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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雙面人

2024-04-29 22:01:59 作者: 公子穎兒

  我在盔甲內穿了宮女的衣裳,又對王府地形熟悉,所以很順暢就到了文錦住的院子。

  小院檐下懸著宮燈,散發著昏黃的光,引得幾隻蛾子不停圍著轉。

  草原上八月的天,到了夜裡,已經很涼了。

  院門口站著兩個小太監,將手縮進袖中,邊聊天邊在原地踱著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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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不是因為被重新修葺打理過,故地充滿陌生的氣息,且府上太監、宮女隨處可見,莫名的唏噓傷感湧上心頭。

  不過如此一來,卻也驅散了我的緊張。

  在離院門口幾步之遙的地方,我停了下來,坦然自若地說道:

  「娘娘先前吩咐我們整理府里舊物,勞煩兩位公公向娘娘討個主意,整理出來的東西如何歸置?」

  「舊物?你是在哪兒當差的?」一個身形偏胖的小太監問。

  不等我回話,另一個瘦小太監道:「你忘了?這府上從前都是誰住的呀?」

  那胖太監立刻恍然大悟似的,連聲應著:「明白明白。」

  說著對我笑道:「姑娘等著,我這就進去問娘娘。」

  那胖太監進去,瘦太監有一搭沒一搭跟我說話兒。

  我說是自己庫房上的,又隨便編了個名字,便不再開口了。

  瘦太監見我愛答不理,也自覺無趣,跟著從遠處傳來的管弦之樂哼起曲兒來。

  很快,那胖太監就出來了。

  接著,文錦也走了出來,她穿著月白直領大襟短襖,襖外罩一件淺青色織金對襟比甲,墨青百褶裙,清雅大方,唯頭上各式簪釵在瑩亮生輝,鬢髮高聳,貴氣十足。

  她在夜色里深看我一眼,眼裡滿是震驚,但只是一瞬。

  她由那胖太監扶著,不動聲色邁出門檻,接著腳步也不停,道:「本宮去瞧瞧,你們不用跟著。」

  說著,經過我身旁時,微側了側臉,淡淡道:「走吧,陪本宮過去。」

  我提燈在前面領著路。

  走到了僻靜處,她低聲道:「去從前住的地方吧。」

  「娘娘與我心有靈犀呀。」我回頭朝她微笑道。

  她已是妃嬪,不論去哪兒身邊都離不了人,就算是在她自己寢殿裡,亦不是安全的。

  而且要與我一個「面生的宮女」獨處,難免讓人生疑。

  但若是去她的故居,那就什麼都說得過去。

  她一臉緊張,張了張口想說什麼,但因是在外面,隨時有人出現,她終是按捺住了,率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我們從前住的地方,離得並不遠。

  因無人住,只在院口亮著兩盞宮燈,裡面黝黑一片。

  院口亦守著兩個太監,遠遠看見了我們,就忙跪下道:「娘娘金安。」

  文錦走到門口,淡淡道:「本宮去查點舊物,不想被人打攪。」

  「奴才明白。」兩個太監躬身恭恭敬敬道。

  文錦雖只是才人位份,可後宮妃嬪少,只有她與林瑟,而且皇上北巡,帶了她過來,所以宮中奴才待她甚是恭順,不敢有半分違逆。

  踏進院子,我轉身閂上了大門。

  還未轉過身,手臂就被緊緊握住。

  文錦眼睛晶亮,粉白一張臉上掛著兩道濕濕淚痕。

  我靜靜望著她。

  片刻後,她微垂了垂眼,緩緩握向我的手,牽著我,輕聲說:「我們進屋說。」

  院子裡石榴花掛滿累累紅果,也無人採摘,早熟透了,露出寶石般的紅籽,院內布置依舊,就連盛著蓮葉和金魚的大缸都水清葉綠,幾尾金魚在燈影經過時,尾巴輕劃游開了。

  跟著文錦走近她從前住的房間。

  隔壁就是我的,黑著燈,外面落著鎖。

  文錦站在她屋門口,溫聲道:「請進來吧。」

  我一時恍惚,就像是回到了從前一樣。

  我與她忙碌一日歸來,有時來她屋裡坐坐,她推開門,笑著說:「請進來吧。」

  我素喜她為人客氣和周到,雖然不如與菱花在一起時親昵,但文錦的端莊大方卻令人敬服。

  每回我都說:「姐姐先請。」然後我們笑著一道進房間。

  她點亮燭台,屋裡一下子亮了起來。

  八仙桌上擺著青花瓷茶具,四張椅子,我們並不在桌前歇息,每回都到靠窗的軟榻旁。八仙桌是待客的地方。

  她點亮燭台,邀我在椅子上坐下。

  而她走到我面前,襝裙就要下跪,我起身扶住她的雙臂,用力拉她起身,道:「你這是做什麼?你如今是娘娘,我一介草民……」

  「姑娘不要再說了,別人不知,我還不知道您是誰麼?」

  我道:「你我不說這些虛言了,我且問你,去送信的人可靠譜?」

  文錦點點頭,遂正色道:「是御膳房上的一個小太監,他曾受過安公公恩惠,人又老實忠厚,在宮裡人緣極好,由他去做,旁人只會覺得他是心善被人利用。」

  我心裡的石頭頓時輕鬆不少,說:「我就知道,宮裡有你和安公公,我什麼都不用擔心。」

  文錦神情有些不自在,說:「姑娘這裡也一樣。不過,我方才還在想,若是那個男人不上套呢,比如他不跟過去?或是跟過去了,被人發現了也不慌,只咬定與自己無關呢?那必定會讓人疑心是我在栽贓嫁禍。」

  我道:「他會的。」

  文錦嘆了聲:「這半年來,我與寧嬪私下多有較量,雖面上和和睦睦,以皇上的性子,怎會察覺不到?只是他心思不在後宮,只要表面上過得去,他從來不管不問。那寧嬪姿色好,又識字,所以皇上但凡到後宮,必去她那裡坐坐,聽我安插在她宮裡的人說,她只捧著一本安靜看著,皇上都會看上半晌,她如今又有了身孕,日後寵冠後宮是難免的。你叫我和她爭,和她斗,以皇上對她的寵愛,一時半會兒是難以絆倒她,偏偏她的身份,又不能慢慢熬著,而且她有了皇上頭一個皇子,又該招惹來多少人的目光啊?所以就算那男人不會方寸大亂,形跡不可疑,就算讓皇上對我生出疑心,也要一試,反正成與不成,總要在皇上心上投個影兒呢。」

  我冷眼望著文錦。

  從前我就知道她甚是圓滑,說話辦事滴水不漏,卻從來沒像這一刻覺得她厲害……也難怪,從前,在知道她背叛我之前,我又怎麼會去猜忌她呢?

  她明明自己心裡又愧疚又著急,偏偏字字句句像是在為我憂慮,又三言兩語向我說清楚皇上是如何寵愛林瑟的,好叫我一心只顧著忌憚林瑟,好叫我心裡難過甚至亂了心神,以此襯出她的好處來。

  我心裡明鏡兒似的,可我還是心中沉悶難受,說不出什麼滋味來。

  這種滋味讓我很煩躁不安,於是我脫口道:「是。涉及男女私情、宮闈醜事,只要粘上了,就再解釋不清了,他們以前對我的招數,不就是如此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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