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四 玄清的遺言

  那就是，儒道子弟，不得長生。

  任你天資絕世，風華絕代，實力足以比肩大神通者，但終究難逃生老病死。

  儒道一生，不過仙神一秋。

  太短暫了，壽元一旦耗盡，就是服用先天靈果、九轉金丹，也是救不回來。

  這就是修煉儒道最大的弊端，不得長生。不過，天無絕人之路，萬物皆有一線生機。儒道修士雖然不能長生，但死後卻可以封神，轉修香火神道，未來未必沒有重證大道的一天。

  儒道十品，從低到高，分別對應著修道的九個境界，即是後天、先天、地仙、天仙、玄仙、金仙、太乙道君、大羅道尊、准聖，混元大羅金仙。

  其中，八品儒生被稱之為大儒，實力足以比肩大羅道尊。九品儒生則是半聖，實力足以比肩准聖。

  十品則是聖人，也就是子儒隕落後所成的境界，納天地正道於一身，其實力足以與真正的聖人比肩。

  

  ……

  子儒身合天地，天道為之震動，道音轟傳天下，三年不絕。同時，儒道子弟在子儒隕落的這一天，實力集體暴漲，一日誕生七十二大儒，威震世間。

  子儒所著《春秋》，得歲月之力加持，隨之發生莫名變化，就是有了預知未來之力。

  而子儒所持刻刀，也發生莫名變化，同樣得歲月之力灌注，化作一無上聖器，被儒道子弟稱之為春秋筆。

  春秋筆一出，可定人生死，也可化虛為實，端的事玄妙無比。

  寫個「火」字，便有天火降世，寫個「雷」，便可化作先天神雷。畫個動物，那動物直接就活了過來。

  春秋筆，稱得上一聲造化至寶。

  然，這卻不是春秋筆最強大的地方，既已春秋為名，那自然是與時間有關。

  春秋筆一划，可剝奪億萬歲月，化腐朽為神奇。而春秋筆與《春秋》合力，更是可以干預未來。

  將某件未曾發生之事，以春秋筆寫在《春秋》上，那這件事就會在不久之後成真，成為註定發生的事。

  兩寶合一，便是儒道聖器，威力不輸於先天至寶！但此寶卻是不能經常動用，因為它消耗的，不是法力，而是儒家氣運。

  ……

  ………………

  「身合天地，真靈回歸天地？」

  「怎麼會，玄清怎麼會？」

  金鰲島上清殿中，看到玄清身合天地，真靈回歸洪荒，通天教主前所未有的失態起來。

  玄清可是祂的驕傲，玄門最為優秀的弟子，怎麼會就這麼輕易的，就隕落了呢。

  雖然，玄清是身合天地，並不是真的隕落。但在通天教主這些大神通者的眼中，玄清目前的情況，就是隕落，徹底的隕落。

  先天真靈都回歸天地了，如何能不算是隕落？

  對，以玄清的境界而言，先天真靈是不死不滅的，但到了天道嘴裡的東西，豈是這麼好吐出去的？

  融入天道，不得現世，這與隕落又有何區別？

  不是每個人都是鴻鈞道祖，以身合道之後，還能保持真靈不昧，時不時的出來秀一下存在感。而且，那時的天道，如何能與如今的天道相提並論？

  天道，也是會進步的！

  玄清與此時身合天地，怕是真的回不來了。最優秀的弟子隕落，通天教主如何能不痛心？

  「師尊！」

  「還望師尊出手，救一救大師兄。」

  這時，一眾截教弟子在多寶的帶領下，直接闖進上清神殿，朝通天教主拜下，懇求祂出手救下玄清。

  然而，回答祂們的，是一臉落幕之色的通天教主：「為師救不了，身合天地，此乃順天而行，就是為師身為聖人，也是無法打斷這個過程。」

  「這本就是天地之力促就，為師身為聖人，如何能逆天而行？」

  聖人的力量就是天道給的，又如何能違背天道的意志？所以，玄清，通天教主救不了。

  也是這時，玄清最後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

  「朝聞道，夕死可矣！」

  聲音縹緲，在上清神殿內持續迴蕩，久久不散。

  過了半響，方才聽通天教主大喊出聲：「好一個朝聞道、夕死可矣，玄清祂是一個真正的求道之人，為師遠不如祂矣。」

  說完，通天教主看著一臉悲傷之色的弟子們，柔聲說道：「好了，你們也無需為玄清悲傷，你們應該為祂感到高興才對。」

  「祂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死而無憾，還需為其悲傷？這是他自己的選擇，為求道而生，為求道而亡，祂不悔也。」

  這個時候，所有的大神通者，心中都對玄清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敬意。因為祂們從玄清的身上，看到了一個求道者應有的品質。

  這是一個真正的求道者，為了求道，真正拋棄了生死。

  是啊，與茫茫不可測的大道相比，生死有算得了什麼？若能求到自己想要的道，便是死了，也是值了。

  想來，玄清臨死的時候，一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那是祂一生所求，若能得到，縱死而不悔。

  祂是笑著死的！

  笑容之中，滿是解脫與喜悅。

  這一點，洪荒所有的大神通都看到了。所以，祂們不會為玄清的死而感到悲傷，反而會羨慕玄清，得到了祂想要的東西。

  每一個大神通者都活了無盡的歲月，又有幾人沒有看透生死？若為求道故，甘願赴死者，絕不在少數。

  可惜，要是風紫宸得知了祂們的想法，一定會嗤之以鼻。

  什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什麼為求道而死，都是假的，所謂的朝聞道、夕死可矣，更是臨消失前裝的逼罷了。

  至於臨死之前的解脫與喜悅，那倒是發自肺腑的，畢竟，玄清死了之後，就不用再演戲了，也不用擔心身份暴露後所產生的麻煩了，祂與三清之間的因果，也算是徹底的斷了。

  人死萬事休嘛！

  沒了一身的麻煩，玄清能不解脫，能不喜悅嗎？

  只能說，自行腦補，最為致命。

  不過，因果是了結了，但內心的虧欠，卻不是這麼好了斷的。三清和風紫宸有仇是真，可對玄清，那可真是當親兒子養呢。

  這份情感，不能不還啊！

  ……

  ………………

  「沒錯，大師兄以身殉道，正是祂之所求，我們應該為祂感到高興，而不是為其悲傷。」

  「大師兄還在，也肯定不願意看到我等如此模樣，做小兒女姿態。」

  多寶到底是境界高深，很快的便立即了玄清的選擇，回過神來，強行壓住了心中的悲傷，並開始一眾師弟師妹。

  見師尊與師兄都這麼說了，這些截教弟子，雖然心中悲傷，但也不好再表現出來，只得將其埋在心裡。不過，要讓他們露出笑容，卻是不能，只是面無表情的沉著一張臉。

  也就是這時，東海蓬萊島上，驟然爆發出璀璨的青光，旋即，三朵十二品造化青蓮自仙島深處浮現，悍然撞碎虛空，朝金鰲島飛去。

  「什麼？」

  察覺有異，通天教主心神一動，直接離開了上清神殿，來到了殿外。

  「這是……」

  上清殿外，金鰲島上，看著面前突然多出的三朵十二品造化青蓮，通天教主的眼中愕然有之，震驚有之，喜悅有之，釋然有之。

  此刻，通天教主終於知曉，為何玄清修煉的如此之快了。

  原來，祂真的做到了，做到了連身為聖人的祂，都沒做到的事，將二十四品造化青蓮的蓮子，重新培育成了開天至寶二十四品造化青蓮。

  有二十四品造化青蓮輔助，玄清的修煉速度，確實能做到比常人快很多倍。

  開天至寶，玄妙無窮，尤其是造化青蓮這種輔助類的開天至寶，對主人的幫助，簡直比太極圖這類的開天至寶，更加明顯。

  這時，察覺到動靜的多寶等人，也從上清神殿跑了出來。只是，入目所及，卻是讓他們大吃一驚的一幕。

  就看到，半空之中，三朵十二品造化青蓮交相輝映，綻放出璀璨的青光。而在青光的照耀之下，整個金鰲島的生機，都好是濃郁了幾分。

  看著這三朵十二品造化青蓮，多寶忍不住出聲驚道。

  「什麼？」

  「十二品造化青蓮？」

  「這不是大師兄的寶物嗎？為何會同時出現三朵？」

  作為與玄清關係最好的師兄弟，多寶大人如何能不認識，玄清最喜愛的寶物，十二品造化青蓮。也正因為認識，祂才會驚呼出聲。

  在多寶的印象之中，造化青蓮明明只有一朵，可此地為何卻出現三朵一模一樣的造化青蓮？

  就在多寶疑惑間，半空之中的三朵十二品造化青蓮動了，就見它們身上綻放的光輝更為璀璨了。旋即，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之中，三朵造化青蓮開始緩緩融合，欲化成一朵。

  也就是在這時，青蓮之中，突然傳來了玄青的聲音。

  「師尊，弟子早有預感，此次轉世重修之後，弟子怕是回不來了。故而，在臨轉世之前，弟子特意將這件至寶留了下來。若弟子真的出事，邊將此寶留給師尊。」

  「師尊待弟子如親子，弟子本應在師尊座下侍奉左右，以報師恩。然而，為求道故，弟子也只能做那不孝之徒。」

  「幸好，弟子尚還在世之際，終於將這造化至寶培養了出來。如此，就是弟子去了，也能將此寶留於師尊，也算是彌補了弟子心中的愧疚。」

  「師尊雖然未說，但弟子心中也知曉，師尊因誅仙四劍不能鎮壓氣運之故，一直想要尋到一件真正的先天至寶，以此鎮壓截教氣運。」

  「玄清雖不是截教門人，但玄清卻是師尊的弟子，是故，弟子不願見師尊如此操勞，便給師尊尋了一件先天至寶。」

  「待這三朵十二品造化青蓮融合，就可化作開天至寶二十四品造化青蓮。此寶之作用，想來師尊應是比弟子更加的了結，在此弟子就不多做贅訴。」

  「有這二十四品造化青蓮在，鎮壓截教氣運還是綽綽有餘的。而且，此寶亦是開天至寶，亦是能象徵盤古正宗的身份。師尊得之，想來能解開心中的心結。」

  「此寶出世，也好叫眾生知曉，我上清道脈的氣運，也是有開天至寶鎮壓的，不輸太清道脈與玉清道脈。」

  「而且，師尊多掌握一件開天至寶，也能壓兩位師伯一頭，心中也會暢快不少。」

  「對了，還望師尊代弟子向師弟師妹們說聲抱歉，本來弟子身上還有不少先天靈寶，想要留給他們。」

  「可惜，為了培育這二十四品造化青蓮，弟子那一身寶物，倒是全砸了進去，就這還沒夠，為此，弟子還欠了那風紫宸一大筆外債。」

  「不過，弟子如今都不在了，祂那一大筆外債，也算是打了水漂。」

  說到這裡，玄清笑了起來，「哈哈，能在死前坑風紫宸一把，倒是了卻我人生一大憾事。」

  說完這句，玄清留在造化青蓮里的力量，開始緩緩消散。

  「師尊，以及諸位師弟師妹，我若是去了，無需為我悲傷，這皆是我之選擇，我之所求，無怨無悔。」

  「最後，幫我照看一下三仙島。」

  「不孝弟子玄清留，望師尊勿念，我與你們同在。」

  至此，玄清最後殘餘的力量，徹底的消散。

  與此同時，三朵十二品造化青蓮也隨之融合完畢，一朵更強的，更大的，二十四品造化青蓮，緩緩出現在通天教主，以及截教弟子的面前。

  不過，此刻，卻是無人將目光放在這珍貴無比的先天至寶的身上，祂們都沉寂在玄清離去的悲傷之中。

  雖然已經接受了玄清離去的現實，但大家修的也不是無情道，心中豈能沒有一點動容？千萬年時光的相處，又豈是輕易能割捨的？

  只是，眾人的悲傷並未持續多久，因為很快的，天道那至高無上的氣息，就將他們給驚醒了過來。

  天穹之上，磅礴的烏雲瀰漫，遮蔽住了整個東海的天空。而就在那烏雲的最深處，一顆紫色的豎瞳若隱若現。

  那是天道之眼。

  天道親自現身了，是二十四品造化青蓮的氣息驚動了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