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羈絆

  第二日清晨，凌汐池醒過來的時候，蕭惜惟已經不在她身旁了，只有非煙非霧二人守候在一旁，見她醒來，非煙連忙走到門口讓候在外面的侍女進來，非霧則告訴她，蕭惜惟一早起來便去處理公務去了，等他忙完之後，就回來帶她去一個地方，早膳就不陪她用了。

  凌汐池點了點頭，起身讓侍女們伺候她更衣，侍女們捧來了衣服讓她選，凌汐池看了一圈，視線落在了一套鵝黃色的宮裝上面，以前她的衣服一直以淡雅的色調為主，偶一見這鮮妍明麗的，她也想換一換風格，也換一種心情。

  她伸手指了指那套衣服，侍女連忙拿過來替她換上，由於她沉睡的這幾年，容顏一直沒有變化，看上去仍舊像個十八九歲的少女，此時一換上這樣嬌麗的顏色，裊娜纖巧中又有一絲渾然天成的嬌俏。

  侍女們又端來了幾套頭面讓她選，她選了一套與衣服顏色相近的，執著其中一支步搖在頭上比了比，自覺不錯，又扭頭問著侍女們：「好看嗎？」

  侍女們都笑了，其中一個說道：「娘娘容色傾城，穿什麼戴什麼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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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汐池也跟著笑了起來，說道：「那就這一套吧。」

  負責梳頭的侍女上前為她梳好了髮髻，又將各色頭飾裝點在她的頭上，正在梳妝的時候，淵和過來了，是蕭惜惟讓人帶她過來陪她用早飯的。

  淵和一如既往的活潑鬧騰，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後，乾脆趴在一旁看她上妝，一邊看一邊撐著下巴說道：「母后，您真好看。」

  說罷，她轉到了她身後，撥弄著垂在她腦後的長長的瓔珞珠串，問道：「我什麼時候也能戴這麼好看的東西啊？」

  女孩子都是愛美的，從來不分年紀大小，凌汐池笑道：「等你長大了就可以戴了。」

  淵和又轉到了她的右側，問道：「那我長大了會有母后這麼好看嗎？」

  凌汐池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臉，笑道：「你長大了會比母后更好看。」

  淵和咯咯地笑了起來。

  眼看著凌汐池快要梳妝完畢，非煙又出去吩咐人叫廚房傳膳，凌汐池起身拉著淵和去吃早飯。

  整個府中的人都知道她身體不好，蕭惜惟也特意吩咐了下去，她的飲食一律以清淡滋養為主，所以廚房給她準備的依舊是一些藥膳粥，四色甜品，四樣包點，並一些開胃的小菜，給淵和準備的卻是糖蒸酥酪和肉羹。

  凌汐池先將酥酪端了起來，準備餵淵和吃，一旁的嬤嬤見狀，連忙上前說道：「娘娘，還是讓老奴來吧。」

  淵和連忙道：「不要，我就要母后餵我。」

  說完還衝著凌汐池大大地張開了嘴巴，發出了啊啊的聲音，示意她趕緊餵她，活脫脫的一個小磨人精的模樣，讓人愛得不得了。

  凌汐池笑著讓嬤嬤退下了，開始餵淵和吃飯，淵和一口一口吃得可香，一邊吃一邊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凌汐池問她為什麼笑，淵和說道：「母后餵的，比別人餵的好吃。」

  凌汐池也跟著笑了起來：「那母后以後每天都餵你好不好？」

  淵和使勁地點了點頭。

  吃完飯後，凌汐池便帶著淵和去院子裡走了走，晨光絢爛無比，空氣中帶著花草的芬芳和清新水氣。

  凌汐池和淵和大手拉著小手，淵和一刻不停地嘰嘰喳喳的叫著，一會兒要摘花送給她，一會兒又說花園池塘里的錦鯉餵得就跟小豬一樣，圓滾滾的，非要去撈一條給她看看，連樹上的鳥兒都被她的笑聲驚動，撲棱著翅膀飛向了藍藍的天空。

  凌汐池看著那展翅飛翔的鳥兒，又看了看依舊形影不離地跟在她身後的非煙非霧以及照顧淵和的嬤嬤和侍女，然後她從她手中牽著的小手中感受到了一種溫柔而又強大的力量，那種時時刻刻被看管著的窒息感相較昨日好似淡了一些。

  不是一種認命的無奈，而是一種突如其來的平和。

  這種感覺很奇怪，她發現最近一段時間來，她很容易搖擺不動，腦子裡面常常有兩種不同的思緒在打架，一會兒嚮往自由，一會兒又能從這樣簡單而又平和的幸福中找到現世的安寧。

  或許，羈絆有的時候也是一件幸福的事，至少在淵和叫她第一聲母後之後，她就願意讓這個孩子從此在無憂無慮中長大。

  而且，是這個孩子再給了她一顆種子。

  她不願再去想太多，專心地陪著淵和逛了起來，逛了約有半個時辰，照顧淵和的嬤嬤上前稟告：「啟稟娘娘，陛下為小公主找了一位老師，此刻該是小公主念書的時候。」

  淵和一聽，十分不願意，一個勁兒地朝她身後躲，眼神還躲躲閃閃的，擺明了就是不想去念書。

  凌汐池看著她眼睛中帶著一種十分熟悉的恐懼感，心中暗自覺得好笑，果然念書對於每個小孩子來說都是夢魘一般的存在，她蹲下身雙手扶著淵和的肩膀，問道：「不想去念書是不是？」

  淵和使勁地點了點頭。

  凌汐池道：「你覺得跟母后一起玩很快樂是不是？」

  淵和又是點了點頭。

  凌汐池道：「那是不是有的時候父王和母后說的話你都聽不懂？你也不知道我們在幹嘛？」

  淵和睜著懵懂的大眼睛看著她，仿佛不明白她的話是什麼意思，只得又點了點頭。

  凌汐池摸著她的頭說道：「那是因為你還小，很多東西都不懂，也有很多東西需要去學習，這些夫子都會教給你，你父王之所以要讓你念書，不是為了他自己，是因為念書會增加你的眼界和見識，也能讓你明辨是非，父王和母后什麼東西都可以給你，但是有些東西是給不了你的，那就是思想，而且我們能給你的未必就真正是你的，只有在你的腦子裡的，才是真正的屬於你，這些東西就叫做知識。」

  淵和似懂非懂地看著她，她似乎在腦中分辨了很久她說的話，才歪著頭道：「那我去念書回來了，母后能接著陪我玩嗎？」

  凌汐池點頭說好。

  淵和想了想，扭頭牽著嬤嬤的手，讓嬤嬤帶著她去夫子那裡了。

  淵和走後，凌汐池順道想去看看妖兒，妖兒被蕭惜惟軟禁在了一間閣樓中，四周都派了侍衛把守著，還派了兩名侍女照顧她。

  妖兒卻不願意見她，凌汐池也不想勉強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只得轉身離去。

  這時，李嬤嬤過來找她，說是景陵城中最好的成衣鋪錦繡坊的老闆娘來了，要為她量尺寸裁製新衣和婚服，另外訂做首飾的漱玉樓的老闆也來了，首飾的樣式也該選一選了。

  凌汐池只好跟著她過去，剛將尺寸量好，正在選首飾的樣式的時候，蕭惜惟回來了，見她埋著頭正一張張地翻看著，還一臉興致缺缺的樣子，便將她手中的圖冊拿了過來，問道：「可有看中的。」

  凌汐池捶了捶脖子，說道：「眼睛都看花了。」

  蕭惜惟笑了笑，在她身旁坐了下來，翻著冊子認真地看了起來，錦繡坊的老闆和漱玉坊的老闆在一旁看著，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蕭惜惟選中了幾個，將冊子遞給了李嬤嬤，說道：「讓他們按這些去做吧。」

  李嬤嬤應了，帶著兩位老闆退下了。

  凌汐池問他：「非煙說你要帶我去個地方，我們要去哪裡？」

  蕭惜惟吩咐非煙和非霧去收拾東西，說道：「我將軍中的事交給了赤火代為處理，府中也讓音魄先照看著，趁著這幾日，我想帶你去小蓮峰的暖池山莊住幾天，那裡有一處湯泉，就在山莊裡，對你身上的寒毒有好處，等到閱兵之前我們再回來。」

  凌汐池覺得不妥，眼下閱兵在即，又有聞人瑟等人動機不明，現在走了，不是給了別人可乘之機，於是說道：「我的身體我清楚，沒什麼大問題，況且這兩日你用真氣為我祛除寒毒，我已經感覺到好了許多，不用去那裡，現在縹無也告假了，這裡離不開你。」

  蕭惜惟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們必須離開這裡，只有離開了這裡，我才知道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凌汐池聽他說這話，便知他已看出了什麼，於是便問道：「你是不是察覺了什麼？」

  蕭惜惟道：「我還沒有遲鈍到那個地步，雖說這些年我是不太管事，但不代表我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

  凌汐池心裡咯噔了一下，問道：「你是指……？」

  蕭惜惟道：「聞人瑟有病沒病我還是能分出來的，況且，以師兄的武功，即便是突施偷襲，也絕不可能會讓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女子傷到他，我發現他自從那晚從大牢里回來了之後，這兩日都有些不對勁。」

  凌汐池愣了一愣，她以為就她看出來了，沒想到蕭惜惟也早已看出了端倪。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將心中的想法說出來：「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蕭惜惟嗯了一聲，示意她說出來。

  凌汐池道：「我聽說聞人瑟是和慕茗一起來這裡的，可我們昨天去他們府上的時候，並沒有看到慕茗的蹤跡，我始終覺得，他們來這裡，是衝著你來的，慕家能擾亂人心智的音律太多，我擔心……」

  蕭惜惟點了點頭，說道：「所以我將音魄叫過來了，音魄如今的修為，早已超過了她的父親。」

  凌汐池還待說什麼，蕭惜惟衝著她笑了笑，說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愛瞎操心，這些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好好養身體要緊。」

  凌汐池想了想，又道：「既然我們已經說好了要將族人遷回雲隱國，我想借著昨日秦青清的舉動，趁熱打鐵將這件事情跟月弄寒說一說，畢竟無啟族的族長是我，這些年他也算對族人們照顧有加，我們要走，自然得去跟主人家當面請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