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不走了
2024-05-23 21:08:30
作者: 凡秀
大遼上京臨潢府,乾元殿內鴉雀無聲,耶律洪基猶如煩躁的雄獅喘著粗氣,兇狠的打量著殿內瑟瑟發抖的宮女和伶人,地上兩具屍體的鮮血仍在緩緩流淌。
「還有誰覺得皇后和太子冤?」。
沒人敢站出來,眾人齊齊縮著脖子,唯恐讓他注意到自己,地上那兩個婢女只是閒聊的時候說了兩句蕭皇后和太子死的真冤,被他聽到了,然後就被他親手殺死了。
又掃視了一遍,發現所有人都畏懼的瑟瑟發抖,耶律洪基終於滿意了,「都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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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如蒙大赦的散去,留下耶律洪基獨自咆哮。
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冤枉,只有他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被人耍,親自下令處死了自己青梅竹馬的皇后。
更蠢的是,犯了第一個錯之後又馬不停蹄的犯下第二個,竟然罷黜了被朝野上下認可的兒子,直接導致兒子不明不白的死在上京城外。
耶律洪基忽然醒悟了,可一切都晚了,他親手害死了最親近的兩個人,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後悔藥。
可憐的洪基老大哭的很大聲,一會兒哭觀音兒,一會兒哭儒雅溫和的兒子,最後又邊哭邊罵木子。
「你為什麼要走?為什麼一定要回去?你若在這裡,觀音兒和浚兒一定不會死,都怪你!你這個蠢貨!……」。
這是耶律洪基心中的一根刺,那個坐沒坐相,總是笑眯眯的殘廢曾經離他如此之近。
耶律洪基很清晰的感覺到木子的真誠,說不清為什麼,他就是認定木子一定不會害自己。
結果很不好,雖然他滿懷熱情,木子終究還是要走,大搖大擺的走出了上京城,耶律洪基當然不會派人截殺,這是對兄弟情義的侮辱,他認定木子不會拋下他,一定還會回來,結果他錯了……
木子雖然走了,但是在女真那裡還通過蕭卓留下了方略,後來木氏入遼,耶律洪基當然不會阻止。
木子一直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大遼的事,每次有他的消息,耶律洪基總會嘆息:「留在大遼我什麼都可以給你,跑回去受這些委屈圖什麼?」。
他總是不時念叨,而木子卻在南朝越來越耀眼,蕭惠與木子交情不錯,但分處兩國,各為其主,還是要派人去慶州,耶律洪基得知消息後很鄭重的告訴他,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害木子性命,最好讓他來大遼,哪怕什麼都不做,就陪著我說話都行。
耶律洪基知道蕭惠一定會盡力,因為他也不捨得,可是,天不遂人願,終究還是失敗了……
「你這個蠢驢!這麼多年了,只得到個國公和樞密使,你若留在大遼,我會這么小氣嗎……」。
大遼皇帝痛哭咒罵的很久,狠狠的發泄過後,又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哭過的眼睛更加血紅。
皇宮的號角吹響了,皇帝在召集文武大臣商議國事,大人們紛紛走進宮門。
時間不長,聖旨明發。
趙王,大宰相,北院樞密使,耶律乙辛,專權誤國,殘害忠良,交付有司審理其罪!
陳國公,北府宰相,張孝傑,與耶律乙辛狼狽為奸,作惡多端,即刻押入大牢嚴加審問!
一隊隊宿衛策馬四出,查處耶律乙辛同黨,一時間上京城內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幾乎就在同時,一隊宿衛包圍了南朝驛館,理由並未隱瞞,就是因為南朝使臣竟然當眾羞辱皇帝陛下。
大遼敕封太子,南朝來祝賀的使臣竟然當眾問起前蕭皇后與前太子的起因,態度傲慢,耶律洪基當場拂袖而去。
正猶豫的皇帝陛下剛回到後宮就聽到兩個婢女在竊竊私語,頓時大怒,立殺二人,而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當兵馬圍住驛館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事兒大了……
本就不太繁華的上京城內瞬間一片蕭條,店鋪關門,行人歸家,變得靜悄悄的。
木氏南貨店今天壓根就沒開門,事實上從皇后出事那天后店鋪就一直在便宜出貨,現在已經沒什麼貨物可賣了。
那個腿有些瘸的掌柜此時正在後門處,把包袱緊緊的綁在身上,牽著馬向兩個夥計道:「爺們兒,咱們仨就各顧各的了」。
兩個年輕人也早收拾的利落,向他行禮道:「叔,保重,回去了俺請叔去家裡吃酒」。
掌柜囑咐道:「記住了,先往幽州跑,找錢莊的兄弟,往南過不去就往女真人那邊跑,木哥的名號好使。若是命歹被抓了,莫丟了咱木氏臉面」。
年輕夥計道:「叔放心,俺們知曉,必定不會讓遼人看得輕了」。
能來這裡的人,家裡早就安排好了,早就有回不去的心理準備,沒啥,最多一死罷了。
掌柜的點點頭道:「中了,走!」。
三人咬了牙要逃亡,推開後門卻有一個人站在門口……
一個遼人漢子提著一壇酒正要敲門,與推門而出的掌柜來了個臉對臉。
這漢子正是這條街的百戶,掌管這條街的治安緝盜等事,平日裡與掌柜相熟,經常一起喝酒。
這個時候他出現在這裡,讓掌柜的心裡一驚,暗暗打個手勢,手摸向腰裡短刀。
那漢子渾然不覺的道:「老哥要出遠門?聽兄弟一句勸,現在別走,各處城門都關了,正抓亂黨呢,別枉送了性命,趕緊回去關門,我陪老哥吃一杯」。
掌柜猶豫的時間並不長,讓開門笑道:「既然這樣就先不出門了,兄弟快些裡面坐,正好想吃一杯了」。
那漢子從懷裡掏出一包牛肉,渾酒倒到碗裡,哥倆先碰了一個。察覺到那夥計眼神不善,笑著道:「有個事兒一直沒跟老哥說,兄弟我當初是木都頭的奴隸,木都頭臨走的時候給我們都放了良人」。
掌柜的一愣,笑意慢慢堆到臉上,「兄弟該早些說,既然有情分,有話不妨明說了吧,互相留個念想」,手已經暗暗抓住了刀柄。
這人提到木哥,等於是當麵攤牌了,是朋友是死敵明白點也好,免得做了糊塗鬼。
那漢子笑著搖搖頭道:「那我就明說了,免得老哥不放心,你們鋪子這麼大的木字掛著,當然上面是有字號的,只是陛下一直念著木都頭,大人們一直也沒個態度,俺們做下人的當然就不會多事。
這回南朝使臣頂撞了陛下,俺們大人專門問了陛下,陛下說南朝是南朝,木氏是木氏,有事也與做買賣的人無干,我唯恐老哥一時糊塗生出事端,才趕來吃一碗酒」。
把碗裡的酒喝乾,那漢子又嘆道:「當初咱確實是被大老爺送於木都頭的,可惜沒福,木爺自己走了,我當時看出他老人家要走,也猶豫著跟著伺候,結果猶豫來猶豫去也沒敢去,老哥你說,我若當初一咬牙跟著木爺走一遭,現在是不是也吃香的喝辣的了?」。
掌柜的笑著點頭道:「那是自然,兄弟錯過了」。
那漢子又唉了一聲,說道:「是啊,錯過了,上回錯過了,這回不能再錯過,大人們操心大事,咱們這些小人管不了,就只能給自己操心了」。
掌柜的認真的點點頭道:「兄弟活的明白了,按你的意思該如何?」。
那漢子道:「我覺得陛下說的對,打仗歸打仗,做買賣歸做買賣,仗總有打完的一天,做買賣可沒完,日子總要過下去的」。
掌柜的咧嘴笑了,把包袱解下來丟在一邊,傳出金銀碰撞的聲響,「我便信兄弟一回,這鋪子開著,有些外面的事總歸是不方便,想拉兄弟入個股,不知道兄弟有沒有興趣?」。
那漢子高興的道:「老哥這是送我錢花,不幹才是憨傻,可有一樣,將來若是方便,老哥得拉我一把」。
掌柜的一把拍在他肩膀上,「都在俺身上了,兄弟真是機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