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大汗亡
2024-04-29 22:02:32
作者: 公子穎兒
老胡依依不捨放下弓,走到我身邊,說:「在床上出了事的男人,多半就是猝死,他們那大汗還沒死,那就是心厥,心痛,旦發夕死,夕發旦死,也活不了多久了。」
蘇迪雅聞言,臉色冷肅,問報信之人:「大汗現在如何?」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
「啪!」蘇迪雅揚起手中的馬鞭,狠狠抽過去:「不中用的東西!」
罵完她急步朝我和老胡走過來,行了一個蒙古人的大禮,澀聲道:「請兩位救我丈夫一命。」
我道:「王妃不必如此,你先行一步,我換了衣裳,便與老胡過去。」
老胡正拉緊弓弦,對著遠處瞄準,不耐煩地道:「我什麼時候答應救人了?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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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迪雅目光一沉,已是神色慍怒。
她雖性情豪爽,但畢竟是王妃身份,老胡言語這般毫不客氣,就算他是神醫,蘇迪雅也難以容忍。
我拽著老胡的胳膊就走,邊走邊對蘇迪雅揮手:「放心,我們隨後就到。」
蘇迪雅騎馬走了。
我對老胡說:「你之前不是還說要去他們部落瞧鷹麼?還不趁機去呀!你是不是喜歡我這把弓?這就是蘇迪雅王妃送我的,她那裡多的是上好的金弓,每年往京城送的貢品里,就有一把那樣的金弓呢。你若是過去治病了,不論結果如何,依王妃的大方,能不送你一把麼?」
老胡被我一番描繪,立馬轉了主意,催著我快快換了衣裳過去。
我喬裝打扮一番出來,他瞅著我的樣貌直搖頭:「好好一個女娃娃,怎麼打扮成這模樣?醜死了!」
我說:「就算不這麼打扮,我也不好看了呀。」
我們策馬急行,老胡在馬背上扭頭不時看我一眼,皺著眉頭思索片刻,說:
「丫頭!你這樣貌不能就這麼毀了,不然可就找不到丈夫啦,你找不到丈夫,我就喝不到你喜酒了。你等著,老胡非把你治好了不可。」
我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呀,治不好我就賴著你了。」
「啊?我可不想讓你一個女娃娃賴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老胡說著,用力一夾馬肚,奔出去很遠。
我覺得奇怪,被我賴上不好麼?我還能陪他一起喝酒,一起製藥丸……我哪裡可怕了?
快要到土默特部的王帳駐地時,竟看到蘇迪雅同十幾個蒙古人正停在原地。
他們不知在說些什麼,看見我和老胡,蘇迪雅獨自迎過來。
我直覺俺答汗不好了,不然蘇迪雅為何臨近家門而不入?
果然,蘇迪雅說俺答汗已經死了。
「大汗在女人肚子上時就死了,扎力克那雜種還不讓人給我說實情,先繼承了汗位,這才派人來告訴我。他也不想想,能瞞得住麼?我的那些心腹已帶著各自的人從族裡出來了,我那一萬私兵在大青山下,只需我一聲令下,就可另立我王,從土默特部分割出來。他扎力克算個什麼東西?要不是我這兩年裡努力與大應朝維繫關係,促成草原諸部與大應簽下交好盟約,他們哪裡能順順利利和大應互市?」
蘇迪雅憤聲道,面容冷峻,目視遠方。
我愣了愣,隨即明白了蘇迪雅言中之意,不由得震驚道:「你要自立門戶?」
「有何不可麼?族中各長老都支持我自立。」
她說完,又閉目長長吸了口氣,沉緩嘆出後,沉聲道:
「大汗剛剛死去,我也不忍心。那是我與他攜手創下的家園。我和大汗還打算在這裡建一座城,他不知你還活著,只以為是哪位中原能人,前些日子還說,想見你一面,親自與你商議建城一事,我拒絕了他,只說此事由我一手督辦即可,日後大汗看到城起,也是一份驚喜。這些話,現在還像是在我耳邊一樣,怎麼突然之間,他就走了呢?」
扎力克是俺答汗的長子,並非蘇迪雅所出,他比蘇迪雅還要年長几歲。
但蘇迪雅深受俺答汗寵愛,她又聰明能幹,在土默特部地位甚是尊貴,說一不二,俺答汗還給了她一萬騎兵做私兵。
可俺答汗一死,扎力克理所應當要繼承汗位,他與蘇迪雅素來不睦,便成了「一山不容二虎之勢」。
「林姑娘,你說,我該如何做?」
蘇迪雅嗓音低沉,仿佛是在自語。
我不懂這些權謀局勢,聽了便覺得沉重。
可我甚是討厭扎力克,他做了土默特部的大汗,與我比鄰而居,想想便覺得厭憎。
更何況蘇迪雅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是盼著她好,而非往後被扎力克壓制著過日子。
可這決定太重大了,我不能替蘇迪雅做任何決定。
蘇迪雅似乎也沒有打算聽我的想法,見我久不言語,便轉身望著大帳的方向,說:
「有勞林姑娘和胡老前輩去幫我看一看大汗吧。」
她疑心俺答汗的死因。
老胡察看過俺答汗的屍首,發現的確是心阻猝死。
蘇迪雅眼眶微濕,聲音卻依舊沉著鎮定,吩咐侍女送我和老胡出了部落。
老胡背上背著一把金弓,手中提著一個籠子,裡面是一隻剛會飛的鷹。
一路上,聽他興高采烈地玩鷹,我卻提不起一絲精神。
望著坦坦蕩蕩的大草原,恍惚間又回到了紫禁城。
我們走了,也不知道蘇迪雅要應對什麼樣的局面。
回到我們的帳篷處,只見拴馬柱旁有一黑一紅兩匹馬,我一看便知是范黎來了。
秋痕過來解下我的披風,說:「范公子來了多時了,菱花姐姐在前面伺候呢。」
我一怔,忽然想起了什麼,便也不讓人跟著,獨自過去。
帳內並無動靜,我繞到窗邊,促狹地墊腳往裡面看去。
只見范黎端坐在案邊,菱花在一旁沏茶,端給范黎後,她又走下去,在一個盤子裡拿出一個物件來,上前雙手遞給范黎,說:「將軍,奴婢上回見您的護膝脫了線,閒暇時新做了一對,還請將軍莫要嫌棄針腳粗鄙了。」
范黎接過,溫聲道:「菱花姑娘過謙了,多謝。」
我頓時樂了,咬著嘴唇繼續偷看。
菱花笑笑,微屈了屈膝退到一旁侍奉。
帳內一時靜了下來,范黎一口一口品著茶,穩坐如山,菱花也如一動不動,斂聲靜氣。
我暗嘆一口氣,又覺得無趣了,便悄悄走開。
不遠處,老胡在草地上馴鷹,我看了會兒,便讓秋痕取了弓。
秋痕不解道:「姑娘既來了,怎麼不見范公子呢?」
我瞄準鵠心,說:「范公子有事要做。」
話音未落,便聽見菱花的聲音:「姑娘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沒人告訴一聲范公子來了?」
我轉過身去,就見范黎和菱花一前一後走過來。
我將弓交給秋痕拿下去,望著菱花笑道:「剛剛回來,我見范將軍在用茶,便未上前打攪。」
菱花拿了帕子幫我拭汗,一臉納悶,道:「那有什麼打攪的?……」
說著,忽然噤了聲,或是想到了方才在帳內的情形,臉一紅,瞪了我一眼,將帕子丟給我,朝范黎福了福身子,轉身走了。
范黎回頭望了望她的背影,再轉過頭時,表情疑惑。
他還不菱明白花好好的,突然怎麼就不高興了。
我也有些訕訕的,嘆了聲,說:「還不是因為你!」
范黎走到我面前,不解道:「怎麼因為我了?你倆方才是怎麼了?」
我覷他一眼,突然來了興致,道:「范將軍覺得菱花如何?你可別裝傻充愣,又是送扇套又是送護膝,她是喜歡你呀。」
范黎愕然,隨即道:「胡說,什麼扇套?就今日她送了一雙護膝,你都亂想什麼呢!是因為君磊所託,我才對菱花姑娘多有照護。」
他頓了下,仰頭不悅地望向遠處,又道:「菱花姑娘上回見我護膝脫了線,見我一個大老爺們可憐,才幫我做了一雙新的。難怪菱花惱你,你這樣讓人家菱花多沒面子啊!」
「那扇套不是給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