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落難的鳳凰不如雞（一更）

  表妹常曦正在回宜陽的路上，再加上他姑姑魏氏也在宜陽能夠照應，那裡是趙晉的另一個老巢，安全性自是勿庸置疑，所以魏光南才會有如此的提議。

  司公公想到宜陽的地理位置，點了下頭，他在那兒待過，那裡留有他的眼線，所以這安排可行，再加上常曦與趙晉一直沒有對外確立關係，這一點很有迷惑性，就好比這次威武侯府就沒有被所謂的崇德帝和鄭太后遷怒就可見一斑。

  兩人開始討論具體可實施的方案，直到天亮方才確定下來，剩下就是有條不紊地執行。

  六皇子的妻妾兒女早已押到了戰場上去充當人質，詔獄因此防衛並不森嚴，畢竟四皇子頹弱不用太防著，而八皇子還沒有跳出來舉「反」旗，這就給了柱國公營救人質的機會。

  常曦回到宜陽的時候天氣已經轉冷了，魏氏看到她平安歸來，又得知長子一家平安，懸著的心一放鬆，當即就病了一場，養了好些日子才見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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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四皇子妃一家子和八皇子妃一家子就是在這個時候到來的。

  兩人被關了很長一段時間，被救出來後連休整的時間都沒有，又匆忙趕路往宜陽來，如今蒼老憔悴的樣子哪裡還有半分昔日皇子妃的風采？

  四皇子妃一看到常曦就抓著她的手大聲痛哭，這會兒她什麼架子都端不起來了，被關在詔獄的日子是她一生的噩夢，這次能脫險也是拖了趙晉的福，所以她把這一切都歸功於常曦。

  這可把常曦尷尬地說不出話來，這事真跟她沒有半毛錢的關係，此時她只能安慰道，「四皇子妃，您別激動，來，我們屋裡說話。」然後扶著明顯身體不太好的四皇子妃往裡屋而去。

  魏氏病體剛痊癒，聽到消息後，立即趕了過來，正好看到八皇子妃牽著兒女的手一臉默然地走進屋裡，這個以前喜歡嘻笑怒罵個性鮮明的皇子妃，如今再看似變了個人，她一時間快認不出來了。

  「八皇子妃？」

  聽到喚聲，八皇子妃這才轉頭看向魏氏，眼睛微微眯了眯，好一會兒方才認出來人，「你是威武侯夫人？」

  「是我。」魏氏急忙應聲，隨後上前方才發現八皇子妃的眼睛似乎有點問題，遂倒吸一口氣，「您的眼睛？」

  八皇子妃神色黯然地道，「在獄中不小心弄壞了眼睛，沒瞎，就是視物有些不清晰。」

  魏氏沒想到奪嫡之爭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殘酷，男人們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女人和孩子就得受大罪，被拋下為男人打掩護，看這樣子，怕是在獄中受了非人的折磨。

  走在前面的四皇子妃在八皇子妃開口時，神情一怔，似乎想起獄中的日子，身體還在不停地打冷顫，她尊貴地活了半輩子，一朝跌落凡塵任人踐踏，光是回憶，她的一顆心就猶如放在烈火上炙烤，落難的鳳凰不如雞啊。

  常曦看兩人這個樣子，又看了看她們的兒女，年紀大點的像木頭般眼中沒有神采，年紀小點的沉默不語，看來都有很嚴重的創傷後遺症，很可惜她不是心理醫生，不會為他們做心理疏導，那就只能請大夫診治，順便開點疏通心志的藥物，再慢慢開導，將養一段時間應該會好些。

  聽到要請大夫看診，四皇子妃道，「不用如此麻煩，一路上都有看大夫，身上的傷也好了七七八八……」

  「請個平安脈也是好的。」常曦道。

  看到常曦堅持，四皇子妃和八皇子妃對視一眼，妯娌二人都沒有再反對，畢竟現在寄人籬下，她們依舊也還是人質，不過一個沒把她們當人看，另一個以禮相待，傻子才會想著反抗再過回豬狗不如的日子。

  八皇子妃囁嚅了一下後，道，「常娘子，可否備份筆墨，我想給我家夫君寄封信去。」

  雖然沒有人要求她這樣做，但她卻自覺如此做了，不管寫給丈夫的信有沒有用，至少她向別人展示了她的價值，這樣也能換得幾天安生日子，那也值了。

  常曦輕笑道，「不急，還是先讓大夫看看再說，對了，院子都備好了，這裡比起京城的皇子府自是簡陋了許多，還請皇子妃莫要介意……」

  「怎會介意？這樣就很好了，真的，很好了。」四皇子妃急忙擺手道，生怕給常曦添更多的麻煩，下過詔獄，與之比起來什麼樣的地方都是天堂。

  八皇子妃也趕緊表示這樣就極好，半點也不敢挑毛病，以前的她還有傲氣，經過這一遭之後，哪還傲得起來？

  等哪天丈夫真的當了皇帝，又把她接去當皇后，或許到那時候曾經的她才會回來，可一想到娘家人還在詔獄中，她的眼神又黯然了下來。

  常曦不去具體揣摩她們的心思，反正經歷過的事情總會給人的身體或者是精神留下烙印。

  趁著司公公遣來的下人去安頓他們，她與魏氏道，「母親得閒多與她們說說話也是好的，多出來曬曬太陽……」

  魏氏一一點頭，最後再一次感慨地道，「我慶幸那會兒因為想你而來了宜陽，若是留在京城被下到詔獄，那真是生不如死，我光想想都頭皮發麻。」

  也不知道婆母和丈夫他們現在怎麼樣了，她一直沒有問過，對於曾經傷害過她的人，她實在做不到繼續付出一顆真心，所以還是別管他們是生還是死了，好在她的兒女都不在那府里，那麼誰受了磋磨又跟她有什麼關係？

  常曦看魏氏的表情一松，就知道她並不怎麼擔心渣爹他們，好吧，其實她也半點都不在意，所以半句也不提及威武侯府。

  這三進的宅子平日裡住母女倆以及魏氏帶來的下人，還是挺寬敞的，但是現在住進了四皇子妃和八皇子妃及其兒女，連帶司公公遣來侍候以及監視的人，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常曦正打算遣人私下裡去問問旁邊的宅子，有沒有人要賣，她買來打通，修個月亮門，這樣住起來就寬敞得多了，吩咐好這事之後，她正準備出門去工坊處理事務，解四老爺就匆匆登門了。

  迎了人，坐在花廳里，解四老爺直奔主題問起了四皇子妃和八皇子妃的安置問題，顯然是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

  常曦也不含糊，他問什麼她就答什麼，這個時候她不會跟解四老爺玩心眼，同坐一條船的人，先把船撐到彼岸才是正經。

  解四老爺對於常曦的表現頻頻點頭，雖然當初與解家有過不愉快，但常曦這人還是很有大局觀，做事非常有章法，確實算得上女中豪傑，因為對常曦的態度改變了，所以他也真誠了幾分。

  「他們在你這兒是件隱秘的事情，這樣吧，這附近的人家要不要賣宅子這事，我去辦，回頭就把地契和房契送來，你就不要出面了，省得讓有心人懷疑。」

  這敢情好，常曦求之不得，有解家出面，在宜陽城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而且也沒有人敢問解家為何如此行事，比她出面要好得多，於是她順理成章地將問題拋給解四老爺。

  一時間，兩人倒是處出幾分忘年交的交情來。

  送走了解四老爺，看天色已經很晚了，常曦沒再去工坊，而是過去陪四皇子妃等人用晚膳，這樣能消除他們的不安感。

  用過晚膳，八皇子妃就把寫好的信交給了常曦，客氣中又有點不安道：「還請常娘子把信送給我夫君，爭取讓他早點棄暗投明，不要一條道走到黑。」

  常曦接過信，「八皇子妃放心，我一定讓人轉交到八皇子的手中。」

  八皇子妃這才一副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隨後怕別人笑話她，她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待到喧囂平靜下來之後，常曦坐在羅漢床上看虎妞帶回來的工坊各項報表，現在不管是茶磚工坊和紡紗工坊那都是日進斗金，尤其是茶磚工坊，因為她從西北帶回大量的定單，如今又招了一批人手三班倒的日夜趕工，還是供不應求。

  看來林玉奇研究的茶磚自動化得提上日程，橡膠的成功研發，讓自動化不再是幻想，雖然在她看來這自動化還粗糙得很，但實際上已經可以用了，暫時也就足夠了。

  另一方面第二茶磚工坊進入了選址的階段，解明親自負責堪察，她正好可以當個甩手掌柜，當然建了第二紡紗工坊的召台城被排除在外了，不能與紡紗工坊爭搶資源。

  正忙得焦頭爛額之際，司公公派來侍候兼監視那倆皇子妃的下人頭頭，匆匆拿著八皇子妃那封信進來，低聲稟報，「常娘子，這信有問題。」

  「哦，有何問題？」常曦立即停下手中的事情，表情瞬間嚴肅。

  那下人頭頭也不含糊，直接把信攤開，指出好幾點，「這信中有暗語，我們嘗試了好幾種方法，都沒能完全破解，但卻知道八皇子妃在給八皇子傳遞我方的消息，這應該是他們夫妻倆聯絡的密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