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一拍即合

  老趙和韓琦同時陷入沉思，誰的損失更大？百姓和商賈？

  

  誰最不希望銀票變成廢紙？當然是擁有銀票的人了……

  不對！二人同時感覺出不對，卻又一時沒想通，不約而同的看向老張。

  老張道：「陛下，郡主說誰手裡的銀票最多，誰就最不希望銀票變成紙」。

  道理很簡單，老趙和韓琦都懂，當然誰的銀票多誰損失大，那麼誰的銀票最多？

  老趙脫口而出道：「是錢莊！」。

  老張點頭道：「是錢莊，郡主說了，她與木帥才是最不希望銀票變成廢紙的人」。

  韓琦和老趙突然明白了，最不希望錢莊出問題的恰恰是錢莊的主人。

  濫發銀票會短時間內得到好處，其結果卻是殺雞取卵，敗壞掉銀票的信用，這個道理很簡單，木子和格格自然也明白，所以他們絕不會做這種事。

  有個讓人心驚的結論，當銀票逐漸代替金銀銅錢，也就意味著木子擁有了用之不竭的財富，這是真正的富可敵國。

  而另一個詭異的邏輯出現了，一個富可敵國的人會因為金錢做出貪婪的事嗎？

  濫發銀票是明顯一個悖論，他已經有了用之不竭的財富，為什麼要因為錢做出招人罵的舉動？當然不會！

  老張道：「所以臣以為，木帥與郡主不可能做出有損銀票聲譽的事情」。

  老趙和韓琦突然覺得一陣放鬆，老張說的確實有一定道理，還是那句話，一個已經富可敵國的人通常不會再去貪錢。

  韓琦緩緩道：「錢莊已經成了氣候，牽涉太多，若無十足把握不可輕動」。

  老趙和老張齊齊點頭，這是一定的，銀票已經走進千家萬戶，若是冒然動錢莊，大宋立刻就要動盪，後果難以預料，到時候很可能把近年的大好局面全毀掉。

  更讓人頭疼的是它還在日益壯大，牽扯到的人也會越來越多，而朝廷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沒有任何辦法。

  老趙道：「愛卿既然看到了實質，可有良策安穩社稷？」。

  老張畢竟是專業人士，看得比別人透徹，只能寄希望於他。

  三司使大人卻微微搖頭道：「除非朝廷有足夠的財力安穩局面，而且能代替木氏錢莊，否則錢莊就不能動」。

  有足夠的財力，才能在木氏銀票崩盤的時候接下爛攤子。然後朝廷設立錢莊重新開始運營，這樣就能使一切回歸正規。

  可老趙和韓琦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朝廷沒有足夠的錢接下那個爛攤子善後，更沒有專門的人才開設錢莊，即使有人才，百姓恐怕也不會信任。

  殿中陷入長久的沉默，良久，老趙道：「罷了，此事只能如此了」。

  無力的老趙忽然想起了木子曾教導趙曦的話，做皇帝要抓住三件事，槍桿子，印把子，錢袋子。而現在，錢袋子卻抓在木子手裡。

  老張抬頭道：「所以只有一個辦法」。

  二人同時問道：「什麼辦法？」。

  老張堅定的道：「讓郡主入三司！」。

  老趙愕然，「格格入三司？」。

  張大人道：「不錯！唯有如此，才能安心！」。

  韓琦撫掌贊道：「妙哉！張大人天馬行空！」。

  他迅速明白過來，朝廷既然不能插手，最好的選擇就是拉攏。

  老木的位置太高，已經處於一個尷尬的位置，那拉攏格格就成了必然。

  別看格格是女子而且年紀不大，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小女孩有著怎樣的能量。

  女子為官有些驚世駭俗，好在朝廷剛剛通過了楚懷秀任青龍軍行軍參謀的任命，也算有了先例，而且格格入是入三司而不是入朝，六七品的職位應該是沒問題的。

  雖然只是一個三司的低級職位，象徵意義卻大於品階，如果成功，等於把格格從一個超然的位置納入了體制之內。

  還有兩個大紅利，格格進入三司，不僅是施恩於木子，還會給朝廷增加一大助力。

  仨老頭馬上開始商量這事兒該怎麼操作，誰提出建議，怎麼說通群臣，具體授予什麼官職合適，應該通過什麼方式傳旨，最終會出現哪幾種結果……

  老張的目的很明顯了，他這三司使壓力不小，所以要拉人，格格無論從哪方面看都合適。

  只要她進了三司，有了成績他三司使當然繞不開，而有了過失別人想說怪話就要掂量掂量了，畢竟格格身後可還站著一個木帥呢，你敢說他閨女的不是？

  老趙和韓琦也是沒辦法，老木在海島上當野人，原本以為他不入政事堂的事情會慢慢平息，結果他們錯了。

  軍隊和官職改制，許多因此吃了虧的人雖然不敢公然反對，但攻擊朝廷的怪話一直沒斷過。老木作為大功臣不能入朝卻流落海島，這是個非常合適的理由。

  老趙虧待功臣，行事涼薄，韓琦嫉賢妒能阻擋賢路。這事兒隔三差五就被人提起來，關鍵二人還沒法反駁，只能厚著臉皮往下壓。

  民間更是沸沸揚揚，木帥的文韜武略全天下的人都看到了，為什麼皇帝和相公看不到？放著這麼個有本事的人不讓入朝，把人流放到荒島去成何體統？許多人都在搖旗吶喊奸臣當道……

  二人承受的壓力很大，結果明知道老張有私心，卻還是一拍即合的合作了……

  垂拱殿裡的三人正在絞盡腦汁拉格格入伙，任真突然撞開門闖了進來，「官家，貴妃娘娘誕下皇子！」。

  「啊？」，老趙大喜，猛的站起身來，卻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幸虧韓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

  「快快快！去後宮……」，老趙拖著韓琦向外走去。

  皇子誕下，是非常隆重的喜事，城中已經傳來喧鬧聲和爆竹聲。

  前些年皇家子嗣艱難，一個病秧子二皇子讓天下人心惶惶。後來三皇子歸來終究讓社稷有了主。

  誰都沒想到四十大幾的老趙竟然又有了兒子，這真是老樹生新芽，很是讓人驚喜。

  老趙或許是忘了，一直沒鬆開韓琦的手，拖著他急匆匆的往後宮走，韓琦卻在快速思索著另一件事。

  「陛下，此乃大事，需立刻昭告天下！」。

  老趙腳步一頓，又繼續走著，大聲道：「守忠，傳旨，皇兒降生，天佑大宋，著禮部昭告於天下！」。

  當然要大肆宣揚，老來得子是大喜事，特別是對老趙來說更是意義非凡。

  除了分享喜悅，還要傳遞兩個訊息。

  第一，皇帝身體好，還能生兒子呢，當然身體好。皇帝身體好兒子多，意味著社稷穩固，這當然要宣揚。

  第二則是濃厚的政治味道了。朝廷軍政都經歷改動，動盪在所難免，還有一些質疑的聲音存在，這時候皇子降生的象徵意義太大了，這意味著上天的認可，將極大緩解皇帝和宰相的壓力。

  回到後宮，任真帶著二人直奔皇后宮裡，詢問後得知，本來離生產還差幾天，貴妃娘娘今天去找皇后娘娘說話，結果突然就生產了，萬幸母子平安。

  二人剛到宮門處，外面急匆匆跑來一個小黃門，臉上難掩喜色。

  「官家，相公，河套路六百里加急，西夏國王李元昊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