲遲不立太子,也是在等著他成長。
只可惜……
他萬萬沒想到藺暨是這般包藏著大逆不道心思之人,一時怒不可遏,破口大罵。
「孽障!該死的是你!」
看,都到這種地步了,他還總是固執地認為自己沒錯。
如今的果,都是他結下的因。
「都是拜你所賜啊,父皇」藺暨唇邊帶笑,眼神狠冽。
但凡他肯善待母后,自己也不會心狠至此。
藺暨忘不了幼時母后私底下常常抱著他哭泣的場景,也常常感嘆,幸好,幸好他的母族還算強大,否則,真要被人碾至腳底了。
「也算榮貴妃有眼力,自個巴巴地追著大哥去了,也無須我再動手」他又激他。
「噗!」
提及逝去的愛人,先皇頓時急火攻心,一口老血噴涌而出。
吐了血之後的他倒回枕上,手指顫抖地指著藺暨,面目抽搐。
只見他喉嚨里「哧哧」幾聲作響,再然後,便歪頭一倒,沒了氣。
藺暨像是意料之中,又似是意料之外,神情冷漠地慢慢抬手掩去了他死不瞑目的雙眼。
然後換上一副驚恐和痛心萬分的表情,衝著門外高喊。
「來人!」
思緒抽回,藺暨想起方才魏玄戈說的「拳拳父子之心」,突然笑了出來。
真是可笑啊,一個大逆不道的兒子,一個恨不得兒子死的父親,還說什麼「拳拳父子之心」?都是狗屁。
「他是被我氣死的」他淡淡地道了一句。
魏玄戈就算做好了心理準備,聽了也是頓時一驚,但仍舊面不改色。
一時間,與這位新皇一同長大的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不可能鼓掌說好,可也不能站在道德制高點去指責他的做法。
畢竟,幼年藺暨的處境,他也看在眼裡。
若是自己的話,怕是會更狠吧。
正沉默著,身後傳來腳步聲。
魏玄戈回頭,只見一臉焦急的太子妃,哦不,如今的皇后正趕來,身後還跟著一位抱著孩子的乳娘。
「皇后娘。娘」他起身行了禮。
齊鄢然擺擺手,看了一眼殿內的布置,眼神在中間的棺槨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後在藺暨身邊跪下。
「殿……陛下。」猝然得知枕邊人成了新皇,打得她一個措手不及,從睡夢中驚醒,然後便帶著還在襁褓中才幾個月的兒子趕來了。
見夫婦兩人說話,魏玄戈不欲叨擾,便悄悄退了下去。
藺暨一把將手中剩餘的冥紙丟入火盆里,直起身拍了拍手,然後接過乳娘手中的孩子。
他低頭看著襁褓里與自己面容肖像的男嬰。
「傳朕旨意,封長子衡為太子,賜東宮。」
他不能讓他的孩子步他的後塵,成為他這樣「弒父」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