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時疫四

  欽差還未來，符鎮此時已然流言四起，大家恨死了把時疫帶來符鎮的大桃村人，但又不敢靠近仁心館，只得家家戶戶閉緊門戶，原本熱鬧的集市空無一人。

  然李知縣還是沒有露面，但好肉好菜的還是一天都沒有間斷的送進府衙。

  楚榆關沒空處理他，他忙著查這時疫的來源，據暗衛送回來的消息看，此次時疫似乎有北齊插手的痕跡。

  暗衛跪下稟報：「邊軍在一處山坳發現百人北齊民眾，有男有女，有老有幼。」

  「有異動嗎？」

  「並無。」

  楚榆關踱步，臉上露出少有的睿智表情，和他表露在人前的直爽粗略完全不一樣。

  

  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大桃村人數幾何？」

  暗衛心頭一凌，「數目相同。」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楚榆關憤怒，「以時疫害我邊關，若不是發現及時，必定死亡眾多，到時候這些人再以流民身份潛入，沒有籍書也沒有路引也不會引人懷疑，以最安全的法子在我大慶邊關安了百人甚至更多的探子！」

  此事不能再拖，楚榆關當即寫下數封密信，命暗衛發往各地。

  暗衛冷冰冰應是，消失不見。

  楚榆關突然有些想念連白，這小子話多人傻，好在做事細緻，要是連白這小子在的話，走之前至少會把熱茶給他泡上吧。

  可惜當時為了掩人耳目把他留在了京都，搞得小爺現在連口熱茶都要自己動手。

  遠在京都的連白大了個噴嚏，誰在想我。

  這些事情都與黎青靈沒有關係，她連續幾天都待在家裡陪弟弟妹妹，外面時疫已經傳開了，黎家早早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

  小安和小歡很高興，雖然不能出去玩了，但是哥哥姐姐都在家。

  哥哥可以陪自己玩遊戲，姐姐可以讓大花馱著自己走，怎麼想怎麼開心呢。

  「姐姐，今天喝藥藥嗎？」

  黎青靈給她摸脈，「應該沒有問題了，今天可以不喝。」

  「啊？」

  小歡有點失望，不喝藥是不是就沒有糖啦。

  藥雖然很苦，但只要喝了姐姐就會把糖拿出來讓我們吃個夠的。

  黎青靈捏她臉，「別裝可憐，這幾天吃的糖夠多了。」

  小歡眼淚汪汪控訴，「哥哥救我。」

  黎長楊和小安各自退了一步，一個望天一個瞅地，沒有一個人敢上來。

  黎青靈很滿意，自己的地位還是很穩固的嘛。

  「自己玩去，我要出去看望凌先生，午食才回來。」

  說完就鬆手，摸了摸小歡微紅的臉，捏了塊糖給她撫慰受傷的小心靈，直把小安看的羨慕不已，原來捏一下就有糖吃啊。

  小歡瞪他，你以為姐姐力氣很小嗎。

  黎長楊乖巧把人送到門口，等姐姐走遠了才道：「來，咱們開蒙吧，讀書使人聰明。」

  文盲小安小歡：…

  黎青靈一路往村口走的路上都沒有見著人，現在村里都是這樣緊閉門戶，連春種都顧不上了，畢竟春種不好最多餓幾月，染了病就可能活不成了，這種取捨觀還是有的。

  學堂也已放假了，只有凌雲霞和魏威住在學堂的後院，自從來了這周家村，兩人再也沒有去鎮上客棧住了，都暫居後院。

  黎青靈進來時他正在看書，「阿靈來了，來這裡做吧。」

  黎青靈謝過他，拉了板凳坐下。

  「阿靈這還是第一次來我這兒，可見與我生疏了些。」

  凌雲霞合上書卷，認真道，「你還在怪我是嗎。」

  黎青靈道：「我來此是想看看先生身體如何，先生不如讓我把個脈吧。」

  凌雲霞聽話的把手伸出來搭在茶几上，黎青靈便伸出兩指搭於上面，眼睛微眯，細細聽脈。

  見她不說話，凌雲霞也不強求，自言自語道：「我書香世家，年少成名，盛時整個京都都傳閱著我的詩稿，詩會的頭名不知得了多少，中年更成為一山之長，教書育人。」

  「可變故來的也快，擋了路就得遭殃，我妻子去了，勉力生下的兒子也去了，到了如今，我這嫡支就只剩我一個了，反而是庶支日漸興隆，漸漸奪了我嫡支的名號…」

  「先生說這些與我有何關係，」黎青靈收回手，「我不過一鄉間農女，家無父母長兄，還拉扯著年幼的弟妹，行事應當穩妥才是。」

  凌雲霞想道，你怎麼是農女，你是院正之女，最主要的是你還搭上了鎮國將軍府的路子，與親王府也有干係。

  但他沒有說出口，只道：「我從未把你當孩子看待，我所求也不過是個合作罷了。」

  「我幫你教導弟弟，查詢你爹爹去世真相，你幫我搭線，豈不是兩全其美之事。」

  「再者你使手段留我，不就是為了此事嗎？「

  黎青靈怒極，「我素來尊敬先生學識之高，能在此處山村教導已是這裡村民們天大的福氣，可一事輪一事，你來這兒是為答我救命之恩，並非我想借你手查明真相！」

  「我所求不過一個先生，大了不過一家人安康，你既然想搭楚世子的線，說明你所求甚大，說不定還會累及我家人，我為何與你合作。」

  黎青靈轉身就走，「話已至此，先生想留就留，我依然把你當先生看待，若不願意先生也可自行離去，小女絕不強留。」

  凌雲霞怔怔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良久不語，

  「魏威，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竟然有一天也會成為我最厭惡的那種人，趨炎附勢，不折手段，連個孩子都想利用。」

  魏威沉默，「主子也是想為家人報仇，原先沒有機會，如今在此處碰見了楚世子，不過是想抓住機會罷了。」

  「可黎青靈她不也是想報仇嗎，可她小小年紀卻懂的取捨，更在乎活著的家人。」

  「可是啊…」凌雲霞閉上眼，腦子裡全是昔日歡樂景象，淚濕眼眶，「我已沒有家人，不能取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