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獻殷勤

  洛語顏慵懶地靠在美人榻上，不多時一位頭戴巾帽，身穿素色布衣的書生走了進來。對方衣著雖然簡樸，但配上清秀的五官和一身儒雅之氣倒也能夠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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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英衛飛快看了洛語顏一眼，低頭不敢多瞧。

  「夜深了，聽聞洛小姐還未休息，我特地煮了一碗薑湯給小姐驅驅寒。」

  他從食盒裡取出熱氣騰騰的薑湯，放到桌案上，噓寒問暖，貼心不已。

  洛語顏笑道：「石公子有心了。」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小姐天人之姿，我本不敢高攀，幸好得將軍賞識，這才有機會近距離……」

  石英衛的傾慕之言，尚未說完，突然「咚」的一聲，裡間傳來一聲異響，將他的話生生打斷。

  「這是什麼動靜，將軍府難道進了賊人？」石英衛蹭地坐起，狐疑開口，轉念一想，有哪個賊人敢擅闖將軍府？

  洛語顏垂首斂目，笑得戲謔：「不知從哪裡闖進來一隻野貓，隨它去罷。」

  某隻躲在櫃裡的「野貓」沉了沉臉，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但此時也忍不住垮了臉。柜子掛滿了洛語顏的裙衫，透過一線縫隙隱約能看清那些嬌艷粉嫩的顏色。

  他憤憤別過頭，女兒家穿的衣服就是矯情……

  聽得此話，石英衛便也不再糾結，將薑湯朝洛語顏的方向又推了推：「這得趁熱喝，涼了就失了藥效了。」

  洛語顏端起湯碗，輕輕吹了一口氣，裡間猛地一聲悶響嚇得她手一抖，撒出兩地熱湯落在手背，燙得不行。

  她努力按捺下怒火，扭頭呵斥道：「還有完沒完！」

  石英衛疑惑：「小姐這是在和誰說話？」

  「哦，石公子有所不知，那隻野貓通人性得很，現在應該將我的話聽進去了。」洛語顏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瞎話。

  「當真有如此通人性的貓？將軍府果然是人傑地靈之地，連府里的畜牲都如此與眾不同啊！」

  洛語顏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笑得一點兒也不溫婉，沒有大家閨秀的模樣，但是格外明艷動人，叫人移不開眼。

  「是啊，它是挺與眾不同的，若是哪天來得巧，或許你也可以見一見。」

  「喵！」

  裡間突然傳來一聲貓叫，聲音抗拒又惱怒，洛語顏故意揶揄一句：「聽見沒，他在說好呢。」

  石英衛尷尬：「……聽起來也不太像啊。」

  洛語顏淡定地吃了一顆葡萄，搖搖頭：「你不了解它，這會子它應該可高興呢。」

  「喵！喵喵！喵！！」

  洛語顏話音剛落，裡間便傳來一陣煩躁惱怒的喵叫聲，甚至爪子還「啪啪」拍著櫃門，一副壓根不想讓兩人繼續交談的模樣。

  洛語顏：「……」

  「這貓越發野了，我去教訓一下，就不留石公子了。」

  石英衛這才不情不願起身，一步三回頭，萬般留戀的模樣。

  洛語顏一直微笑著目送，直到人影徹底消失，她面色陡然一變，大步邁向裡間，「砰」的一聲一腳踹開櫃門。

  只見少年曲著身子坐著，一手抱著膝頭，另一隻手正挑起一件玫紅色的襦裙湊到鼻尖輕嗅著。

  林霏白慌亂撒手，剛才他也不知道怎麼了，只覺得鼻尖一直縈繞著淡淡的芬芳，香氣雖淡卻一直無形中撩撥他的心神，簡直和它的主人一樣。他按捺住那股異樣許久，最終還是鬼使神差地伸手將裙擺勾到了自己鼻尖。

  沒想到被人抓了個正著，林霏白有些窘迫：「你、你可別誤會……」

  洛語顏搖搖頭，冷笑一聲：「……放心，我絕對沒有誤會。」

  「你就是一個——變、態！」

  伴隨著一聲慘叫，整個屋子迴蕩著一陣噼里啪啦的破碎聲。還沒回過神，瓷器碗碟便一股腦地朝某人身上砸來，林霏白從柜子里爬了出來，落荒而逃。

  兩人所過之處一片狼藉，林霏白身手敏捷得像只猴一樣上躥下跳，洛語顏根本追不上。拐過一個轉角時，她沒留心腳底一滑，身子便直直朝後倒去。

  林霏白回頭看來，眼神一凝，飛快折身返回，從後面抱住洛語顏，伴隨著一聲悶響，他自己的後背重重摔到了地上，而洛語顏則好端端地被護在他的胸前。

  他「嘶」了一聲，咬牙道：「你如今有了身孕，為了孩子也該少折騰一些。」

  洛語顏沒有說話，忽然反手揪住他的衣襟，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抓到你了。」

  林霏白：「……」

  他看著衣襟上的一隻玉手陷入了沉默，這手輕飄飄的，沒什麼力道，他隨意使出兩分力氣就能掙脫。

  林霏白的目光幽幽落在她的小腹，沉吟一瞬，到底是忍了下來。

  「洛小姐還是先從我身上下來吧。」他有些無奈。

  洛語顏勾唇輕笑，語調上揚，帶著一絲戲謔：「怎麼，那晚最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現在殿下倒是裝起了矜持？」

  林霏白啞然，一口氣堵著胸口，悶聲道：「我們倆到底誰才是女子……」

  洛語顏冷哼一聲，身子不動，半壓在對方身上，居高臨下時無形中帶著一股氣勢，這才像是審訊人的姿態。

  女子忽然正色：「我與殿下毫無瓜葛，殿下不請自來所為何事？」

  林霏白沉默，盯著她的眼睛，像是在尋找漏洞。半晌才變成之前怯弱的模樣，羞赧一笑：「我是無辜的，正躺在鞦韆上曬太陽，突然被歹人抓住，丟進了洛府。歹人想將我偽裝成刺殺洛小姐的刺客，順便……死在將軍府。」

  洛語顏神色一沉，旋即冷笑。

  一位皇子，死在功高震主的將軍府里……

  即便是位不得寵的皇子，那也終究是皇室血脈，屆時洛府上下難逃辭咎！

  為了給洛家定罪，不惜搭上親生兒子的性命，宮裡那位還真是大手筆啊。

  她一點點逼近，俯下身，兩人鼻尖相對，呼吸交融。

  門被推開，鋤禾衝進來，大咧咧喊道：「夜深了，小姐可要沐浴更更更衣……」

  然後她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兩人，姿態親昵。她的角度看不清男子的面容，但卻看得很分明，是自家小姐強行將對方給壓在了身下……

  她咽了咽口水，內心天人交戰。

  算了，既然是小姐看上的人，就算強上也是那人的福氣！

  鋤禾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我很懂事」的笑容：「小姐，記得等會兒動作輕點，別折騰到肚子裡的孩子了。你們繼續，我這就退出去。」

  洛語顏：「好……」

  林霏白：「……你家丫鬟，操心的事還真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