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變天了

  七月十五中元節，佛教中稱盂蘭節，民間也稱鬼節，這一天要拜祭招魂，燒冥錢元寶、紙衣蠟燭等。

  也就在這一天晚上，皇宮裡死了幾個人，也不是什麼大人物，幾個小角色罷了，根本都沒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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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宋皇帝陛下趙曦晚飯的時候喝了碗粥，功夫不大就睡著了，然後在睡夢裡他來到了東宮，睡的很是踏實……

  就在皇后娘娘也到東宮的時候，韓相入宮了。

  他不得不來，因為有人告訴他，如果他不來就只能去請老曹來了……

  老韓非來不可，如果姓曹的進了宮，估計明天就是趙旭登基了，那可就真是天翻地覆了。

  一大早，皇宮鐘樓的大鐘敲響了，百官匆匆來到大慶殿，目瞪口呆的看著坐在寶座上的老趙……

  老趙非來不可，他知道趙曦在走偏，可他始終下不定決心去糾正，直到昨天晚上有人幫他下了決心。

  他非出面不可，因為趙曦和高氏都在東宮，那裡有兩百名侍衛保護他們，木氏的侍衛……

  他若不出面，這個位子上坐的就只能是趙旭，而趙曦的病情就要加重。

  幼主登基，禍福難測，變數太多了，老趙不敢冒這個險。

  他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韓琦向他傳遞了木氏的信息，木氏不會反，他們只要他們的木爺能完成北伐心愿。

  口眼歪斜的老趙只能重新坐上皇位，拖著垂死的身體幹活兒，沒辦法，誰讓他是皇帝呢？

  第一道聖旨，皇帝龍體不適，需要靜養，太上皇代理朝政。

  第二道聖旨，荊湖路上報水患，朝廷很重視災民，特意派參知政事文相公去賑災。

  第三道聖旨，密州市泊司有帳目不清楚，需要一位德才兼備的大人去查帳，嗯，司馬大人去吧。

  第四道聖旨，司馬大人被委以重任了，河北轉運司那邊不能沒人主持，前轉運使王大人熟悉業務，他去吧。

  散朝！

  大人們三三兩兩的回家了，雲淡風輕的談論著晚上去哪聚一聚，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老趙被抬回熟悉的御書房，老韓坐在對面，仿若從前。

  君臣二人對視一眼，無聲苦笑，木家輕描淡寫的左右了一次皇權更替，這是個讓人毛骨悚然的事實。

  趙曦最為心腹的兩個宦官是木氏的人，老趙很看重的那個侍衛指揮使竟然也是木氏的人，到底還有多少人暗地裡效忠木家不知道，反正趙曦這個皇帝被人無聲無息的抬到東宮去了……

  有個道理很簡單，抬人可比殺人要麻煩多了……

  韓琦低聲道：「陛下，至少木帥未曾要造反」。

  神色不太好看，但是意思老趙明白了，這也是他今天公布那幾道旨意的原因之一。

  這一點他是確定的，木子確實不想反，因為如果他想造反，昨天晚上趙家爺仨就都沒了，那時他再率領青龍軍殺回來，天下姓什麼就不一定了……

  老趙點頭道：「朕對志遠的忠心從未懷疑過」。

  趙曦夫婦被軟禁在東宮，木氏的意思很明確，朝廷支持木子北伐，至於將來的結果，要看木帥的意思。

  老趙做了一輩子皇帝，對局勢的了解早已爐火純青，他當然知道該怎麼做。

  他只能按照原來的路走下去，全力支持北伐。

  很簡單的選擇題，如果他對木氏動手，大宋瞬間就會大難臨頭，他不敢想把木子逼反了會是什麼後果。

  遍布天下的木氏商鋪不知道會波及多少人，不知道有多少軍校學子，甚至都不知道有多少宮裡的宦官宮女都在其中。

  就算不提這些，也不提邊關的三十萬大軍，木氏錢莊如果倒了都是一場大災難，大宋這些年的努力將會全部化為烏有。

  所以老趙只能屈服，把希望寄託於老木真的不會反，否則他也不知道會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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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娃走進屋子的時候趙曦夫婦正在吃飯，趙曦是皇帝，按禮儀他要等召見的，可他今天並沒有。

  高氏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趙曦反而沒有表現的太意外，外面那些拿刀的人的首領他認識，名字叫王世，是西路軍的老兄弟，腮邊的金印很容易辨認。

  看到狗娃走進來，趙曦慢慢把高氏護在身後，輕聲道：「狗娃，你是來送我上路的吧？死在你手裡我挺滿意的」。

  狗娃慢慢走到近前，搖頭道：「我是來找你吃酒的，能否請皇后娘娘迴避一下？」。

  趙曦讓驚恐的高氏到裡屋去，把自己的酒杯推到狗娃面前，把高氏的拿給自己，又親手倒滿酒。

  「來，兄弟，我早就知道你膽子大，先敬你一杯」，說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確實膽子大，把皇帝給弄出來了，可以稱為天下第一大的膽子了。

  狗娃也一樣幹了一杯，笑道：「你終於不在我面前自稱朕了，可有好多年了」。

  趙曦苦笑著搖頭，伸手要拿酒壺卻被狗娃拿去了，狗娃邊倒酒邊說道：「小曦，我本不想這樣的，是你近來鬧得太過了」。

  趙曦點點頭，痛快的承認道：「我確實做得不好，可是狗娃，我想做個好皇帝」。

  狗娃向他一舉杯，「你要做的不是好皇帝，你只是想做痛快的皇帝，小曦，木爺說太上皇才是好皇帝，還說做皇帝就不能痛快」。

  趙曦不屑的反駁道：「他？他是個可憐蟲罷了，一輩子沒能說了算過」。

  狗娃舉杯示意了一下道：「小曦，太上皇是皇帝，一輩子沒說了算才更了不起」。

  趙曦喝了酒，默默想著狗娃的話。

  皇帝是什麼？天下之主。

  身為天下之主卻能扼制自己的欲望，不以自己的喜惡對人，這是非常了不起的能力。

  沒人不愛面子，沒人不想為所欲為，沒人不喜歡聽好話，沒人不喜歡一呼百應。

  老趙不喜歡嗎？當然他也喜歡，可他卻守住了自己的本心，沒有被巨大的權利所迷惑，沒有濫用自己手中的權利。

  他喜歡被當眾頂撞？他喜歡被三司拖欠宮裡的用度？他喜歡被打臉的時候賠笑臉？他喜歡認錯？

  不！天下事皆有規矩，皇帝身為天下之主要有天下之主的覺悟，首先就要遵守規矩，如果你身為皇帝都不守規矩，又怎麼去讓別人遵守？

  當你當眾被年輕臣子頂撞打臉的時候，你恨不得當場殺了他。作為皇帝你當然能這麼做，然後呢？

  你殺掉一個人，就會有十個人因為害怕不再指出你的錯誤，長此以往，所有人只對你說好話，你自己一個人能治理好龐大的帝國嗎？

  三司剋扣你的錢，他說某地受災要挪用，你很不滿，然後處罰他，然後呢？然後會有許多人說你身為皇帝，只顧著自己享受不顧百姓死活，當某地受災得不到及時救助的時候，可能就會有不軌的人趁機散布謠言造反。

  皇家子弟因為對皇位有想法搞事情，你很憤怒，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你能怎麼做？直接殺了他？

  對不起，只要你沒有確鑿證據你就不能動手，如果你沒忍住，皇家其他人就會人人自危，因為你平白無故的手足相殘，他們為了保命就只能反抗。

  還有一點，你沒有確鑿鐵證殺了親屬，天下百姓會怎麼看？他們會認為自己的皇帝是個沒人性的魔鬼，因為你無緣無故殺了親人。

  做個好皇帝很難，同理，做個好官也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