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活著

  沒有誰的生命比誰重要，但在自己眼中，生命就是比別人重要。

  葉梓不知道大蛇丸有沒有關注他這邊的戰況，但是不管有沒有關注，他都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通知大蛇丸他們已經在逃了，況且，他不認為以大蛇丸的實力會被留下來，哪怕是那頭體型不比萬蛇遜色的岩石蜥蜴也僅是勉強牽制而已。

  來時小心翼翼，走時同樣小心翼翼，前者是為了避免被發現，後者則是為了避免受傷。

  如此艱難的處境下，即使不慎被一支苦無擊中，也將會全盤皆崩。

  無法停留，哪怕反擊以及攻擊，都在不停留的條件下進行，僅憑著一把刀，以及對生的強烈渴望，致使葉梓化身尖刀，呈現出完美的突圍姿態。

  無人能擋。

  任何阻礙他前進道路的人，最終都在風中化為殘屍。

  那一把在濃墨夜色中依然能閃爍出寒鋒的刀，生生刻入岩忍和灰忍的腦海中。

  

  無論如何前仆後繼，無論如何不顧身死，也無法阻止葉梓的那一把飽含強烈意志的刀。

  「我不能死…」

  默默念叨著這一句話，哪怕手酸軟到幾乎下一秒都可能握不住刀，哪怕視野已經被鮮血覆蓋，他也拼盡全力揮出每一刀，因為只有這樣，阻礙會變小許多，只有這樣，才能讓敵人深刻體會到他的意志…

  突圍的意志！

  葉梓沖在最前頭，而玖幸奈和言葉所承受的壓力小得可以不計，她們看著將所有阻礙的敵人斬成兩截的葉梓，比敵人更能感受到葉梓求生的意志。

  可以將其認為這是怕死的表現，卻不能去說他很怕死。

  悍不畏死的敵人，終於也是怯了。

  有些人你真的無法抵擋，哪怕拖住他的腳步也不行。

  踩著鮮血與屍體，在重重包圍下，葉梓留下一路鮮血和恐懼的目光，帶著言葉和玖幸奈，逃出灰之國境內，讓這場將無預謀變成有預謀的十面埋伏落下失敗的帷幕。

  在草之國邊境負責接應的人看到鮮血淋淋的三人大吃一驚，連忙迎過去。

  在場的草忍看著被濃濃血漿覆蓋幾乎全身的葉梓，沒有絲毫生理上的厭惡，反而十分敬佩注視著這個少年。

  那濃得仿佛化不開的鮮血不管是他的，還是敵人的，僅憑現在他能站在這裡，就足夠令人敬佩。

  接應的人有很多話想說，也有很多話想問，但是看著鞠樓著身軀倔強著不願倒下的葉梓，以及充滿疲憊和失魂落魄的玖幸奈和言葉，再多的話，再多的問題也無法出口。

  大蛇丸小隊接下的首次高難度任務，以失敗告終。

  豎日清晨，大蛇丸返回草之國領土內，一身掃不去的疲憊，卻沒有任何傷勢。

  圍堵葉梓等人失敗的敵人沒有因此而失去戰意，重返戰場後，大蛇丸成了唯一的目標，在那種可以說是傾盡一個小國之力的圍攻下，大蛇丸還能全身而退，只能說不愧於三忍之名。

  回來之後的大蛇丸僅是交代了一句任務失敗，隨後的日子裡，也許是要讓葉梓他們平靜的養傷，他一直沉默。

  等到葉梓和玖幸奈的傷勢恢復得差不多的時候，他才準備向草之國最高負責人討一個說法，但是草之國卻比他更快給了一個說法。

  如數支付報酬。

  一個簡單的說法，堵住了所有的不滿。

  接取任務的目的就是報酬，而報酬到手了，任何的不滿有什麼意義，既然不滿沒有意義，那去追究情報是否泄露，又是不是故意被泄露又有什麼意義。

  離別之際。

  言葉來到葉梓身前，平靜道：「我欠你一條命。」

  葉梓看著她，再也看不到初次見面時的任何痕跡，那個活氣十足的少女，似乎沉澱在悲傷的那一夜之中，如同曾經他，在那夜一場大火過後，像是頓悟般的成長，毫無緣由，也十分冷酷。

  「你應該感謝你的父親，而我也應該感謝他。」他的語氣也十分平靜。

  那夜，他承受著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最終拋下一路鮮血和殘屍成功突圍，歸功究底，還是要多虧深木那傾盡生命所有餘光所使出的一招遁術。

  沒有那一場大風，他們的生命將會在深沉的夜色中凋零。

  言葉眼中閃過一絲哀傷，很快又恢復成死水般的沉寂。

  那神情，那眼神…

  葉梓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這是曾經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說過的話。」他不願意回想，所以果斷轉身，跟上正在等著他的玖幸奈和大蛇丸。

  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那死水般的沉寂忽然閃出一縷光。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言葉對著葉梓的背影大喊。

  葉梓頭也沒回，只是在心裡默默道：「當然。」

  總有一天，他會回到那個地方，而她，也會如此。

  在那裡受的傷，總得討回來。

  她想討回悲傷的代價。

  而他，只是一頭瑕疵必報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