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如此孤獨

2024-05-23 12:45:48 作者: 九序

  「那你覺得要怎麼防止這事的延續?」

  赫連胤聞言扭頭,眼底湧出淡淡的妖氣,卻未見媚態,這便是與生俱來的吧,糅合了妖氣仙氣,美得能驚起秋水,驚落繁華。

  「我可告訴你了,赫連尹,我以哥哥的身份命令你不准管這鳥事,今天救她已是額外開恩,你要在多管閒事,我可就要治你了。」

  赫連尹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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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胎得罪的人是阿宵,而阿宵是我好兄弟,怎麼說我們都是一個大院的,你應該幫阿宵才是。」

  赫連胤說得頭頭是道,沒錯,假如按常理來推斷,赫連尹是應該站在韓洛宵那邊的,可她見不得以多欺少,況且任夏瑾本來就沒有殺傷力,她只是個可憐之人。

  想了想,她開口道:「哥哥,你是韓洛宵的好兄弟,假如你叫他算了,他一定會聽的。」

  「憑什麼?我為什麼要救那個怪胎?她的事跟我有半毛錢關係啊?」開玩笑,讓他為了那怪胎去撩兄弟的逆鱗,糊塗。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哥哥,你不覺得這是一種美德嗎?」

  「不覺得。反正話我說明白了,你今天辦完這事,就別再參合了,而且你也管不來,別給自己找罪受。」

  赫連尹沒說話。

  赫連胤也沒說話,反正他善意提醒了,其他的,她自己看著辦吧。

  充滿消毒水的醫院內。

  任夏瑾被推進急救室里,緊急燈就像生死時速,閃著刺眼的紅色的光芒。

  很快,一個小時過去了。

  任夏瑾被推了出來,醫生說她極度營養不良,沒辦法,身為男孩子的赫連胤只好去跑腿買早飯,則赫連尹進病房去照顧她。

  任夏瑾已經醒了,但情緒低落,不願意說話,頭面向牆壁靜默著。

  赫連尹關上房門,面容平淡,「你那樣割腕是不會成功的,血液會流動但也會凝固,時間長了,傷口乾涸自然會凝固,成功率低,而且疤痕難以去除,再者,要是被學校的人發現了,你不僅死不成,還會被學校開除。」

  任夏瑾身子一怔。

  「你試過?」她的聲音很輕,落在空氣中,恍如要隨風化去。

  「我死過。」赫連尹坐在看護椅上,面容平淡,「但我覺得活著比死了更好,起碼活著有希望。」

  「活著比死了更好?」任夏瑾有點哽咽,「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你母親經常打你?」赫連尹打斷她。

  任夏瑾面容一僵,變得惱怒起來,「你也看過那本日記本了對嗎?」

  她搖頭,「我沒看過,但是聽同學說過,我聽說你父母感情不好,經常為了錢鬧離婚是嗎?父親愛嫖嗜賭,母親沒有經濟能力不敢離婚,於是就把怨懟發泄在你身上,天天讓你幹家務活,幹得不好就推你的頭去撞牆,是嗎?」

  「你看了?」

  「我沒看過,我聽說的。」

  任夏瑾的情緒突然失控起來,「那既然你都知道了,為什麼還要救我?為什麼?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你救了我又怎麼樣呢?你可知道我活得有多麼痛苦……」

  她歇斯底里地掀開自己的劉海,指著自己額頭上刀疤,淚眼朦朧,「你看見了嗎?這就是我母親砍的,我這輩子還有什麼希望呢?我長成這個樣子,日記還被同學們看見了,你讓我怎麼活下去……」

  「你以為你這樣就是最慘的?」

  白寥寥的燈光下。

  少女的眼眸如同被蒙了一層冰,就像被全世界隔絕在外,涼得沒有任何溫度,如此孤獨。

  她靜靜坐著,似是在回憶往事。

  「我6歲那年,親眼撞破了母親跟父親的下屬在偷情,母親很害怕,一直叫我不要告訴父親,也許母親很愛那個男人,以至於為了那個男人,要殺了我。」

  任夏瑾背脊一僵。

  赫連尹抬頭,眼眸凝成生平最冰冷的模樣,「我記得那天是臘月,媽媽把我帶到一條河上,因為天氣寒冷,河面上的水都結冰渣子了,媽媽給我換了套漂亮的新衣服,讓我自己走下河裡面去坐著,河裡太冷了,我不肯呆在河裡,就想爬回岸上,媽媽一個巴掌打在我臉上,讓我回河裡坐著,我疼得哭了起來,她走過來,將我拽進河裡,把我的頭按在冰冷的水裡,想要就此淹死我。」

  任夏瑾喉嚨抽緊,扭過頭。

  就見少女握緊五指,目光透過她望向遠處,唇已冷透。

  許是任夏瑾的事讓她感同身受,又許是那個秘密太過壓抑,她的唇動了動,走進那個壓在心頭多年的秘密里。

  這個秘密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其實那時候她是有記憶的,但是最後她都沒有把真相告訴爸爸,母親在淹死她後,害怕被父親發現,便收拾行李潛逃了,在外,人們都宣稱是父親沒時間陪母親,所以母親跑了,可是她心裡很清楚,母親是畏罪潛逃。

  「你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不幸嗎?你的刀疤是母親砍的,可是我的命,都被我母親收走了,現在住在我體內的心臟,你知道嗎?這顆心臟不是我的。」她的聲音很淡,長長的睫毛顫在臉上,映出令人心驚的孤寂。

  「我父親常年要工作,無法陪在母親身邊,我母親是個美麗的女人,美麗的女人通常不甘於寂寞,於是家庭悲劇發生了。那時候,我真的就是死了一樣,渾身都被凍僵了,是爸爸到處尋我,最後在河裡發現了我,他把昏迷的我一路送進醫院,鄉醫院,縣醫院,市醫院,再到首都醫院,換了心臟才重新活過來的,你知道嗎?要是父親晚幾分鐘發現我,也許我現在已經住在土地里了。」

  她說得很平淡。

  卻惹紅了任夏瑾的眼眶,任夏瑾慢慢放下手,無聲淚流。面對諷刺她的人,也許她可以咆哮發泄,可面對這樣堅強的女孩,她竟無法說出攻擊她的話。

  她抱住自己,整個人縮得小小,安靜地放空自己的瞳孔。

  「家庭幸福的孩子,又怎麼會希望自己父母離婚呢?你會寫下希望他們離婚的話,就一定是有道理的。」

  任夏瑾閉了閉眼,輕輕道:「你相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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