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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五八章 鼓琵和鳴

2024-05-23 14:47:00 作者: 潭子

  山中無歲月,桃棺中連個記錄時辰、日、月的沙漏都沒有,自然也是無歲月的。

  決定獻祭百靈的時候,盧悅做好了餘生不可出的可能,根本不敢帶那些能引人發狂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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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

  丑寅之時的失明,居然成了她和飛淵算計一天過去的時間。

  到了這個時間,不休息也得休息。

  因為擔心下面的殿宇里有更多人或者妖,自那日的祭拜後,她便維持每日五十篇經文的速度,想要集少成多,然後一起做個大祭!

  五十篇對現在的她來說,不算是負擔,每日寫經的時候,飛淵也在同時間段,拿她帶進來的幾張大道符,慢慢研究。

  二人都明白,既然進來了,想要出去,短時間裡根本不可能。

  同是獻祭百靈,拜祭前人,是他們的一片心,但自己的生活質量,也不能太受打擾。

  師戰當年送的留音匣,這些年盧悅一直忙,都沒聽過幾場,現在好了,每日一半的閒暇時光,便和飛淵靠在一起,聽好多說書人說精彩絕倫,又跌宕起伏的故事。

  那是另一個世界的精彩,是曾經觸手可及的地方。

  「盧悅,看看這是什麼?」

  在等下一個故事開始的時候,飛淵突然摸出一樣東西,遞到她面前。

  「玉笛?從哪來的?」盧悅知道他在這裡撕不了空間,成了跟她一樣的人,能拿的只有手上的儲物戒指。

  可是那裡,她早看過,除了吃喝東西或者丹藥什麼的,其他什麼都沒有。

  「哈!我就知道,你不清楚洛夕兒都給你塞了什麼。」飛淵關了留音匣,變戲法似地,摸出一個琵琶,一隻瑤琴,一隻笙,一隻塤,甚至鼓……,很快玉塌上便擺滿了各種樂器和樂譜。

  「還有一枚她留下的玉簡,你要不要看?」

  「……」

  盧悅的手,慢慢摸在她會吹的塤上,「她是怕我在這裡寂寞是嗎?」

  「是!」

  飛淵把玉簡遞給她,「她說這些東西,算她和谷令則一起給你準備的,你喜歡什麼就玩什麼。」

  雖然這些樂器,沒一件是法寶,可是最低的都是上品靈器,平時學著玩,絕對沒問題。

  盧悅接過玉簡,卻沒把神識探進去,反問飛淵,「你準備學什麼?笛嗎?」

  「嗯!你不覺得慕師兄吹笛的時候挺帥嗎?」

  看到盧悅接過玉簡時那一瞬的失神,飛淵有些後悔把這些撈出來,此時擺了個慕天顏吹笛的樣子,想逗她笑,「你看我這樣,是不是也很帥?」

  「……不帥!」

  有慕天顏珠玉在前,盧悅覺得師弟學他,根本就是作死,「你還是彈琴吧!聽嚴星舞彈了那些年的琴,想來會有點基礎,不致於吵死人。」

  學樂器,她不反對,可是前提是在學會之前,不能禍害她的耳朵,「或者鼓和琵琶也行,我覺得,這兩樣,可能都比較適合你。」

  鼓聲澎湃,琵琶音色激昂,都給人一種力的感覺,「要不然,你學鼓,我學琵琶,等我們都學會了,就把那些年參與的大戰,全都製成樂譜。」

  咦?

  這是個好主意,尤其是看到她熠熠發亮的眼睛,飛淵笑了,「好!」

  於是,前院和後院的靈植遭殃了,咚咚鏘鏘的噪音,沒幾天,便讓它們的葉子耷拉了下來。

  ……

  悲風在鱷龍洞天,給小桃樹念了三天經,才轉道明鏡台。

  佛滔大會在明鏡台舉辦,他的到來,讓佛門很多大佬都忍不住關注了一二。

  三千界域在天道圓滿後,飛升了不少佛子,只有這個悲風,未入佛界,反而在仙盟的支持下,在有去無回海建了降魔寺。

  本來有無數人,懷疑他在那裡,呆不了三年,可是沒想到,一年年地,他就在那裡呆住了。

  「佛法千言萬語,總歸一句是:看破、放下。」

  高台上,悲風說佛,「佛法的修學是,看破幫助放下,放下幫助看破。」

  看破是智慧,放下才是功夫。

  這世界從不缺少聰明人,可是身在紅塵,誰沒一點舊恨心魔?

  悲風知道,因為某人獻祭了百靈,心結不得解,他雖看破了,卻無法放下。只有她回來了,他或許才能看到真正想要的大道。

  「放下慳貪是布施;放下惡業是持戒;放下懈怠是精進;放下嗔恚是忍辱;放下散亂是禪定;放下愚痴是般若;放下虛偽是真誠;放下污染是清淨;放下傲慢是平等;放下愚痴是正覺;放下自私是慈悲!

  阿彌陀佛!」

  他坐在蒲團上向大家彎腰,「正所謂,萬般皆化去,唯有業隨身!每個眾生自己造的業,都要自己來受,原本沒有誰可以代替得了,可是我佛慈悲,願以身替之。所以佛又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如今仙界,地獄在有去無回海,是以小僧在那裡建了一個降魔寺。

  小僧今日此來,是向各位求援來了。」

  他從蒲團上爬起,雙手合十,深深一揖後伏倒,一連三拜,「有去無回海怨靈滔天,不得解脫,小僧請求諸位,一人舍下十年期,看在『佛』之面上,超度一二。」

  「……」

  「……」

  大昭寺虛涯等,都知道三千界域飛升的佛子,對盧悅獻祭百靈而百般不安,他們私底下的小動作,他們可以不管,可是這位居然真的厚著臉皮,在佛滔大會上,以佛的名義,要求……

  嘶!

  感覺牙疼的不是一個兩個。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帚木站起來的時候,果然,三千界域飛升的佛子一齊站了起來。

  「師父!」

  飛升之後,帚木佛法高深,拜的師父正是虛涯,「還請師父,讓弟子暫入降魔寺!」

  不入三千城,並不代表,他們心中沒有三千城。

  飛升之後,謙遜拜師,交好各寺師兄弟的時候,何嘗不是想在關鍵的時候,能出力一二?

  流煙仙子、昌意等前輩,為三千界域在仙界撐住了一片天,才沒讓三千界域往更壞的地方滑落,此恩,他們雖在紅塵外,卻也是得惠者,又怎麼能不記著?

  獻祭百靈的盧悅,更是他們能飛升的恩主。

  沒有她,仙盟如何能以萬仙之力,助三千界域天道圓滿?

  沒有她,沒有谷令則,就沒有星引大陣,磐龍寺就不可能飛升這麼多人。

  「諸法因緣起,心念即為因!弟子心有掛礙……」

  「行了,莫說了。」

  虛涯看了一眼默然不語的拂梧,心下一嘆,「想去便去吧!鏡元師兄,你看……」

  「阿彌陀佛!既然如此,佛滔會……也轉至降魔寺吧!」

  鏡元說話前,也看了一眼拂梧,對明鏡台的主持法源吩咐道:「我佛慈悲!家師祖明見大師活著的時候,亦曾到有去無回海超度怨靈。」

  可惜失敗了。

  但他雖然失敗了,後來盧悅再走,卻成功了。

  這說明,那條路,雖然難走,還是對的。

  「悲風,你起來吧,降魔寺你是主持,老衲鏡元,要麻煩主持,與我掛單百年了。」

  「……降魔寺求之不得!」

  悲風再次以佛禮跪拜。

  ……

  朝源突然就發現,降魔寺熱鬧了起來。

  一個又一個佛門高僧,各建延伸到有去無回海的斷橋,把那裡,當成他們早晚課的修行所在。

  佛塔亦在紀長明畫好的陣眼處一一建起,早晚的鐘聲遙相呼應,交織在有去無回海上。

  他觀察了好些天,也沒發現,有去無回海的海水有丁點下落的痕跡,實在忍不住撇嘴。

  再折騰又如何?

  走了的人,回不來。

  百靈有記載以來,只有進去的人,沒有回來的人。

  這跟有去無回海的名字,倒是有些相象,可是二者……,也許有關係,也許沒關係,當年守護星空的聖者宥鳴傳下守堂時,根本沒把話說完便道胎崩潰消散了。

  功德修士受詛咒,似乎與他們的某些大願有關,可怎麼破解,誰知道?

  古仙滅世到現在多少年了?

  想要再找一個知情的聖者……完全是做夢啊!

  朝源給自己灌了一口酒,到現在為止,他唯一奇怪的便是盧悅為何到現在還活著。

  那個有無數棺材的地方,一直在吸引宇宙中各種狂暴靈能以供百靈戰場,什麼人能在那樣狂暴的靈能中活下來?

  除非……

  朝源的眼睛閃了閃,除非盧悅的桃棺另有玄機,除非三千城另有破解狂暴靈能的辦法。

  他在原地轉了一圈又一圈,非常想到紀長明跟前打聽一二。

  可是半天之後,還是打消了主意。

  這些年來,紀長明只要研究陣法不順,都會過來,跟他打一架。

  那滿是劍光的大陣中。每一次,他都體無完膚,每一次都好像要性命不保。

  朝源總覺得,三千城之所以不殺他,是因為他們想讓他多嘗幾遍那種瀕死的恐懼!

  偏偏冥玄石製成的命牌,還在蘇流煙手中,想要絕地反擊……

  他四仰八叉躺在小樓的屋頂,望著在雲中明明滅滅的月亮,眼中的神色,露出一絲懷念。

  若三千城還是一千多年前紫電死了的三千城,該多好啊!

  ……

  外面的事,盧悅和飛淵一概不知,兩人不出門,完全在家裡玩嗨了。

  飛淵咚咚的鼓聲,別有一番風情。

  重敲,如滾雷過頂,蛟龍入海;輕敲,似風過池溏,嘈嘈切切;急敲,勝萬馬奔騰,驟雨急落……

  而琵琶的音色,特別有穿透力,相互配合的時候,若不是被桃棺的陣法箍在院中,感覺都能衝破雲宵。

  「要是讓慕師兄和星舞知道,我們把春江曲水改成了殺伐之樂,一定會鄙視我們的。」

  飛淵太得意了,「盧悅,你天天寫往生經,怎麼殺氣還那麼重?看看這落葉……」

  「呀!」

  盧悅一下子蹦起,她的養元蘭,這些年一直都好好的,這一次居然落了一半的葉子。

  「都怪你!」

  她忙給養元蘭澆一點靈泉水,「春江曲水本來多好聽的曲子,要不是你帶歪了節奏,我怎以會把音調彈那麼高?」

  剛學的時候,她就發現它們也受不了噪音,一個個的都耷拉著腦袋,後來再學,都用隔音結界的。

  本來在結界中學的也都挺好,春江曲水她聽著不錯,才同意在院中讓這些靈植也跟著享受享受,結果……

  盧悅氣得想打飛淵,「它要是死了,你就……你就別進我的門了。」

  啊?

  這是真生氣了?

  飛淵連忙過來檢查,離得最近的這株養元蘭確實不好,真要死了,他們在這裡,可找不到替換的。

  「一邊去。」

  盧悅一邊趕人,一邊打回春術給這株養元蘭。

  「下次再彈的時候,我一定全力配合你,再不喧賓奪主。」

  春江曲水應該是琵琶為主,鼓聲相配,飛淵知道,是他玩得太嗨了,此時認錯態度特別好,「盧悅,別生氣了,我保證,以後不管再彈什麼,我都為配。」

  「……」

  盧悅橫他一眼,「真的?」

  她的回春術還是不錯的,只要不再摧殘,養元蘭能好起來,這樣算,是她賺了。

  「保證!」

  不讓他進門,這簡直是要他命。

  連門都進不了,又如何上她的榻?

  不能上她的榻,又如何……

  「你是想找打吧?」盧悅被他氣樂了,那色色的眼神,她又不是瞎子,「滾蛋滾蛋,我今天要吃九香享。」

  「馬上做,馬上做。」

  飛淵迅速逃跑,給她做九香享。

  這是在妖族那邊送出一滴鯤鵬精血後,妖族幾位長老給的獎勵。

  九香享,除了要放入八種外界難得一見的靈菇,還有一種只有妖族九香山獨產的九香米。

  這米一顆就有拳頭大,每次做的時候,要細細切丁,加入八種靈菇一起燉上半個時辰,那鮮美的給個神仙都不換。

  飛淵唯一遺憾的是,九香米他只有萬來斤,盧悅這麼愛吃,他卻再也弄不著了。

  院中香氣襲人的時候,盧悅已經給家裡的一切靈植都打了回春術。

  雖然她現在的靈力小得可憐,可功德修士的回春術無往而不利,被殺氣嚇得耷拉了葉子的,都慢慢重新伸展了。

  「盧悅,吃飯了。」

  接過某人討好遞過的碗,盧悅眼波流轉,似笑非笑,「真出息!」

  「哈哈!」飛淵可不覺得自己沒出息,笑咪咪地道:「都是師父和慕師兄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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