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她犯了她的大忌(一更)
2024-05-23 17:32:39
作者: 築夢者
這話問的,常曦能說不好嗎?
先不說她現在無法離開解家,就說剛才之前秦氏還幫她教訓了許大郎一頓,為她出了一口惡氣。
她如果連她這樣的要求都做不到,那她之前豎立起來的人設都會整個崩塌,這於她將會是十分不利的事情。
從古至今都是人情社會,如果你給人的感覺是不講情面並且不念恩情的,那就準備做孤家寡人吧,沒有人會再想幫你,你的事情自然也就辦不成。
心裡清明的她當即笑道,「夫人若是不嫌我煩,我必每天過來都陪夫人說一會兒話,陪夫人解解悶,惟願夫人的病情早日康復。」
這話說得動聽,秦氏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甚至親切地拍了下常曦的手,「那甚好。」
常曦看到秦氏的貼身侍女端來藥碗,她忙起身接過,用手背試了下碗壁的溫度,然後又讓人拿了個小碟子來,親自為秦氏試藥。
這藥入口雖然有些苦,但又不似苦膽那般讓人難以忍受,看來給秦氏開藥的大夫有兩把刷子,這是補藥。
秦氏看到常曦居然親自為她試藥,當即震驚不已,這個常氏做出的舉動時常讓她猜不到,但這個舉動深得她的心,畢竟她那前三任兒媳婦,沒有一個人做到這點。
第一任施氏自己就是藥罐子,吃藥等於吃飯,哪怕天氣好她也出不了房門,需得靜臥養著,還得她反過來時常去探望她寬慰她鼓勵她,這個想起就是淚。
第二任賀氏跟她不親近,嫁進來之後別說晨昏定省了,看到她就像老鼠見到貓。
她生病之時,她最多站在門口處如蚊子般的聲音問候兩句,絕不靠前一步,好像她身上有傳染病一般,後來她都懶得見她,讓她沒事就在自個兒的院子裡待著便是。
第三任鄒氏,那就更可笑了,嫁進來之後那是我行我素,天天在屋子裡作法,她這當婆母的說一句,她能頂十句,而且句句不離克妻二字,她當即氣得拂袖而去,由得她自己作死。
可是,她現在居然在常氏這個典妻的身上,看到了兒媳婦應盡的責任,這怎麼能讓她不感動?
所以,在常曦把藥碗端到她面前,溫聲說著可以用了之時,她激動地道,「好孩子,難為你了。」
常曦自然看得出來秦氏現在是真的真情流露,於是笑得更溫婉,「夫人言重了,不過是做晚輩的順手而為。」
她上輩子為討好祖父,除了勤練祖父喜歡的簪花小楷毛筆字之外,那真是事事俱到,祖父生病時更信中醫,她當時沒少為他試藥,再苦的藥都得面不改色地吞下去,要不然她憑什麼獲得祖父支持越過渣爹繼承家業?
她說得越謙虛,秦氏就越感動,畢竟這不是常曦一個典妻該做的。
代秦氏處理完庶務的鐘嬤嬤剛掀簾進來,就看到了常曦餵秦氏喝藥的這一幕,秦氏的眼裡似有淚光閃過,她的心頭猛地一震,她侍候秦氏多年,早就對她的性子了如指掌,這是動了真情啊。
她頓時震驚地看向常曦,她到底做了什麼讓秦氏如此動容?
別以為秦氏這樣的人很容易討好,她見多了討好不成反遭厭惡的人,這樣一看,常氏這女子多智近妖了。
常曦小心地餵秦氏喝藥,她的動作熟悉又溫柔,比那些個貼身侍女做得還好,待秦氏喝完藥,她還像哄孩子一樣哄秦氏吃個蜜餞甜甜口。
這舉動惹得秦氏笑道,「你怎麼把我當成小孩子來哄了?」
「再大那也是孩子。」常曦笑著回應,然後似一回頭才發現鍾嬤嬤般,「鍾嬤嬤什麼時候來了?看我,一直拉著夫人說話,都不知道你進來了?」
其實她早就發現鍾嬤嬤了,不過是等到合適的機會再叫穿而已。
鍾嬤嬤這才整了整面容,笑著進去,一邊給秦氏見禮一邊道,「剛老奴在門口一看,常娘子跟夫人相處得就像一對母女似的,老奴都震驚了,還以為是大姑娘回來了。」
這話不但暗合了秦氏現在的心態,還討好了常曦。
果然,秦氏聞言,非但不震怒於鍾嬤嬤拿常曦跟解語嬌相比,反而笑著點頭道,「她性子溫柔又耐心,嬌姐兒反倒多有不及。」
鍾嬤嬤立即笑著說,「夫人偏心了,等大姑娘回來,老奴要跟大姑娘告狀。」
秦氏當即大笑出聲,顯然被這話給逗趣了。
常曦在一旁看著,這鐘嬤嬤果然是人精,完全搔到了秦氏的癢處,難怪會這般得秦氏的寵信。
「就我這樣的,哪能跟大姑娘相比?鍾嬤嬤抬舉我了,完全是夫人抬愛而已。」
她笑著自謙,沒將別人遞過來的高帽戴在頭頂上,有些話當說,有些話不當說,這幾句打趣的話聽聽即可,完全不能當真。
「謙虛是好,可也不能太過謙了。」秦氏似教導般說了句
「是,我日後一定改進。」常曦也從善如流地接受教導。
鍾嬤嬤的目光一直暗暗盯著常曦看,她是抬舉,夫人是抬愛,一字之差,就搔到了秦氏的癢處,這常氏果然會說話。
幾人再說了些閒話,常曦看秦氏似乎有些犯困了,這才適時地告辭出來。
至於鍾嬤嬤,估計還要跟秦氏匯報幾句,仍舊留在內室。
她走出秦氏的屋子,沒再看到解晉,估計是已經回到前院了,反正她也不在意,直接帶著羅嬤嬤先回去小跨院。
「回頭你備些酒菜請鍾嬤嬤喝上一盅。」
聽到常曦的吩咐,羅嬤嬤愣了愣。
今日教訓許大郎一事,四夫人秦氏是越過鍾嬤嬤直接吩咐她的,這事後肯定會傳到鍾嬤嬤的耳里,估計這老姐妹心裡未必會舒服,怕會猜忌她藉機上位,畢竟府里的規矩還擺在那裡呢。
「多謝常娘子指點。」
反應過來後,她立即感激地謝過常曦,心裡對常曦是越發忠心,畢竟有哪個主子會這般為下人著想。
常曦看羅嬤嬤明白過來了,就沒有多說,其實她這麼做並不完全是為羅嬤嬤著想,鍾嬤嬤等於是秦氏的代理人,依她今天的觀察,這人很難會在秦氏那兒失寵,她以後怕是還用得著她,那就沒有必要讓她心裡對羅嬤嬤心存芥蒂。
秦氏今日這神來一筆,將她的時間壓榨得稀碎,本來計劃好的事情就得往後推,畢竟她很可能得把大部分時間都耗在秦氏那兒,時日一長,得不償失,她得開始考慮讓秦氏好起來才行。
至於拉解晉當盟友,如今大可不必,畢竟秦氏的要求不可推搪,她還不想因此讓人看低。
對於自己的形象,她一向維護得緊,反正人設不能崩就是了。
只是,剛回到小跨院,一進屋,她就笑不出來了。
柏氏怎麼又來了?
「常娘子,你回來了。」柏氏原本在百無聊懶地喝著茶,一轉頭看到常曦,頓時笑著起身打招呼,「我這不請自來,你不會介意吧?」
介意,怎麼會不介意呢?
這顆牛皮糖是要粘上自己嗎?
不過,常曦出嘴的話卻是,「當然不介意,八少夫人,趕緊坐。」
柏氏卻是一副自來熟的樣子上前拉著常曦的手,笑得開懷地道,「我昨兒依你說的那樣去做,果然,今兒早上起來,我覺得這太陽果然燦爛了許多,這心情瞬間就好了起來。」
至少她今兒沒再為丈夫的夜不歸宿而大發雷霆,就像常曦說的那樣,放過別人,就是放過自己,她昨兒夜裡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那這可不能歸功於我,還得歸功於八少夫人你自己。」常曦不領這功勞。
柏氏卻是真情實意地搖了下頭,「我就是那豬腦袋,別人不點醒我,我自己是醒不了的。」
「八少夫人,你得自信,時刻都得覺得自己是最好的才行。」常曦最看不得的就是這樣自貶的人,「你得先愛自己,別人才會愛你。」
柏氏聞言,眼睛一亮,「對,你說得對,我就說你說話好聽,別人還不信呢?」她就說不出這樣的大道理來。
「別人?」
常曦愣了,這個別人指的是誰?
她正想問清楚柏氏這話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嬌俏的少女聲音,「表姐,常娘子這小院子裡的花開得正好,我忍不住剪了幾枝,待會兒你可得幫我在常娘子面前美言幾句,不然……啊,這可是常娘子?」
常曦回頭看去,果然看到一個長得比柏氏要精緻許多的少女出現在眼前,只見這少女抱著一束花,正滿臉好奇地看著自己,眼裡似有笑意,看著單純可愛,人見人喜。
柏氏忙一臉不好意思地介紹道,「常娘子,你別介意,這是我表妹方梵。」然後輕斥方梵,「表妹,你這是做甚?」
沒經主人家的同意,就私自剪人家院子裡的花枝,這是失禮的行為,表妹不知道嗎?
她這樣做,讓她日後如何與常娘子交好?
今兒她本來不想帶表妹過來常娘子這裡的,但哪曾想,她正準備出門,表妹就打扮好跟了上來,還說對常娘子十分好奇,求她這個做表姐的代為介紹。
她不好推脫,這才把她帶來了。
「表姐,我……」
方梵頓時眼眶含淚,一副委屈的樣子,越發襯得柏氏是那惡婆娘。
這表情,這作態,常曦暗地裡嘖嘖幾聲,好一朵清純無辜的白蓮花,有這朵花在,怪不得柏氏跟解老八的關係會如此糟,畢竟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有方梵這朵白蓮花在,柏氏就會顯得越發麵目可憎。
偏偏,柏氏卻不自知,自己成了別人的參照物,一看表妹委屈的樣子,頓時心軟得一塌糊塗,忙上前安慰表妹道,「表妹,你別哭啊,我不過是覺得你這行為有些失禮而已,你趕緊向常娘子道歉,這事也就過去了,不過是幾枝花,常娘子應該不會跟你計較的……」
對於自家表姐,方梵那是拿捏得死死的,別人都說柏氏粗俗不堪,她自然也是這樣認為的,不過頭腦簡單的柏氏用起來,那也是真好用,要不然她幹嘛跟她親近?
方梵立即破啼而笑,上前正準備跟常曦行禮致歉,哪知常曦卻是笑著制止,「可我計較,怎麼辦?」
被這麼不給臉面的一打岔,方梵的動作一頓,沒想到有人會如此不給情面?
柏氏也是一愣,她昨兒跟常曦打成那樣,常曦也沒說過什麼重話讓她下不了台,自家表妹私自剪花自然是不對,但比起她昨晚的行為,這也是小事吧。
常曦示意東籬去把方梵懷裡抱著的花枝都抱過來,「畢竟我是這院子的主人,不是嗎?不經我同意,別人就不能在這院子裡私自胡為。」
如果方梵不在她面前擺白蓮花的姿態,或者她會假意與她虛以委蛇一段時間,藉此打探一下她的真實目的。
可偏偏她犯了她的大忌,上輩子她在渣爹的身邊見到太多的白蓮花了,幼時更是吃過虧,如今她光是想起就想吐,看到直接就是生理性不適。
所以這會兒也懶得搭理這方梵。
方梵回過神之後,忍不住諷了一句,「常娘子神氣什麼,你不過是個典妻,一個可買可賣的玩意兒,這院子是你的嗎?這是解家的。」
柏氏震驚地轉頭看向自家表妹,怎可對常娘子如此口出惡言?她這人一向對認可的人極為護短,「表妹,向常娘子道歉……」
常曦笑著制止柏氏逼方梵道歉,面對方梵挑釁的目光,她冷嘲一笑,以為區區幾句惡言就能打倒她讓她自慚形穢?
這方梵太不了解她了,她若是被一兩句不中聽的話打倒,那她還混什麼?乾脆直接躺平算了。
「我就算是一個典妻,那在解家也是名正言順的,四夫人將這院子賜給我暫住,那我就是這院子的主人,這個道理,方姑娘不難理解吧?」頓了頓,她直接嘲諷地繼續道,「那問題來了,方姑娘在解府是什麼身份?」一雙美目在她與柏氏之間游移,「莫非你也是解府的少夫人不成?」
方梵的臉色瞬間煞白,她長這麼大,還沒有被人如此羞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