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流血，卻會疼

  「真慶幸，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呢。」可惜……是假名。

  「你怎麼會……」她有很多想問的、有很多想說的，卻發現語言全哽在了喉嚨。

  「抱歉，我還有事，如果你沒話要說的話我就先走一步了。」說著，她轉身，邁著高貴優雅的步伐，漆黑幽暗的小巷完全影響不了她，宛若在自家花園散步般。

  「雪兒……不，尹落雪，你等等。」鄭碧雅急忙朝著離去的身影喊。

  蕭楓雪腳步頓了頓，回過頭，看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龐，一臉漠然：「還有什麼事情。」

  「剛才謝謝你，還有……」

  她覺得她應該說些什麼，但在那洞悉一切的眼神下，卻好似說什麼都已是枉然。

  鄭碧雅深吸一口氣，見到蕭楓雪的震驚心理讓她暫時忘卻旁邊幾具屍體，「我想說……三年前那件事……對不起，我知道現在說再多也沒用了，但是，當時我沒想太多，我是真的把你當朋友的，我也不知道後來為什麼會演變成那樣……我……今天……是我和他的訂婚宴。」

  她叨叨續續，不知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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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呢？你想表達什麼？表達歉意？還是……炫耀？」

  蕭楓雪雙手抱胸，似笑非笑的眼眸看著她，高挑纖細的身影居高臨下，仿佛在看跳樑小丑，心裡的感受只有她自己清楚。

  「沒、沒有，你聽我說完，當初他跟我在一起只是因為伯父的命令，他根本不喜歡我，一切都是我自欺欺人，今天他在訂婚宴的表現……我懂了，他喜歡的是你！一直都是！」

  最後那句話幾乎是用吼出來的，吼完後，她頹然靠在牆壁上，女子青春的臉龐似乎多了幾分滄桑與懺悔。

  「所以，既然你消失了那麼久，可不可以請你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蕭楓雪眼底寒意肆掠，卻是風輕雲淡地笑了，「呵，不過是個男人。」

  「另外，提醒你一句，今晚發生的事，最好爛在肚子裡，否則……後果應該不用我說了吧？」

  她說完，盈盈倩影已經消失在拐角處。

  一切，又恢復了寂靜。

  鄭碧雅怔怔地坐在地上，良久，回味過來她最後那句話，再聯想自己身處的地方………瞬間臉色慘白，「啊………」

  屍體，她怎麼忘了她身邊還躺著幾具屍體！她怎麼忘了……剛剛這幾個人……是尹落雪動的手！

  撿起包包，她踉蹌著逃開小巷，直到坐上了計程車她依舊心有餘悸，剛剛對她而言就像一場夢，一場驚心動魄離奇詭異的夢。

  倘若不是親眼所見，她永遠都想不到，當年那個單純嬌弱任她百般利用的女孩，竟然會在她面前……殺了人！

  鄭碧雅因為驚駭而久久沒有閉上的眼有些酸，她疲憊的靠在椅背上，麻木地盯著車窗外飛速流逝的景物。

  笙曾經說過，尹落雪就像海水一樣清新透藍，像白雲一樣純白柔軟。

  也許他錯了，她是像海水一樣深湛神秘、洶湧張揚，像白雲一樣縹緲高不可攀，只適合用來仰望。

  他們都錯了，其實，最不簡單的人……是她！

  空曠的小巷，清冷的空氣中夾雜著幾絲血腥味，粗糙的大理石牆壁上靠著一個少女，側面只看得見她完美精緻的輪廓在黑暗中淹沒。

  滴答、滴答……

  潮濕的角落滴著水，就好似時間流淌的聲音。

  蕭楓雪無力地倚在冰冷的牆上，無視角落的陰暗潮濕，她仿佛天生就應與黑暗為伍。

  高昂起頭，露出白天鵝般高傲美麗的脖頸，雙眼空洞，微微泛紅，流露出絕望的哀傷。

  這是她習慣性的一個動作，高望天空，總是可以把眼淚逼回眼眶。

  右手緊緊握拳放在身側，黑暗中的紅唇若有似無的彎了一下。

  鄭碧雅說的是真的嗎？

  他喜歡的一直是她嗎？他忘不了她嗎？是不是覺得失去她以後少了些什麼呢？是不是覺得當初那樣做後悔了想挽回呢？

  可是怎麼辦，她那顆千穿百孔的心已經不會再為任何人而跳動了。

  喜歡？

  呵呵……

  多麼諷刺的兩個字。

  午後。

  鉛灰色的天空一片陰霾，雨點不急不緩地跳落在綿延的進口草坪上，濺起點點晶瑩，瀰漫開了一層薄薄的水色霧氣。

  窗外斜飛的雨絲，纏纏綿綿，仿佛訴說著亘古的愛戀。

  這是今天秋季的第一場雨…

  此時蕭楓雪倚在窗邊聽雨，窗台吊蘭葉尖的水珠滴答滴答，正賣力地彈奏出一曲笙竹輕樂，空靈，清澈，馨悠。

  她的眼神開始變得空洞而沒有焦距，思緒飄渺起來。

  在很多個時候，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她都會想起那一年，夏天的雨季。

  十五歲的她。

  認識了鄭碧雅，認識了蘇瑾。

  還有……

  在那個雨絲飛揚的夏季里依舊溫暖如陽的少年，在她有限的青春里，留下了一道疤。

  不流血，卻會疼。

  「你在幹嘛！」直到身邊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才喚回了她的靈魂。

  「你怎麼來上學了？真難得。」她撇撇嘴。

  「我怎麼不能來上學了？白痴女人，不知道這樣會感冒麼？」

  他低罵一句，伸手將她的手扯了回來，動作利落的再次關上窗戶，隔絕了在外的雨聲。

  「你才白痴呢！我的身體素質比你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蕭楓雪惱怒的瞪著他，揉了揉手臂，隨即坐回椅子上。

  看到那張俊美的臉，就讓她恨得牙痒痒，有種想咬他的衝動。

  「上課了。」帝涼尋冷冷吐出三個字，說著也坐到位置上，算是承認她這個同桌了。

  他下意識盯著自己修長的手指，指尖上還隱隱殘留帶著薔薇香冰涼的餘溫，久久不能散去，擾亂他的心智。

  抬頭，就看見一雙盛滿怒火的美眸睨著他看，欲噴出火…

  沒忍住疑惑問出口：「看我做什麼？」

  「看你不順眼。」

  「為什麼？」帝涼尋突然來了興致。

  「不為什麼，就單純的看你不順眼唄。」

  她別開頭去，視線轉移到玻璃窗上雨打的痕跡，水滴順著透明的玻璃窗滑落，留下淡淡的痕跡，瞬息消失。

  透明的玻璃，倒映著她微怒的嬌顏，她清楚的感受到自己難得出現的微怒情緒…

  「我哪裡讓你覺得不順眼了？」他將身子傾向她。

  這個答案他很想知道。

  「哪裡都讓我覺得不順眼了，老師來了，上你的課。」蕭楓雪背對著他，依舊感覺得出他的靠近。

  好吧……她承認…她真的不敢再轉頭過去看他。

  看到那張好看得不像話的臉龐，她怕自己會忍不住給上一拳。

  那天『迷情』發生的事還歷歷在目…

  她在心底不斷告訴自己：蕭楓雪，你要冷靜，hold住，就當那天是被狗親了……被狗親了……

  帝涼尋輕蔑地掃了眼剛進門的老師，不以為然。

  「涼少，麻煩你離我遠點OK？」他們現在的距離貌似有點近…

  他沒有說話，依舊維持著面癱男的形象。不過卻是坐直了身子，把手中的白色袋子放到桌子上，然後有些笨拙地解開，推到蕭楓雪面前的課桌上。

  頓時飄香四溢…

  「給你。」冰冷的兩個字。

  「這是什麼？」

  蕭楓雪轉頭問他，然後盯著桌子上的東西，很沒形象的舔舔唇瓣，如一隻嘴饞的貓。

  「披薩。」他記得那天在包廂，她很喜歡吃這些。

  「你今天吃錯藥了？再說我像是那麼貪吃的人麼？還帶來學校。」她狐疑的瞅著他，卻是一邊伸手拿起一片包裝華麗的披薩，慢慢拆開。

  「瑾說……你沒去食堂吃午飯。」

  「……」於是他就買了一份給她？

  蕭楓雪斜睨一眼，不再說話，拿起披薩就啃。

  的確，她中午沒去吃飯。她討厭食堂那種吵雜的地方，更因為每到下雨天她都沒心情…

  帝涼尋看著她吃東西的模樣，溫柔的眸光一閃即逝，無人察覺。

  抬手，欲拭去她嘴角粘著的一抹醬汁，怎料蕭楓雪比他快一步，抽了張面巾紙，自己擦乾淨了，害得他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放也不是，抬也不是。

  空氣凝固，只剩雨聲蔓延…

  全班同學都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看著他們成為貌似友好的同桌，三十多雙眼睛，有的羨慕有的嫉妒，更有的在懊惱曾經攻擊過蕭楓雪，唯一的共同點是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