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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終章

2024-04-29 21:21:30 作者: 一枚銅錢

  臘月飛雪,銀裝素裹,滿城都已披上雪衣,一眼看去,不見半分雜色。

  柳雁正坐在庭院池塘里釣魚,冬日荷花已經枯萎,一片敗落景象。她手執釣竿,靜等魚兒上鉤。身上穿得厚實,腿上肚子也蓋著毛毯,鼻尖因冷風凍得有些紅,臉頰也紅撲撲的,顯得俏皮。要不是肚子高隆,只當還是個少女。

  隱隱察覺到手上有動靜,她凝神靜氣。還沒等魚完全咬住魚餌,忽然廊道傳來平和的腳步聲。此時萬籟俱靜,哪怕是有一點聲響,也會被放大三倍。

  「雁雁。」

  那沉穩男聲一出,柳雁只覺魚兒飛竄,瞬間就棄餌遊走。她差點沒將魚竿丟了,偏頭看去,鼓腮氣道,「我的魚被你嚇跑了。」

  齊褚陽刮刮她的鼻尖,嘆道,「看來你是要魚不要我。」

  柳雁一手抓住他的手,嫣然道,「當然是要你。」

  齊褚陽坐到一旁,將有些垂落的毯子往她身上提了提,「這麼冷的天別總出來,在屋裡找人陪你下棋陪你作畫吧。」

  「悶得很。」柳雁放下魚竿,抱了抱懷裡的暖爐,「嬤嬤不讓我出門,說冰多地滑,在院子裡多走兩步她就恨不得將我塞回屋裡。我只好在這釣魚了。你說,坐月子的時候我要怎麼熬?」

  「我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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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你白日都要去兵部當差,夜裡回來我都睡了。」柳雁已經在擔心坐月子時一個月不能出門的事了,那定會瘋的。

  齊褚陽笑道,「我去拜託冷先生鄭先生,讓他們給你拿一壘書鑽研學問。」

  柳雁將他的手抓得更緊,「不要!」她想起當年半年不能出門,薛院士為了給她解悶,拿了許多書給她。她沒少和齊褚陽抱怨。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件事卻還是記得清楚,「要是薛院士還在世多好……」

  齊褚陽也有些感慨,「那也是大殷的福氣。」

  柳雁笑笑,「不說傷感的話,不然薛洞主他會不高興的。穩婆說初春孩子便生了,等我養好身子也到了清明時,到時抱上孩子去燒香。」她又問道,「爹他這幾日還在給孩子取名麼?這怕是又要攢成一個小冊子了吧。」

  從三個月前齊存之就準備給孩子取名了,男女一半,興致勃勃,攔都攔不住。等夫妻倆察覺時,名冊上已添了三十多個名,嚇得柳雁夜裡躲在被窩問齊褚陽「爹他該不會是想讓我為齊家生三十多個孩子吧?!」

  齊褚陽聽後笑了半日,怎麼大事那麼聰明,小事卻迷糊成這樣。

  &&&&&

  大年三十,凌晨。

  飛雪未停,屋裡點了火倒不覺寒冷,動動身子,還是有些許冷風鑽入。柳雁挪了挪身,換了個更舒服的位置。微微抬頭瞅著那隆起的被子,再躺平了身,就只能瞧見像山一樣的肚子,什麼也看不見。

  她偏頭看向齊褚陽,還在酣睡。這才輕輕起身,想去拿茶水。這一動,他倒是立刻醒了,如墨的眸里隱約朦朧,「又渴了?」

  「嗯。」柳雁有孕以來除了總犯困還老犯渴外,就沒有其他什麼反應,嬤嬤都說十分難得。不過半夜總會渴也不方便,夏日還好,喝點冷的無妨。冬日就不能了,齊褚陽也不許她喝冷茶。她想分了兩間房睡,免得驚擾他,齊褚陽又不放心。

  他起了身拿過衣服給她披上,叫了下人進來。輪值在外頭的下人聽見要喝茶,就去廚房拿一直溫著的水過來。

  柳雁不敢喝太多,否則等會又得解手。潤了口才躺回去,屋裡的燭火遠遠亮著,微覺刺眼。兩人這一醒就不怎麼睡得著了,齊褚陽察覺到旁人緩緩轉身,也偏身去瞧,笑道,「像烏龜。」

  柳雁一聽,探頭咬了他肩頭一口,「你才像烏龜。」

  齊褚陽揉揉肩頭,「咬的這麼重,餓了?」

  柳雁噗嗤一笑,「真餓了也會真吃了你,你把自己當肉包子呢。」

  齊褚陽笑笑,探手幫她翻身,提被蓋好,攏緊被角,說道,「等會我還得去兵部一趟,約莫中午回來,這四五天也空閒了,能陪著你。」

  「嗯,午飯等你一塊回來吃。」

  「倒不一定能趕上,你餓了就和爹先吃。」

  「嗯,那年夜飯一定要一起吃。」想到今日是大年三十,她心裡就癢了,「齊哥哥,你回家的時候去買煙火炮仗好不好?」

  齊褚陽只差用語重心長的語氣跟她說「不好」。

  柳雁不甘心道,「為什麼?」

  「那樣吵,嚇著你怎麼辦?」齊褚陽附手在她肚子上,說道,「等孩子滿月後,我去買幾箱的炮仗帶你去放。」

  「那時已經不是過年,一點都不好玩了。」

  齊褚陽還是沒點頭,「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小姑娘似的貪玩。我想等過了幾年,你還要跟孩子搶炮仗,到時候別人說你羞可別跟我說。」

  柳雁笑笑,「我不但要自己玩,跟孩子搶著玩,還要拉你一塊玩。」

  齊褚陽已是擔憂,「兩個朝廷命官啊……」

  柳雁枕在他胳膊上,因高隆的肚子緣故不能貼近他,身子便是斜斜靠著。她繼續央求道,「你買一些動靜小些的,就是那些那些拿在手裡玩的百絲線呀。」

  說了幾句,齊褚陽想想並沒什麼吵鬧聲,這才答應。

  半個時辰後,天也亮了。冬日下雪天也不容易亮,更何況還是大冬天。聽見外頭雞鳴,知道快申時,就起了身。等他洗漱穿戴好官服,要和她說他出門了,就見柳雁又已熟睡,手還擱在外頭。將她的手輕放回被褥,這才走。

  柳雁昏睡了一個時辰才醒,醒來後發現身邊空蕩蕩,立刻睜眼看去,見屋裡已亮,才知道在等他洗漱的時候自己竟睡著了。

  管嬤嬤端熱水進來,擰了帕子給她洗臉,又道,「明早是大年初一,要給公公拜年,還得去給祖宗上香,可不要怪嬤嬤早早喊你起來。」

  「嗯,嬤嬤只管喊吧,不要晚了時辰。」她可不能仗著齊家人對她好就任性,遵守一些規矩,不是死守,而是敬重罷了。

  剛洗過臉,下人就領著瑾萱進來了。

  瑾萱已經會走路,步子一顛一顛地走來,穿的衣裳厚實,整個人就像是只剛滿月的小奶貓,可愛極了。柳雁朝她擺擺手,「瑾萱。」

  「柳姨。」小姑娘奶聲奶氣十分稚嫩,圓乎乎的臉還帶著晨起的困意。走到面前就抱了她的腿,哽咽,「怕怕。」

  柳雁蹲身看她,見她一臉委屈,心疼極了,「瑾萱怎麼了?」

  一旁的嬤嬤說道,「昨夜做噩夢了,半夜被嚇醒了一回,說是有妖怪追她。」

  柳雁恍然,抬手朝她左右拍了拍,認真道,「不怕不怕,他們是路過,不是故意嚇瑾萱的。下回他們再說追你,你就不要理,讓他們快點走。」

  瑾萱吸了吸鼻子,趴在她肩頭上啪嗒落淚,「柳姨,他們為什麼要從瑾萱的夢裡路過呀?好嚇人。」

  「因為他們以為瑾萱是個大膽的姑娘,所以就只從你那路過,誰知道原來瑾萱是個膽小鬼。」

  瑾萱嘟囔道,「我才不是膽小鬼。」她這才離開這暖暖肩頭,說道,「以後不怕了。」

  柳雁拿帕子給她抹了面上淚痕,笑道,「對,不要怕,沒什麼可怕的,你越是怕他們,他們就越欺負你。可你要是不怕,他們就不敢欺負你了,所以瑾萱要變成膽大的人,不要被人欺負。」

  瑾萱定定點頭,「嗯!」

  柳雁笑笑,拉了她的手去坐著,給她梳辮子,綁上兩條絲帶,問道,「瑾萱餓了嗎?等會想吃什麼?」

  瑾萱坐在凳子上蹬著兩條小腿說道,「柳姨吃什麼瑾萱就吃什麼。」她伸手摸摸那高高的肚子,「弟弟今天踢柳姨了嗎?」

  「剛還踢了一腳。」

  瑾萱扁嘴,對著肚子說道,「弟弟要乖乖的,不要欺負柳姨。」

  見她護著自己,模樣還分外認真,柳雁忍不住笑笑,「瑾萱最乖了。」

  瑾萱聽見這話,一張如玉小臉滿是得了誇讚和疼愛的歡喜,「對啊,瑾萱最乖了。」

  柳雁給她理好最後一根亂發,就領著她出去用早飯。

  齊存之一早就去了校場練兵,齊褚陽也還在兵部,只有她們兩人一起吃。柳雁夾什麼給她她就吃什麼,也不挑。

  柳雁低頭看著這五官像足了她母親的孩子,想來她和宋宋初見時,宋宋也才這麼點大。

  「柳姨,你在想什麼?」

  柳雁回過神,笑了笑,「沒什麼,快吃吧。」

  瑾萱點點頭,又拿勺子舀了個肉丸子給她,咧嘴笑笑,「柳姨也快吃吧,要冷了。」

  柳雁眼眸微濕,「嗯。」她會代宋宋好好照顧瑾萱,也不會讓她變成第二個宋宋,更不會重蹈覆轍,哪怕拼盡全力,也要護她周全,再不會像以前那樣畏首畏腦。

  &&&&&

  到了中午,齊褚陽讓人來話,說得晚小半個時辰才能趕回來,讓柳雁先用飯。等他趕回家中,卻聽她還未用午飯。進了屋裡見她挺著肚子在繡花,說道,「不舒服麼?」

  柳雁眨眨眼,「舒服呀,好得很。」

  齊褚陽問道,「那為什麼不好好吃飯?」

  柳雁瞥他一眼,「笨,當然是為了等你。」

  齊褚陽笑道,「小半個時辰的事,用不著等。」

  「對呀,反正是那麼點時間,等等無妨。」柳雁放好針線,催嬤嬤去吩咐廚子熱飯菜,「瑾萱吃的時候我也跟著吃了點,不餓。你的事忙完了麼?下午可還要去?」

  齊褚陽這才去脫外裳和鞋,「忙完了,等會出門去買煙火。」

  柳雁想了想,「再買點炮仗吧。」

  齊褚陽回身看她,「這又不乖了,昨晚不是說好了麼?」

  柳雁撇嘴,「你當我賴皮呢,買給瑾萱玩呀,小孩子過年不玩這些,這年可就過得不舒服了。」

  「倒也不用了。」齊褚陽已換好衣裳坐到她一旁,笑道,「許是爹跟瑾萱說了什麼,昨晚瑾萱還跟我說今年不用買炮仗給她玩了。爹說今晚用過團年飯,會買上一箱帶她去高塔放。」

  公公想的周到,瑾萱也這樣懂事,柳雁心中不可謂不舒坦,「瑾萱跟宋宋一樣心善,所以我更不會讓她變成第二個宋宋。」

  「雁雁,你教的很好,不必擔心。」齊褚陽起身去開錢箱拿銀兩,「給瑾萱準備壓歲錢。」

  柳雁抿抿唇,伸手,「我也要。」

  齊褚陽笑問,「孩子還沒出生,你這麼早就要給他存銀子了?」

  「他一份,我也要一份。」柳雁笑著挪到他一旁,「給我給我。」

  齊褚陽嘆道,「以後我定要告訴孩子,他們的娘十八歲的人還要壓歲錢。」說著,見箱裡有銀票,乾脆封了張銀票,鄭重交給她,「給,壓歲。」

  柳雁笑得兩眼彎彎,雙手接過,輕咳一聲,「謝大人賞賜。」

  齊褚陽被她逗樂,笑了笑,「別人家的娘子是上得了廳堂,我的妻子是上得了朝堂。而且還會跟夫君討壓歲錢,吵著要放煙火。說出去都沒人能信這是大殷鼎鼎有名的四品女官。」

  柳雁輕哼,「你嫌棄我。」

  齊褚陽喊冤道,「我哪裡敢。」他將那箱子裡的錢一一勻成份,「明年的,後年的,三年四年十年十五年的……」

  柳雁好奇道,「齊哥哥你在算什麼?」

  「以後給你的壓歲錢。」

  柳雁立即展顏,又道,「再勻下去就是一輩子了。」

  齊褚陽認真道,「就是要算足一輩子的份。」

  柳雁頓了頓,明眸漸染暖暖笑意,趴在錢箱那看著他仍在撥的份,越看越暖。她抬眸細看這俊秀男子,本以為兩人已是夫妻,不會再有什麼事能讓心撞個滿懷。可如今,卻又熾熱起來,跳個不停。

  冬日窗前,她在做著稚氣滿滿的事——跟人討壓歲錢。可那人卻願意陪她一起做,還說要陪她做一輩子這樣的事。

  心頭暖如春日,像鼓在心中——撲通、撲通……

  &&&&&&

  二月二,龍抬頭。萬卷書院一如既往舉辦牽鉤大賽,今年這天也是風和日麗,春意遍灑。

  柳笑笑已經換好衣服,站在一群孩童中也顯得英姿颯爽。連鄭昉都多看了她幾眼,卻是連連搖頭。冷玉在旁看見,笑道,「鄭先生怎麼了?」

  鄭昉嘆氣,「你看柳笑笑的模樣,分明是第二個柳小將軍啊。我總覺得以後書院還得雞飛狗跳。」

  冷玉笑了笑,「那不是好事麼?」

  鄭昉也是笑笑,點頭,「嗯,確實是好事。」

  柳笑笑還在跟同窗說著話,並未察覺遠處的先生在瞧。旁人左右看看,問道,「笑笑,你那女官姐姐今年不來觀戰嗎?」

  「不來不來。」柳笑笑笑得明媚,如這春日明朗風景,「九姐姐她在坐月子呢。」

  「坐月子是什麼呀?」

  柳笑笑皺眉,對哦……坐月子是什麼?她也想知道,可是一問大人,無非都是一個答案。這會被小夥伴一問,思量片刻,肅色,「這是大人的事,以後我們會懂的。」

  現在不懂,以後總會明白的。

  她不急。

  不過她知道的是,九姐姐生了個男嬰。她在第二天去瞧過一眼……嗯,可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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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出生的孩子確實丑得不行,連柳雁都覺得沒一處像她和齊褚陽的,不過見多了弟弟妹妹剛出世的模樣,安心等了兩天,孩子的膚色便漸漸白嫩起來,五官越發好看。等過了十天,已是十分好看。連向來吝嗇贊言的殷氏也直說這孩子漂亮,對李墨荷羨慕得緊,「這孩子將他爹娘的樣貌都承了個十分,往後定是個俊朗公子。」

  李墨荷笑道,「孩子才多大,哪裡能看出以後的樣子。」

  「哪裡不能,嫂子你瞧……」

  方青聽她還要夸,笑道,「三嫂……」

  殷氏見兩人笑笑不語,這才明白過來,孩子不能多夸呀,會嬌氣的。她拍拍腦袋,「一時忘了,忘了。」她輕輕摸了摸柳雁抱著的襁褓嬰兒,哄著他說道,「康康乖。」

  孩子小名康康,大名還沒取——倒不是沒取,而是還沒定。沒定的原因是齊存之千挑萬選終於從三十多個名字里挑了五個,猶豫不決,跑去問故交。結果眾人意見更亂,更難抉擇。眾人爭到最後,都說領兵打仗都不曾見他這樣難斷過。

  「這可是我親孫兒的名,怎麼能馬虎。」

  「那你讓你兒子兒媳定去。」

  「當然得我這做祖父的定。」

  眾人都是粗糙將士,這樣頭疼的事再不想理,紛紛喝酒去了。齊存之無法,便去問柳定義。

  柳定義看了看他最後選的兩個名字,掂量半晌,又想了半日,才道,「左邊的好。」

  齊存之一拍大腿,「那就右邊這個了。」

  柳定義見他大笑離開,心中怡然。同行這麼多年,他還不知道好友的脾氣麼。

  齊存之到家後就寫了名交給齊褚陽。

  齊褚陽接過後就去了房裡,進去時婢女剛給康康洗過身子,穿著衣裳。他俯身摸摸兒子的面頰,胖嘟嘟的。只是看了看他,就打了個哈欠繼續睡了。他笑笑說道,「真愛睡。」

  管嬤嬤將孩子輕輕抱起,笑道,「孩子可不就是這樣。」

  柳雁聽見他的聲音,探頭看去,果真是他。

  齊褚陽過來就將寫了方正大字的紙給她,「康康的名字。」

  柳雁拿來一看,只見上頭寫了個大大的「璟」字,笑了笑,「爹有心了。」

  璟出自《埤蒼》,釋義玉之光彩。

  有玉的高潔,也有玉的風華,雖單字簡單,卻寓意頗好。

  齊璟齊璟,盼他日後品行如玉,又不會被埋沒在世俗之中,出類拔萃。

  &&&&&

  三月,綠意已滿布大地,隨處可見。

  魚兒池中嬉戲,飛鳥勤食早蟲,和春日光景一樣,生機勃勃。萌芽在初春破土,如今已長成佇立大地之上的綠油小草。哪怕馬車行過千遍萬遍,也依舊堅挺。

  綠郊之上,風箏滿天,爭奇鬥豔,直飛天穹。

  柳雁以手遮在眉上,看著由下人領著瑾萱越放越高的風箏,也笑得開懷。久未出門,還是帶著孩子來這踏青,只覺悶了三十日的一肚渾濁都在這裡釋放了,「齊哥哥你看,瑾萱玩的多開心。」

  齊褚陽也瞧見了,「嗯,孩子果真更適合在外頭玩。」

  「這個道理,薛院士明白得最早,所以才有了那樣與眾不同的萬卷書院。」柳雁心中寬慰,也慶幸自己能碰見薛院士。

  等瑾萱玩累了,三人用過飯。兩人就帶上酒水,牽著瑾萱進了樹林。

  瑾萱一左一右拉著兩人的手,問道,「姨父柳姨,我們去哪裡呀?」

  「去探望柳姨的恩師。」

  「恩師是什麼呀?」

  柳雁笑道,「像父親一樣的先生。」

  瑾萱恍然,安靜地跟著他們走。穿過林子,已見一大塊長滿綠草的空地。沒了冬日的蕭瑟,唯有堅韌青草。

  墳前有許多香燭和祭品,墳上也沒有瘋長的草,想必是被人拔了。

  齊褚陽和柳雁將香火點上,灑了酒水祭拜。道了這幾個月的平安,看得瑾萱也不覺這平日看起來陰森的墳墓可怕。

  裡頭定是睡了個了不得的人物,所以姨父柳姨才會有這種敬重的模樣。

  柳雁敬了最後一杯酒,才道,「如今您可以放心了,聖上開明,鼓勵女子入朝為官,雖仍未能和男子平分秋色,可也有人入了軍營,戰功卓然。也有女子上書變法,聖上也會掂量採納。再不會任人宰割,無權爭辯半分。」

  墳里的人不會答話,柳雁仍很仔細的說著,好似這樣說了,裡面的人便能聽見。

  興許是真的能的。

  至少柳雁相信。

  酒水滲入地下,柳雁這才緩緩起身。收拾好東西,和齊褚陽一起離開。

  瑾萱已經睡著了,由齊褚陽抱著,趴在他肩頭上睡得香甜。齊褚陽一手托住瑾萱,又執了柳雁的手。兩人對視相看,已是笑笑,說不出的暖意。

  三人身影漸入綠梢滿滿的樹林中,迎著春風,似花開十里,一直開到城中,綠了滿城,春光不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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