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執子之手（4）

  蘇小西倒是一大早就前往了高將軍府，高容宣卻不在府中，蘇小西眼波一轉，笑問道：「不知道高夫人在嗎？」

  「老夫人在。」

  那小廝殷勤地將蘇小西請進廳堂，這才命人去請高老夫人。

  因為有備而來，所以蘇小西也不同於一般大家閨秀文靜地坐著，而是四肢張開，頗有些山野刁民的紈絝樣，就只這一個動作便已經讓前來送水的丫頭頻頻側目，蘇小西心中卻暗爽不已，聽說高老夫人出身書香門第，必是看不慣她這種德性的，到時候勸著高容宣來退了婚，如此豈不甚好？

  「老夫人到！」

  小廝的聲音在廳外響起，蘇小西歪了歪身子，斜著眼睛瞅了過去。

  高老夫人一身灰底藍花的長裙，外罩著同色甲背，鬢間頭髮有些花白，插著根青玉簪，在樸素中倒是透著一種高雅大方，果真是系出名門。

  高老夫人一踏進廳堂的正門便一眼瞧見了歪在靠椅上的蘇小西，眸中已有不悅，但念著蘇小西郡主的身份她也不好發作，只是微眯了眸子緩步上前，在丫頭的攙扶下給蘇小西施了一禮。

  「老夫人不必客氣，請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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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小西笑著擺了擺手，高老夫人遂坐在了她對面，卻不敢真如她所說上座，君臣有別，在這個階級社會裡，守禮懂規矩也是一種生存手段，高老夫人從不逾越。

  「郡主是來尋容宣的？」

  高老夫人試探地問道，當時定下這門親事也太過唐突，連她都不清楚蘇小西的德性，只因為兒子喜歡，所以才……但如今這一看，蘇小西怕是刁蠻任性慣了，這樣的女子怎麼能做她的兒媳？

  思及此，高老夫人已經在腦中思量著，如何才能退掉這門親事，不娶蘇小西。

  高老夫人是中年產子，所以對高容宣這個兒子倍感珍惜，真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對兒子的每一件事莫不是細緻周到，如今關乎他人生的大事，也絕對不對草率了。

  「也是，也不是。」

  蘇小西不以為意地執起頰邊的一縷烏髮，上下打量著這個廳堂，頗有些不滿地嘖嘖兩聲道：「不過是來看看我未來的婆家是怎麼樣的，看這情形也真是……」

  言罷，蘇小西還感嘆般地搖了搖頭，饒是高老夫人這種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女子也不由微微紅了臉。

  高將軍府本就崇尚節儉，絕不奢侈，這廳堂也有好多年沒有修繕過，牆角的漆也被蹭落了，房梁也顯得有些老舊，但來往的親朋中誰也不會當面指出來，以全了大家的顏面，可這蘇小西是當真不解世事，還是故意這一說，高老夫人心中的不悅又提升了一個度。

  「這廳堂也就湊合著看吧！」

  蘇小西站起了身，四眼掃了掃，有惋惜有遺憾，遂才轉過身對著高老夫人道：「老夫人眼下有空就帶本郡主在高府里四處轉轉吧，也好熟悉一下環境。」

  昊北國民風開風，本就沒有出嫁前夫妻不能相見的這種習俗，再加上蘇小西高高在上的郡主身份，她想怎麼樣，又有誰敢拒絕呢？

  雖然高老夫人心中憋著一口氣，但也只得強顏歡笑，越過蘇小西走在前面時，她的臉色驟然便沉了下去，心中思量著，若是自己兒子真取了個郡主夫人，以後還不知道會給她多少氣受呢？她這不是自找麼？

  蘇小西隨著高老夫人在府里轉了一圈，沿途也是指指點點，不是嫌屋舍布置得不漂亮，便是嫌池塘太小，要麼就是花園裡太單調沒景色，或是傭僕太少不夠用……

  一路說得高老夫人氣得差點吐血，眼看著自己的努力基本到位，這時辰也就到了中午，她這才慢悠悠地告辭而去，連高老夫人客氣地留飯也直白地拒絕，理由是高府的伙食想必也很簡單，她還是吃慣了宮裡的菜，豐富有營養。

  看著那遠去的儀仗隊伍，高老夫人一口心氣差點提不上來，回到自己房中猛拍桌子，直嘆道這個郡主娶不得啊！

  高容宣回到府中時便被母親拉進去一頓溫言軟言相勸，起初時他還能夠堅持，但最後高夫人言語變得強硬起來，並且以命相要挾，問他要夫人還是要娘，高容宣只得服軟，萬般無奈之下答應向皇帝請旨退婚。

  回到自己的寢臥中，高容宣百思不得其解，到底蘇小西做了什麼讓自己的母親如此深惡痛絕，難道真是倆人沒有緣分嗎？

  想起那張如花的俏顏，想起那爽朗的性子，高容宣一夜都是輾轉難眠，難道真要這樣就放棄了？

  第二日，高容宣與父親一同上朝時仍然在躊躇，到底說還是不說。

  而這時，殿外傳來太監的細聲唱喝，說是中周國的攝政王前來拜見！

  朝堂中頓時一片譁然，誰不知道中周國新出了個攝政王，手腕凌厲，處事圓滑，是中周國不可或缺的棟樑，只是他怎麼會無緣無故來到昊北國？難道是有事發生了嗎？

  蘇暮海半眯了眸子，看著那踏著一地金光款款前來的身影。

  一襲銀色莽袍，腰纏玉帶，風神俊朗，濃眉如劍，挺鼻薄唇，銀色的錦袍在行走中如行雲流水一般，那高華的氣質，那一笑間無形的威嚴和霸氣，讓蘇暮海也止不住吸了一口氣，難道這就是大國威嚴嗎？

  昊北國偏安極北，本就是小國，不能與傲立東方的軍事強國中周國相比，但昊北人也自有一股傲氣，看著堂下冷傲宇微微行禮，蘇暮海沉靜地回以一笑，抬手在半空中虛扶，朗聲道：「攝政王不必多禮，來人，賜座！」

  蘇暮海知道，冷傲宇雖然只是掛著攝政王的名頭，但他手握實權，無疑是中周國最終的決策者，對上這樣一位權勢在握的攝政王，他也應該表現出應有的禮數與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