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病人

  黎青靈人小腿短，提著藥箱一路狂奔也沒追上那人的身影。

  只是遠遠見徐大夫面色紅紫，怕是隔夜飯都要顛出來了，心中實在著急。

  哎喲，跑這麼快幹嘛，黎青靈氣喘吁吁，周圍人來人往，啥蹤跡都沒有了。

  「主人，往右走。」

  黎青靈眼睛一亮，連忙轉彎跑，一邊跑一邊在心裡問道，「軟軟你還有這本事呢？」

  

  「那是當然啦，人家是靈，對氣味最敏感了，徐大夫聞起來就是好大一坨藥香，可明顯了。」

  這麼說應該是誇讚吧，黎青靈扶額，正要教它突然好奇問：「那我在你這裡聞起來是什麼味道的？」

  這可把軟軟難住了，主人身上氣味太多了，難以概括。

  「嗯…主人知道果脯店子的氣味嗎？就是有酸的有甜的有清香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是大雜燴嘛。」難為你形容的如此別致。

  黎青靈不再問它，只按照它的指點轉彎奔跑，左拐右拐之後進了一間客棧。

  小二笑眯眯的上前，「小娘子要住宿嗎？咱這兒可是鎮上最大的客棧了，這乾淨明亮，鋪蓋被褥一應齊全…」

  「我來找人的，」黎青靈打斷他的話，「剛才是不是有人扛了仁心館的徐大夫來這裡了，我來給他送醫箱的。」

  小二立即大倒苦水，「哎喲，您可不知道，那人扛了人進來，一路橫衝直撞，壞了店裡不少桌椅板凳，這損失你瞧是記仁心館帳上…」

  「再說再說，先把路給我指了。」黎青靈很懂眼色，悄悄給他遞了一小角銀子，像話本子裡面寫的那樣。

  小二立即彎腰給她指路。

  「就這二樓左轉第二間！」

  得了信，黎青靈就往上走，這客棧還兼做酒樓，不少吃飯的人都在樓下指指點點，嘴裡探討著什麼。

  房門緊閉，裡面動靜模模糊糊的聽不清楚，黎青靈皺著眉頭推了推，絲毫不動，只得敲門道：「徐大夫你在裡面嗎？我是阿靈，給你送藥箱來了。」

  沒人應，黎青靈想了想正準備再敲，一個中年的男子從里拉開了。

  「什麼人？」

  「徐大夫的學徒，送藥箱來的。」黎青靈瞧見了他身上配的長劍，只覺銳利逼人。

  那人打量了一下，見她乖巧提著藥箱，臉上是奔跑後的紅暈，便道：「進來吧，不許多言。」

  黎青靈應是，悄悄掃了他一眼，看穿著不像是符鎮這邊的人，看氣質倒像是武夫，說話帶些京都的口音…

  「丫頭來了，快把我的針給我。」

  徐大夫坐在床榻前，一手搭著床上之人的脈搏一手朝她招手。

  黎青靈連忙打開箱子，取出包好的銀針遞給他。

  徐大夫面色沉穩，緩緩將一套銀針或快或慢或直刺或旋轉的插到床上之人的頭部，胸腹。

  不時還彈動旋轉一些微微顫動的針，不過半刻就已汗流滿面。

  黎青靈一邊給他擦汗，一邊打量床上之人。

  面色青白，嘴唇發紫，還有冷汗不斷從鼻翼鬢角滑下。

  似乎在哪裡見過…

  這時那人嘴唇猛烈顫抖了一下，旁邊守著的男子立即扶起他。

  「哇」的吐出一口黑血。

  空氣里散發出一種熟悉的味道，微苦發澀的血腥味！

  黎青靈捏緊拳頭，她知道了，知道為什麼會覺得這病症熟悉了，這不就是爹以身給那安遠侯世子過毒後的病症嗎？

  徐大夫已經走了一趟針，又閉眼摸起脈搏。

  半晌後搖頭道：「此毒老夫沒有見過，實在無能為力啊…」

  那男子急了，唰的一聲拔出刀來。

  「你說什麼！」

  徐大夫面露薄怒，「你以此等手段擄我來此地已是大大不尊重與我，此時拔刀又為何意！」

  「你既然擔心於他，為什麼不在縣城找人救治，跑到這小小的符鎮上耍威風！」

  徐大夫越說越氣，他一把年紀竟然被人扛著跑了一路，胃裡到現在還不舒服，但他還是先救治了病人，於情於理都不愧醫德。

  「你有空在這裡威脅我，還不如趕緊把他往縣裡送。」

  那男子臉色越發難看，緊握刀把不說話。

  黎青靈左右看了一眼，悄悄給徐大夫豎起大拇指，真棒，人家刀在你脖子上呢，還能破口大罵，真真是威武不屈。

  徐大夫瞧到了她的動作，翹起鬍子冷哼一聲，誰年輕的時候還不是個混小子啊。

  「咳咳…」

  床上突然傳來動靜，病人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

  那男子立馬收回刀去扶他，「主子，您感覺怎麼樣？」

  「咳…大夫盡力了…你不要為難他們，咳咳…」

  說罷，那病人對著徐大夫行禮，「麻煩大夫了，之前帶您過來是我們思慮不周，讓您受驚了…咳…」

  「魏威，還不快向老大夫和小大夫賠罪。」

  魏威當即單膝下跪抱拳道：「是我唐突，還請老大夫原諒。」

  徐大夫心裡這火消了不少，「我只能診出你中了毒，可卻不知道是什麼毒，實在是幫不了你啊…」

  病人瞭然，「我這毒乃仇家所下，不知不覺就沾上了，怪不得大夫，人生在世不過十幾載，凌某行過萬里讀過萬卷，此生無憾了。」

  「你們離開吧，這符鎮環山靠水，就此埋骨，也算不錯了。」

  徐大夫嘆了口氣，起身告辭，黎青靈提著藥箱跟在後面。

  這位先生不因仇人憤怒，不因死亡恐懼，心胸開闊到令人敬佩。

  黎青靈心中暗嘆，這就是父親說過的風骨吧。

  咬咬牙，回頭道：「我可以治這毒，但不一定清的乾淨！」

  一語出，眾人驚。

  不等大家開口，黎青靈又道：「我見過這毒，也看過方子，你若信我，我就寫下方子，若不信，那便當我沒有說過。」

  本想阻止她捲入麻煩的徐大夫沉默了，他是知道她的情況的，這毒…怕是黎太醫也中過吧…

  「這…」魏威面露猶豫，這位小大夫看起來還沒有滿十歲，實在是不能讓人信服。

  「那便謝謝小大夫了，還煩請小大夫寫下藥方。」

  凌雲霞微微一笑，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不過一個藥方而已，有什麼試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