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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瘋狂

2024-05-23 11:22:08 作者: 蝦米不會游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空氣中瀰漫著血腥的味道。

  月弄寒淡淡的掃了慕蓂牙和秦青清一眼,眼中的警告呼之欲出,隨即他看向了四周,說道:「在我寒月國,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無論是誰,若還有下一次,這便是下場。」

  他的話音一落,城樓上的士兵盡皆下跪道:「是,謹遵陛下旨意。」

  月弄寒看向了蕭惜惟,說道:「好了,風景看完了,惜王請回吧!」

  正在他轉身欲走之際,蕭惜惟突然在他身後道:「你究竟是在為誰出頭?」

  月弄寒扭頭看他,說道:「惜王大婚在即,孤為誰出頭便不勞你費心了。」

  他看了一眼暈倒在地的綠翎,又說了一句:「既是你的女人,便將她管好了,別再讓她做些傷天害理之事。」

  在此之前,蕭惜惟的臉色一直都是淡淡的,直到聽到了這句話,他的臉色才有了些微的轉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不過是吩咐綠翎照顧淵和罷了,怎麼在這些人眼裡,綠翎已經成了他的人。

  月弄寒讓人將那份供詞再一次送到了他的面前,說了一句:「你自己看吧。」

  說完之後,他便轉身離去,再沒看任何人。

  直到他走遠了,蕭惜惟伸手拿過了托盤上的供詞,看了一眼,供詞上清楚的交代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他們確實假借了瀧日國刺客之名,行胡亂抓人之事。

  綠翎的哥哥是如何吩咐那些獄卒們要好好「關照」犯人的,他們又是如何被收買,要辱人清白的。

  至於幕後主使是誰,他看了綠翎一眼,真相不言而喻。

  不過,他想不明白的是,綠翎他們為何要針對一個茶坊的老闆娘?

  供詞上面並沒有言明,像是有意在隱瞞那位老闆娘的身份,由始至終,整張供詞上都沒有提及那位老闆娘的姓名。

  他將手中的供詞捏作一團,抬步走到暈倒的綠翎身前,問道她身旁兩名不知所措的侍女,「怎麼,你們都在傳綠翎是孤的人?」

  兩名侍女哪裡見過這種場面,嚇得連話都不會說了,不停的磕著頭:「陛下饒命,奴婢們什麼都不知道,陛下饒命。」

  這時,赤火帶著人匆忙趕來,發生這麼大的事,早已驚動了兩邊軍營的人。

  尤其是雲隱國的軍營,已經炸開了鍋。

  寒月國那邊完全不給他們雲隱國的臉面,說抓人就抓人,說五馬分屍就五馬分屍了,這不是明擺著不將他們雲隱國放在眼裡嗎?

  尤其是沈桑辰剛才那番話,怎麼著,就是純純打他們的臉唄,說他們雲隱國驚擾百姓,是非不分,胡亂抓人,欺凌婦女,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兵。

  真是玩得好一套的收買人心。

  現在整個雲隱軍營上下義憤填膺,都想讓寒月國給他們一個說法。

  不就是抓錯了人嗎,至於這麼大張聲勢的,這件事發展到現在,已經不是為一個女子伸冤出頭那麼簡單的事了。

  蕭惜惟冷淡的掃了他們一眼,吩咐赤火去將那日帶兵抓人的百夫長叫來,赤火得令去了,又有士兵來稟告,縹無和破塵回來了,現在正在府衙里等著他。

  他吩咐人將綠翎帶著,回到了景陵府衙。

  整個景陵府衙沉浸在緊張嚴肅的氛圍之中,軍營里但凡有頭有臉的全都來了,都在等著被召見,這件事往小了說,是不小心抓錯了人,往大了說,便是他們雲隱國治軍不嚴,軍紀潰散。

  抓人就抓人,還肆意打砸別人的店鋪,這要傳出去,別人不得說雲隱國的風靈軍是一群強盜土匪,做的儘是些對老百姓抽筋剝骨,淫人妻女的下作事。

  尤其是,寒月國還這樣大張旗鼓的在景陵城所有百姓面前公開處理這件事情,這樣一對比,越發顯得寒月國那位才是愛民恤物,視民如子的好君王。

  縹無正在議事廳里等著他,四周坐著魂舞,赤火,風聆等人並幾位副將,大家表情都很嚴肅。

  蕭惜惟進來時,不見破塵,坐上位後,將手中那份供詞先遞給了縹無,讓他們輪流好好看看,縹無一言不發的接過,面容十分的沉重。

  好一會兒,破塵才走了進來,手中還捏著一個木盒子。

  這是他剛才匆匆路過花園時,不小心撞在了假山上,從假山縫裡掉出來的,他打開一看,裡面裝著的是一支玉簪子,十分名貴的樣子,他看見時,只覺得莫名眼熟,依稀見是誰戴過。

  左右想不起來,便乾脆帶著它來到了議事廳,見所有人都端坐著,氣氛不怎麼好,他也不敢先開口說話,便坐在了魂舞身旁。

  魂舞眼尖地看見了他手中的木盒,見大家都沒說話,想要活絡一下氣氛,便小聲問道:「破塵將軍,手上拿的是什麼?」

  破塵應了一句:「剛才從假山路過時從那裡掉出來的,是個女兒家用的簪子,我依稀見是你們中間哪位戴過,故而帶來給你們瞧瞧。」

  魂舞咦了一聲,朝他伸出了手,說道:「給我瞧瞧。」

  破塵遞給了她,魂舞正要打開看時,那邊縹無已經將供詞看完了,依舊未發一言,又遞給了赤火,赤火看得整個眉頭都皺在了一起。

  他之前還以為是寒月國那邊小題大做了,沒想到,真在他們的牢獄裡發生了這種骯髒的事,此時此刻,別說那邊要將那幾個人五馬分屍,便是他也想。

  好巧不巧的,動的還不是一般人,是那邊那位的朋友。

  蕭惜惟喝了口茶,將破塵叫了出來,讓他把調查出來的事情好好當著大家的面說說。

  破塵整了整衣衫,步了出來,說道:「那茶坊名叫浮生半日,是兩三個月前才開起來的,除了茶坊以外,老闆還在城外開了一個茶作坊,整片長徑山的茶園都是她的,如今正是採摘春茶的時候,手底下養著不少採茶工人,此外,她還同景陵城最大的瓷窯有合作,據說如今景陵城時興的瓷器都是她想出來的,聽人說,這茶坊的老闆娘為人和善,頗懂得生財之道,絕不拖欠工人的工錢,對待手底下的人也是極好的,兩三月的時間,她的茶坊便成了整條東街生意最好的地方。」

  魂舞聽後,若有所思地說道:「聽這麼說,倒也是個有能力有魄力的姑娘,那不知為何得罪了……」

  她看了蕭惜惟一眼,沒敢把接下來的話說下去。

  破塵接著道:「這也是末將覺得奇怪的地方,末將打探到的消息是,那位姑娘是幾月前才出現在這景陵城的,她告訴別人她是跟著難民逃難來的這裡,茶坊的生意步入正途後,她就很少出門了,將茶坊交給了一個姓陳的掌柜和一個叫阿曜的人在打理,除了必要之時,平日裡也不見人,據說是身體不好,好像受過很重的傷。」

  魂舞狐疑地說了一句:「那為何綠翎姑娘的兄長要抓她……還險些落了個那樣的下場,莫非是他們以前的仇家?」

  風聆不屑地說了一句:「那種女人,仗著自己得寵,所以無法無天唄,抓個茶坊的老闆娘算什麼,怕是人家要天上的星星,也會有很多人去給她摘來呢。」

  「風聆姑娘,」魂舞見她口無遮攔,連忙喝斥道:「休得亂言。」

  蕭惜惟仿佛沒聽見她聲音里的冷嘲熱諷,問了一句:「那個老闆娘叫什麼名字?」

  破塵道:「姓甚名誰不知,但大家都叫她小池姑娘。」

  只聞得「咔嚓」一聲刺耳的聲音響起,將屋內所有人都驚了一下,眾人抬頭一看,見是蕭惜惟手中的茶杯被他硬生生捏碎了,他的臉色沉得發黑,眉宇間的陰沉之意讓人心悸。

  「你說他們叫她什麼?」

  破塵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正待回話,突然又是一陣驚呼響起,打斷了他的話。

  所有人都看了過去,發出驚呼聲的是魂舞,原是她聽著聽著,下意識的就將手中的木盒子打開了,看到裡面的東西後,她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臉色發白,連手都在微微顫抖,好像看到了十分恐怖的東西。

  風聆好奇的探頭一看,看到盒子裡的簪子後,說道:「這根簪子好眼熟啊。」

  魂舞看向了蕭惜惟,急忙步了出來,走到了他的面前,恭恭敬敬將盒子呈到了他面前,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陛下,這是……」

  蕭惜惟看了一眼,猛然站起,臉色已經徹底變了,變得蒼白,變得震驚,變得可怕。

  屋內瞬間安靜得嚇人,破塵和赤火對視了一眼,幾名副將更是惶恐不安,任何時候,他們都沒有看見過蕭惜惟這副見鬼了的模樣。

  縹無的眉頭皺了起來,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從進這間屋子的那一刻開始,他便沒有說過一句話,因為他已經猜到,是她回來了。

  如此一來,所有事都解釋得通了,為何綠翎要針對她,為何那日他會覺得那點心似曾相識,又為何在他問到時,沈桑辰要在他的面前撒謊,說那點心是軍營里的廚師做的,而謝虛頤居然還幫著他說話,還有為何從兩三個月前開始,寒月國的人便不再讓他們的人去東市。

  現在想來,還是怪他們太遲鈍了,能得月弄寒這般小心翼翼,珍之重之的,除了她還能有誰?

  能讓一向以寬厚仁和著稱的月王變得這般心狠手辣,不惜施以五馬分屍酷刑的,除了她還有誰?

  蕭惜惟定定地看著那支簪子許久,忽然道:「這個東西,你從哪裡來的!」

  冷厲得想要殺人的聲音!

  破塵已經被駭得說不出話來。

  只見蕭惜惟用力地握住了那支簪子,厲聲道:「說!」

  滿屋子的人都被駭得跪了下來,破塵硬著頭皮道:「這是……末將在花園的假山上撿來的。」

  痛苦是什麼滋味?期待是什麼滋味?害怕是什麼滋味?這些感覺加起來心臟快要崩裂了是什麼滋味?

  蕭惜惟現在就品嘗著這些滋味,他緊緊地將簪子握在手裡,尖銳的那一端已經深深地埋入了他的掌心,有鮮血滾落了出來,他失態了,他從未這樣失態過。

  他喃喃道:「花園裡找到的,是她回來了,是她回來了!」

  他幾乎站立不穩,踉蹌了幾步後,他的手扶在了桌子上,只聽得「嘩啦」一聲,那張桌子在他外泄的真氣下瞬間四分五裂。

  滿屋子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這時,縹無的聲音響了起來:「確實是她回來了。」

  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過來究竟是誰回來了,能讓陛下這麼失態的,除了那個人還有誰。

  風聆咬著唇,眼淚在眼睛裡打轉,問道:「是主人回來了是嗎?他們抓的人就是主人,可她……她武功那麼高,怎麼可能會被那種小嘍囉抓起來呢?她是不是……」

  破塵頓時汗如雨下,若真是那個人,那這件事情還遠沒有完,以陛下對那人的重視程度,誰敢動她一根汗毛,怕是凌遲處死都不夠陛下泄憤的,這麼一看,那被五馬分屍了的幾個還算是舒服了的。

  好巧不巧,這件事還是他手底下的人干出來的,他尋思著,是不是在等陛下處罰到他這裡之前,自己先找根繩子直接上吊了事。

  世人都傳陛下那兩年找她找得發了瘋,但是有多發瘋,只有他們這些見過的人才知道,那是比發瘋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癲狂。

  蕭惜惟好不容易強迫自己稍微冷靜了一些,從牙縫裡咬出了幾個字:「那她人呢?她人在哪裡?」

  縹無看著他不說話。

  他忽然沖了出去,像一隻瀕臨滅絕的野獸一樣不顧一切。

  夜很深,很沉,稀疏的星被拋棄在天空的角落裡,寂寞而又清寒。

  月王府邸。

  月弄寒正在處理白天堆積的公務,哪怕夜已經很深了,黎明快要到來,他卻沒有絲毫的睡意。

  燈光照在他俊朗的臉上,有種說不出的溫和,他的心也像是被那燈火照亮,充實而又溫暖,因為三天之後,他就可以去把她接回來了。

  想到這裡,他的眼睛也變得明亮起來,像是陽光下湖水,泛著粼粼的波光。

  這時,一陣不同尋常的風颳了進來,吹得燈火明明滅滅,房間的門突然被一陣巨力推開,一股駭人的殺意撲面而來。

  他抬眸,便見蕭惜惟猩紅著眼睛像個魔鬼一樣,朝他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他看了一眼,又埋下了頭,隨手拿起一本摺子,纖長如玉的手指批閱著,仿佛沒有看到他。

  蕭惜惟走到了他面前,問了一句:「她在哪裡?」

  月弄寒沒抬頭,把批好了的摺子放在一旁,又拿起了一本。

  「我問你她在哪裡?」

  蕭惜惟的聲音里有按捺不住的殺意。

  月弄寒嘆了一口氣,抬起頭來,問道:「你問誰?」

  蕭惜惟耐著性子又問了一句:「汐兒在哪裡?」

  月弄寒站起身,說道:「你是以什麼身份來問我的,你又有什麼資格問她在哪裡?」

  蕭惜惟看著他,一字一句道:「她是我妻子。」

  「現在不是了,」月弄寒走到了他的面前,「你忘了你要娶誰了嗎?明媒正娶,昭告天下,你要娶的那個才是你妻子。」

  「我現在還不想殺你,」蕭惜惟握緊了拳頭,「你要是不想死的話,就告訴我汐兒在哪裡?」

  月弄寒冷笑了一聲,說道:「如果她願意見你,你又何須來我這裡找她,既然她不願意見你,你又何必非要強求?」

  蕭惜惟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還是你真的覺得你可以攔在我和她之間一輩子?」

  月弄寒毫不示弱地與他對視,說道:「未必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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