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蛇道

  「卡擦，卡擦……」

  手槍發出一連串空響。

  一道黑影閃電般竄出，待到近來，猛然躍起，張開獠牙猙獰的血盆大口咬向陳隊的脖子。

  陳隊臉色劇變，看著撲來的野貓，一時嚇的渾身僵直。

  就在這時羅遠由靜止驟然加速，一個箭步便沖了過去，肩膀一沉重重的撞擊在野貓身上。此時野貓身體臨空，渾不受力，立馬被他撞飛三四米遠，它翻滾了幾圈站起身來，晃了晃了腦袋，顯然還有些眩暈。

  

  羅遠沒有給它任何反應的時間，提刀跨步逼近，三四米的距離，瞬息便至，舉刀便向野貓的腰處砍去。

  砍山刀厚重便於劈砍，雖不怎麼鋒利，但殺傷力卻也絲毫不弱，只聽卡擦一聲，脊椎便被砍斷，刀順勢而下，把整個身體砍成了兩半。

  「哇嗚！」

  被腰斬的野貓慘叫連連，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兩條前肢不停的向前爬動，內臟腸子順著半截身體不斷的流淌出來，拖了一地，空氣中帶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砰！砰！」趙強反應過來，頓時連連開槍。

  「該死的畜生！」

  野貓頭上中了兩槍，顫抖了一下，終於停止掙扎。

  「嘔！」

  黃佳慧看著這異常血腥的場面，臉色時青時白，突然肚子一陣翻滾，她再也忍不住了，走到草叢邊開始劇烈的嘔吐。

  羅遠也不怎麼好受，當時腦子一衝動便沖了過去，根本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直到現在才感覺有些後怕。

  此時他手不停的抖動，連帶著著身體也微微的顫抖，如果不是用力的抓著刀柄，可能現在刀就已經滑落了。

  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勇敢了？

  這時王飛捂著右臉，從荊棘中慢慢爬出來，一臉後怕道：「隊長，這裡太危險了。我們警力嚴重不足，一隻野貓就讓我們這樣，在上前不知還會遇到什麼？我覺的到了這裡已經差不多了。那些失蹤的人，不可能找到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露出退意。

  羅遠臉色一變，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了，他立馬搶先說道：「沒看到屍體，我絕不相信姐夫已經死了，最起碼也要上山頂看看！」

  「這裡沒你說話的份，想死你自己去，不要搭上我們！」見說話的羅遠，王飛突然爆發道。

  羅遠看著王飛有些發愣，完全不知道王飛為什麼會突然對自己發脾氣，自己好像並沒有得罪他吧？

  他心中生出一股怒意，說話自然也不怎麼好聽了：「如果你害怕，你就先走吧，反正一路上你也沒什麼用？」

  羅遠的話立刻刺激到王飛敏感的心，他臉色刷的漲的通紅，掏出手槍，指著羅遠道：「你媽，你再說一遍試試？」

  「不要！」黃佳慧驚叫道，她從沒想到平時靦腆的王飛是這樣的人，一語不合就拔槍相向，這也太衝動。

  「王飛，你給我住手！」陳隊長臉色一沉，叫道。

  見陳隊長出聲喝止，王飛頓時也有些害怕猶豫，但脆弱的自尊心還是讓他堅持住了，他漲紅著臉大聲道：「隊長，我不是不聽你的，我要他向我道歉！」

  一瞬間，羅遠閃過無數的念頭，被人用槍這麼指著，不害怕是騙人，面對黑洞洞的槍口，羅遠感覺心臟瞬間加快了跳動，槍對於現代人的威懾是冷兵器所無法比擬的，他幾乎有那麼片刻，感覺思維停頓了。

  死亡是那麼近，似乎盡在眼前。

  他幾乎想求饒，道歉！

  但心底的一股氣卻始終支持著他，他可以低頭，但絕不會在槍口下低頭，這是對他的羞辱。

  所有的思緒一閃而過，他漸漸的冷靜下來發現，事情並想像中的那麼可怕。他不相信還沒失去理智的王飛敢在眾目睽睽下開槍。

  而且他和王飛之間只有一米多遠，只要自己動作夠快，夠果斷，他甚至可以在對方反應過來直接砍斷他的手臂，甚至殺死他，當然這絕不是理智的做法，只會讓事情越來越糟。

  想到自身有著反擊能力，他徹底的冷靜下來。

  他想了想便道：「想要讓我道歉，你就先放下槍。若不是陳隊長剛才救了你，恐怕你早已經死了，現在害怕也沒用。一切聽陳隊長的，如果陳隊長說走，我沒有二話！」

  這話有些巧妙，既是孤立王飛，又隱晦的點了點剛剛救了陳隊長的事情，讓這些警察不會抱成一團。

  陳隊長臉色立馬陰沉下來，他想起剛剛險死還生，要不是羅遠救了他一命，現在早已經躺在地上了，一個是救命之恩，一個只能幫倒忙，還差點被他害死，他自然傾向羅遠，同時對王飛也生出了一絲厭惡。

  「王飛，我命令你，放下槍，聽到沒有！」他厲聲說道。

  「隊……隊長……我！」王飛支支吾吾道。

  「小王，放下槍。」趙強也勸了一句，他同樣對眼高手低的王飛沒什麼好感。

  猶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王飛臉色難看的看了羅遠一眼，頹然的放下槍。

  羅遠看也沒看他一眼，走到陳隊面前，陳懇的說道：「陳隊長，剛才是我太衝動了，我要向你道歉！」

  陳隊長神色稍緩，語重心長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任誰的親人出了這樣的事情，也會這樣。不過這裡確實比較危險，等到了山頂如果找不到，我們就回去，你覺得怎麼樣？」

  這就是剛才冒險救人的作用，不然的話，絕不會這麼好說話，至於向王飛道歉的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好！」羅遠沉重的說道：「我也知道希望不大，但至少還有一點希望，不找就什麼希望都沒了。」

  黃佳慧也過來安慰道：「你沒事吧，王飛剛進派出所，辦事有些毛毛躁躁，缺少鍛鍊，不要放在心上！」

  「沒事，慧姐！我哪會小心眼？」

  「被槍指著感覺怎麼樣？」趙強晃晃悠悠的走過來，咧嘴笑道。

  「到現在還有點腿軟。」羅遠苦笑道。

  趙強比了比大拇指，大為佩服，他見過很多人平時人五人六囂張的要死，一旦被人用槍指著頭，就醜態百出，磕頭求饒算是比較鎮定的，嚇得屎尿橫流也不少見，向羅遠這樣的膽大的，他一個都沒見過。

  與羅遠這邊的熱鬧相比，沒有一個理會王飛，他孤零零的站在不遠處，心中憤怒，怨恨，後悔，恐懼，嫉妒可謂五味雜陳。

  才待了一會，周圍多出了許多悉悉索索的聲音，一隻大老鼠最先從草叢中鑽了出來，它警惕的看了看人群，又看了看那堆屍體，顯得有些猶豫不絕。

  陳隊警惕的站起來身來：「走，不能在這裡休息了，血腥味很容易吸引其他野獸過來。」

  「陳隊，我看現在已經爬到半山坡了，要不我們喊一喊了，如果有人聽到應該會回應！」黃佳慧建議道。

  「等過了這裡再喊，我擔心驚動附近的野獸。」陳隊道

  羅遠雖然體力還沒恢復，但休息了一會，也那麼累了，他揮舞的砍山刀不斷的前進，因為血腥味的原因，周圍的動物多了許多，不過大多都主動逃避，主動攻擊的一個都沒有。

  眾人走了數十米後，便扯著嗓子喊了起來，不過卻沒有傳來任何回應。

  羅遠心中也焦急起來，難道陳偉強真的已經死了。

  「咦，你看那邊是不是有衣服？」這時黃佳慧突然指著遠處左側數十米處的，一條細細的帶狀物說道。

  羅遠精神一振，立馬順著黃佳慧的手指看去：「好像是的，那邊有條走過的痕跡？看樣子他們從那邊進山的。隊長，不如我們去那邊看看？」

  「好，過去看看！」陳隊長道。

  羅遠立馬換了個方向，十幾分鐘後，幾人就來到了黃佳慧指的地點。

  這是一條狹窄的小路，小路的樹木東倒西歪，仿佛被什麼東西肆虐過，一條襯衫的袖子，正好掛在路旁的樹枝上，上面還沾著斑斑的血跡，袖子的主人，境遇顯然不會太好。

  「看這血跡的新鮮程度，應該不會超過兩天。很有可能是夏鎮長這群人留下的！」陳隊說道，又蹲下身體仔細的檢查了一下周圍：「地面還有血跡，他們當時可能已經遭遇野獸的攻擊，慌亂之中，肯定是是向下山方向逃去，我們順著下山的小路找一找？」

  羅遠點了點頭，因為有現成的路，一行人速度快了很多，但沒走數十米，血跡卻突然消失了，旁邊卻多出了一條足有一尺來寬的岔道，岔道彎彎曲曲，但奇怪的是，每一個曲度都非常規律，猶如精確的測量過。

  看著這條規律的岔道，羅遠突然想起了什麼，剎那間一股寒意從尾椎骨中升起，傳遍全身！

  「媽的，這該不會是蛇道吧？」趙強也想了起來了，他連忙舉起手槍，一臉戒備的說道：「這麼大一條蛇道，不知道那條蛇會有多大？」

  羅遠看到王飛偷偷退後幾步，站在眾人的後面，相信如果不是擔心一個人下山太危險，他絕對轉身就跑。

  「小羅你決定吧，要不要去看看，還是直接下山？」陳隊長把決定權交給羅遠。

  「還是直接下山了，你姐夫肯定沒救了。」黃佳慧在旁邊說道，勸道。

  羅遠沉吟了一會，最後咬了咬牙道：「陳隊長，我可以下山，立馬就走，就當我姐夫已經死了。」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我可以走，但你們卻不行。這條蛇已經這麼大，如果這該死的氣候不恢復正常，用不了多久，它肯定會變得更大，等到這山上的動物滿足不了了它的時候，它就會下山吃人，你們是高塘鎮派出所的警察，既然選了這個職業，你們就逃不了，到時候派出去的還是你們。

  你覺得是已經吃飽了喝足了現在連動都動不了的蛇好對付，還是到時候更大，更兇殘，飢腸轆轆的蛇好對付！」

  「你怎麼知道他動不了？」王飛抓住機會，立刻詰問道。

  羅遠瞥他一眼，仿佛再看白痴，道：「一條蛇哪怕他有水桶粗，吞了四五個人後，也需要幾天甚至一星期的消化，這期間，它行動將會大受限制，甚至難以移動，其實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危險。」

  說完他看向陳隊，等他做決定。

  如果對方放棄的話，他也沒辦法了，只好讓任務失敗了。

  這次他準備不足，一個人根本無法對付一條巨蛇，再加上他還有對蛇類的恐懼症，到時候恐怕連五層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

  陳隊神色變換不定，良久之後，他盯著羅遠說道：「希望你說的是對的，為了山下的村民，我們去看看！」

  他心中還是有些正義感的，對方說的不錯，這樣的巨蛇如果不趁早殺掉，下面的村子會非常危險。會有更多人喪生蛇口。

  在大義面前，即便心中滿是恐懼的王飛，也閉上了嘴巴！

  一走上這條蛇道，氣氛有些壓抑起來，看著周圍東倒西歪的樹枝，便可以大略的估計，這條蛇的力量有多大。只要被它輕輕一掃，恐怕即便是不死，也是半殘。

  黃佳慧緊緊的跟著羅遠，寸步不離，幾乎要貼近他的身體，顯然覺得在他身邊比較安全。

  羅遠心中苦笑，他手心濕漉漉的滿是汗水，刀把被汗水濕透，顯得有些滑溜！如果她知道他現在怕的要死，不知道會有什麼想法？

  眾人一路小心翼翼，精神高度緊張，才沒幾分鐘，一行人便已經汗流浹背，衣服猶如在水中浸泡過一樣。

  半小時後，蛇道終於到了盡頭，前方是一處光禿禿的坡地，從下方便可以看到一根根四散倒伏的枯木。很難想像，在這密集的叢林，竟然出現了一片空闊之地！

  幾人立馬伏地身體，大氣都不敢出上一下，毫無疑問，那裡便是巨蛇的棲身之地。

  「小王，你去看一看，小心不要驚動它！」陳隊低聲說道，他本來是想叫羅遠的，但轉而一想一路下來，基本上都是羅遠這個平民百姓在幫忙，而他們這些警察反而什麼都沒做，也不好意思再讓人家冒險了。

  王飛臉色一白，他看看了其他人，又看向羅遠。

  羅遠好似察覺似的回頭，嘲諷的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讓王飛有種說不出的不舒服，一口鬱氣憋在胸口，他脫口而出：「好！」

  話一說出口，他就立即後悔後，但說過的話，卻無法再吞下去。

  他磨磨蹭蹭的拿出手槍，身體一步步的朝前方挪去，猶若上刑場。短短几十米路，走了足足十幾分鐘，最後十幾米，他更是腿一軟，趴在地上，猶如一隻肉蟲，再也不敢向前了。

  陳隊臉色立馬陰了下來。

  「真是丟警察的臉！」趙強咧嘴笑道：「還是我去吧！」

  羅遠心中冷笑，王飛面對他嘲諷時敢於向他拔槍，但在真正的恐懼面前，卻連人都站不起來，即便他手中有槍，也沒什麼好怕的。

  陳隊點了點頭，他對王飛算是徹底失望了，這樣的人怎麼能當警察，連普通百姓都不如。

  趙強顯然是當過兵，他趴在地上匍匐前進，速度居然絲毫不慢，沒過幾分鐘，他便已經爬到王飛旁邊，他拿起王飛那支槍，塞到褲帶中，也不管他，繼續朝前爬去。

  沒一會，趙強就回來了，一直以來都大大咧咧的他，此時臉色卻蒼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