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年尾

  爆竹聲聲辭舊歲，又到年末，紛亂的一年終於要過去了，汴梁城也終於迎來了一場大雪，這座全世界最大的都市籠罩在一片蒼茫之中。

  大宋皇帝陛下難得的奢侈了一把，請倆老婆吃火鍋子。

  火鍋子是城裡銀匠鋪子裡買的，自稱是跟木帥家裡的式樣完全一樣，老趙仔細看了一下，發現任真被那老小子騙了，根本就不一樣。

  

  曹皇宮道：「苗姐姐的後事都辦完了，官家還有什麼交代？」。

  老趙看著鍋里的熱氣有些出神，良久才慢慢道：「苗妃有福氣，就按她的心意辦吧」。

  曹皇后輕輕點頭示意。

  苗貴妃因為趙昕沒了大病一場，後來雖然痊癒，卻也大損了元氣，加上深受打擊，從那之後便一心向佛不理世事了。

  以前曾數次請求正式出家，都被老趙和曹皇后勸住，苗妃便在宮裡修了個小佛堂誦經禱告。

  本來以為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了，沒想到前些天突然讓人叫老趙夫婦過去一趟。

  二人去了，苗妃卻道：「我大限將至，本不欲勞煩官家，只是有一心事放心不下，身死之後不必舉哀，一切從簡即可，萬萬不要興師動眾耗費財貨，使我多造業障。

  柔兒那裡不需知會了，她難得高興，莫壞了她的興致」。

  老趙與曹後都以為她是念經加上想孩子胡說的，不想次日一早宮女通報，苗妃已薨……

  靈兒嘆道：「苗姐姐性子嫻靜，一輩子不惹人厭，走也走的乾淨……」。

  曹後握住她的手道：「妹妹有孕在身，萬萬不可傷感，身子要緊」。

  老趙從旁附和著：「是啊是啊……」。

  事情就是這麼怪，前些年拼命努力，乾打雷不下雨，後來小曦回來了，他也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就專心做事等著兒子長大。

  結果，無心插柳柳成蔭，前幾天靈兒身子不適，讓御醫一看竟然懷孕三個多月了，老趙高興的差點當場抽過去。

  這事傳的沸沸揚揚，百官上表恭賀，都說這事兒是大吉之兆，預示著盛世將至。

  鍋里湯料燒開了，老趙親自動手下入肉片，問道：「曦兒呢？還未回來？」。

  曹後道：「天降瑞雪，給城裡孤寡貧寒之家施些碳和衣食，曦兒一大早就去了，說今天晚些回來」。

  這個規矩已經有不少年了，每逢冬天天寒或者下雪之後，朝廷和宮裡都會給城裡的窮苦人家送些東西，大多是石炭舊衣服糧食之類的，不多，但代表了天家的心意。

  今年不同，因為朝廷裁撤兵馬省了點錢，又開邊大勝，臨到年尾了貴妃娘娘又有了身孕，所以朝廷特意多出了一些錢，趙曦攬了這個差事，一大早就出去了，很是用心。

  老趙欣慰道：「曦兒懂事了，多去看看民間疾苦是好的，將來主政也能更多顧及百姓」。

  靈兒放下筷子哼道：「他若懂事就不會做那蠢事，若懂事就不會惹的我哥哥把他趕出來，孽子把大好的局面生生毀了」。

  曹皇后忙勸道：「好了好了，都過去的事提了作甚？大郎不是小氣的人，等過些日子見了面讓曦兒好好說說話就過去了」。

  相處的時間久了，靈兒什麼人曹皇后已經很清楚了，說到底劉娥呂雉幾千年也就那幾個人，靈兒則是個徹頭徹尾的小女人，對於權利根本就沒有欲望。

  一直以來在宮裡就只顧著兒子，再就是念叨她那天下聞名的哥哥，從沒想過要跟曹皇后爭一爭，這令曹後大為放心，原來以前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靈兒沮喪道：「哥哥現今去了山東，看樣子一時半會兒的是不想回京了，這情意時間久了不來往就冷了，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曹皇后道：「不是去散散心的嘛？怎麼會常住的？」。

  靈兒道：「我昨日與四嫂說了會話，她說哥哥臨走時召集青龍軍眾將去交代了，讓他們好好給朝廷練兵」。

  曹皇后皺眉道：「既然軍師這麼說，恐怕大郎真要多住些日子了」。

  楚懷秀作為青龍軍軍師，在京中的女人圈子裡名聲極大，被譽為當代木蘭，說書人口中簡直就是女諸葛一般的人物。靈兒與她相熟，時常派人接了懷秀入宮說話。

  老趙給二人分別布菜，嘆道：「志遠有管仲樂毅之能，可惜陰差陽錯之下竟至於此，幸虧臨走留有方略，使朝廷有計可施」。

  當初拿回了方略，老趙當天就召韓琦商量，韓琦如獲至寶，當場道此乃定國良法，若按此施行必能成就功業。

  韓琦的意思是立刻召木子進政事堂為相主持變法，卻被老趙阻止，老趙認為木子雖然眼光高遠，但未必適合施政，理政這事不是誰都能幹的，要有威望還要有資歷和經驗。

  他提出一個韓琦不能拒絕的建議，咱們先試著做，成功了當然最好，若不幸沒能成功，將來木子再做也積累了經驗。

  韓琦嘆服。

  木子的方略主要針對軍中，對於文官這裡只有寥寥幾條意見。各條針對軍中的條令在韓琦強勢主持下已經全面鋪開，軍中和民間對此反應熱烈，許多人摩拳擦掌的喊著投身軍旅掙自己家的小王國。

  奇怪的是反而朝中沒什麼反應，本來嘛，些粗人的小事兒，大人們都沒什麼興致，至於權貴分封海外那事兒在他們眼裡跟笑話差不多，說的好聽是分封，說直白點就是發配，動輒就一萬多里的蠻夷之地，可不就是發配嘛？封唄，去給野人囚犯當酋長去吧……

  韓琦風風火火的軍改，樞密院和兵部已經忙的腳朝天了，明年各地禁軍編練的事要大力推行，現在不用擔心裁撤下來的人安置了，那些得到封地的權貴恨不得把叫花子都拉走。

  還有明年春天的徵兵，幾萬山東良家子弟爭相從軍報國，兵部的人已經安排好，等過完年他們將帶領青龍軍和神衛軍里的將校奔赴各地，選出壯男帶回來操練。

  良家子從軍的好處不言而喻，都是家室清白的人，自然更容易管束，不會做出什麼亂事來。

  靈兒和曹後無語的看著老趙舉著筷子發愣，知道他又走神了，心思還不知道跑哪去了。

  「姐姐，昨天送走了四嫂，我想了許多，有個事想與你商議」。

  曹皇后輕笑道：「都是自家姐妹怎麼還如此鄭重？妹妹有話直說便是」。

  靈兒瞥了老趙一眼，又咬了下嘴唇道：「姐姐，我想把肚子裡的孩兒送於你」。

  曹皇后的筷子掉到地上，愕然問道：「妹妹說什麼？」。

  靈兒又重複道：「姐姐，待孩兒滿了周歲，你就抱去你宮裡養著，其後便告訴他是你的親骨肉，稱呼我小娘娘便可」。

  曹後驚道：「這可不行，我豈能拆散你們母子？」。

  靈兒鼻子一酸，清淚流下，拉著曹皇宮手道：「姐姐，靈兒自知教不好孩兒，只會嬌慣。昨日四嫂說的對，天家哪來許多親情？不手足相殘便是好了。

  我昨日想了一夜，孩兒交於你養是最合適的，姐姐定能視若己出，其後也能護得住他」。

  曹皇宮好像明白了，靈兒在害怕，特別是木子拋棄趙曦之後她更怕了。

  所以她只能用孩子換取自己的支持，她知道自己拒絕不了。

  曹皇后眼圈也紅了，把瘦弱的靈兒攬到懷裡道：「傻妹妹，我又沒個子嗣，去爭那些沒用的東西做什麼？你儘管放心便是」。

  靈兒道：「姐姐多心了，我自然知道姐姐對曦兒沒有別的心思，至於我腹中的胎兒，無論是男是女，還是姐姐能照料的好，我這身子怕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