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了了如神
2024-05-23 11:13:09
作者: 蝦米不會游
凌汐池牽著妖兒的手走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因是都城,烈陽城的繁華可見一斑,看著烈陽的繁榮景象,她的心中卻無甚感覺,越發的想到了仙水鎮那個貧窮落後的地方,而她和冰冽一路走來看到的又豈止一個仙水鎮,這亂世之中,貧富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這時魂舞將一面金牌扔給了她,凌汐池忙接住四下翻了翻,看著上面特有的楓葉記號,不解道:「魂舞姐姐,這是什麼?」
魂舞道:「這是金楓令,公子吩咐給你的,有了這塊金牌,你可以在五國各地所有藏楓山莊名下的酒樓、客棧免費用餐和住宿。」
「五國各地!」凌汐池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魂舞笑了笑,道:「還不止這樣,只要拿著這塊金牌,你隨時隨地都可以去藏楓山莊名下的錢莊支取銀兩,以後你出門呀就不怕沒錢花了。」
「不會吧,你家公子這麼厲害。」
見她一副少見多怪的表情,魂舞伸手捋了捋頭髮,繼續道:「豈止呢,在這烈陽城裡最好的酒樓、茶坊、妓院、錢莊,客棧都是藏楓山莊名下的,此外藏楓山莊還做著鹽糧、絲綢皮貨、茶葉瓷器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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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汐池張大了嘴,好半晌,才不可思議的問:「那麼你們公子不是富的冒油了。」
魂舞道:「你沒有聽說過藏楓山莊富可敵國嗎?」
凌汐池恍然的點了點頭,這麼有錢,怪不得他會無法無天了,連瀧日和瀚海和親這等事他都敢插一腳,現在還讓她這個活口大搖大擺的在外面亂晃,那句話怎麼說的,果然是心懷不懼,才能翱翔於天際啊。
不過蕭藏楓那個怪胎還真是個奇才,生意做得那麼大就算了,居然還有時間去練武,而且好死不死的聽說還是什麼武林第一人,這得花多少精力啊,他確定他不會英年早逝嗎?
想通了這一層,凌汐池又開始頭疼了。
這樣家大業大勢力大的人,他留她在藏楓山莊到底埋了多少種心思,寒戰天讓她嫁到瀚海,根本的目的除了龍魂之外,還有重要的一點,她得隨時為瀧日國提供瀚海的情報,這點她早就心知肚明,那麼蕭藏楓讓音魄替換她嫁到瀚海,是不是也是同樣的目的,如果音魄殺了瀚海的國主,嫁禍到寒戰天的身上,勢必會引起兩國交戰,若是兩國因此交戰,那麼就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還有琴漓陌讓她找到龍魂,說要為天下擇一個明主,又說自己要去找什麼聖影衛的舊部,難道這琴家的人也想讓天下大亂嗎?
凌汐池覺得的頭快炸了,心情變得無比煩躁,路上的行人再多,她卻發覺自己陷入了一個孤立無援的境地,連一個可以出謀劃策的人都沒有,她只想回家,不想這樣被當做一顆棋子一般任人擺布,可以她一個人的力量,又如何能夠對抗他們。
這時前邊一個舉著『了如神』旗幟的老先生吸引了她的目光,雖然隔得不遠,但是那老先生的容貌卻看得不太真切。
要不先去算一卦?
換做以前的她,對於算命求神這一類的事情一定是嗤之以鼻的,可是自從來到這裡之後,那些科學理論統統都被她拋之腦後了,現在的她,不折不扣的唯心主義,最好再找個機會去廟裡拜拜。
靈歌見她兩眼發直就往前沖,伸手攔住了她,面容冷肅道:「你要去做什麼?」
「放心啦!」凌汐池給予了她一記放心的笑容,指著面前的一座酒樓:「我現在有點事,你們先到酒樓等等我,或者你就跟在我五米遠的地方也行。」
靈歌冷眼一豎,正要拒絕,凌汐池連忙打住了她的話:「安拉,你不要那麼多心好不好,我現在逃走不是明擺著找死嗎,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靈歌嘴一閉,眼中的防範少了一些,轉身就往酒樓走:「一炷香的時間。」
凌汐池朝她的背影揮了揮拳頭,見妖兒仍看著她沒走,順手便將手上的糖人遞給她,摸了摸她的頭:「妖兒乖,姐姐現在有事,你先去等我?」
見那老先生要走遠了,她連忙扔下一句話:「我馬上回來。」就朝那算命先生一陣風似的溜了過去。
那算命的老先生似乎不知道有人在追她,腳步越發快了,偏生他看起來雖是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身體倒很硬朗,腳程甚至比街上的普通老百姓還要快,凌汐池險些追不上他。
「先生,請等一下。」凌汐池急急的跟在身後,叫了幾聲那老先生都不應,情急之下,也什麼都顧不著了,伸手便拉住了那先生的衣角,那老先生這才停下腳步,回頭詫異的看著她:「小姑娘,什麼事?」
凌汐池這才看清楚了那老先生的樣子,剛才雖然遠遠的見著了,可那老先生身上好像籠著一層薄霧,讓人看不太清楚,現在隔近了,她才看清他的廬山真面目。
只見那老先生面容清癯卻紅光滿面,紫髯過腹,雙目炯炯有神,似早已洞悉了一切,又似天地萬物,只要被他的眼神瞧上一眼,其思想都會被他所掌握,那雙眼睛沒有因為他已逾古稀的年紀而顯得渾濁無光,反而更加的清晰明亮,不是飽經風霜後的深沉內斂,不是歷經滄海桑田後的淡定從容,在他的眼睛裡,明明倒映著萬事萬物,又仿佛空無一物,只是雪亮清朗,帶著一種特殊的魔力,讓人看著心驚的同時又忍不住一看再看。
她躊躇著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不是因為其他,只是看著這老先生這仙風道骨的樣子,怕拿錢出來是侮辱了他,正猶豫著該不該說的時候,話卻搶先一步脫口而出:「老先生,你幫我算一卦,算得準的話,這張銀票就是你的。」
那先生看了看她,隔開她的手,捋著鬍鬚輕聲問道:「姑娘要算什麼?」
「回家。」
那先生訝然的看著她,眸光一緊,屈指算了算,目光落在她身上,又仿佛隔著她看向了未知的虛空,好半晌,才吐出了兩個字:「枉然。」
「為什麼?」凌汐池莫名心慌:「你都沒有問我家在哪裡。」
那老先生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神秘莫測的光,指了指天:「姑娘的家,可在那一頭。」
凌汐池徹底的被驚呆了,不敢相信的問:「你知道?」
那先生嘆了一口氣:「姑娘的內息至陽至純,可是練的火陽訣,老夫已許久未見過如此純粹深厚的火陽之氣了,可姑娘你雖練的是這至陽的功夫,命中卻與水有緣,若是遇著水了,或可有一絲機會,但是姑娘能來到這裡,可謂結合了天時地利,這可是千年的契機,既然是千年契機,又怎麼那麼容易到來。」
「千年的契機。」凌汐池像木偶似的無意識的重複著他的話,忍不住抓緊了他的衣角:「那是什麼契機?」
那先生搖了搖頭,眼中帶著一種莫名的悲憫:「既是契機,我等凡夫俗子又如何可知。」
凌汐池的心止不住的下沉,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真的沒有辦法嗎?」
那先生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又搖了搖頭。
凌汐池穩了穩心神,重新看著那老先生:「先生再幫我算一卦,我要算家人平安。」
那先生道:「姑娘可否報一下生辰八字。」
凌汐池愣了愣,心想她這一個都不知道是從哪個空間穿到這裡來的人,這如何報生辰呢,報了這老先生聽得懂嗎?
那老先生見她遲疑著不肯報,笑道:「小姑娘,陰陽五行,天干地支,人有八字,紫薇十二宮可見父母宮,我雖能看出姑娘命相不同於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但若要看你的家人,還得通過你的命盤來看。」
凌汐池便如實報了。
那老先生臉色微微一變,又很快鎮定下來,只是看她的眼神不由得又深了一些。
凌汐池卻是捏了一把汗,只覺得被那雙靈慧的眼睛一瞧,自己已如一張白紙攤開給人看,毫無秘密可言。
那先生幾乎是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道:「姑娘命盤如此奇特,既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姑娘家人的平安,恕老夫才疏學淺,無能為力。」
沒有過去,沒有未來。
凌汐池幾乎是被這句話轟得神魂離體,頓時腦子裡一片空白。
復又聽那老先生重重的嘆息的一聲,綿延而又悠長:「了了如神,世事成空;愛恨情仇,幻化為風。一切塵寰皆命定,何故痴心妄改之;不若隨風東逝去,蒼茫天涯何處塵。唉,孽緣啊孽緣。」
凌汐池喃喃道:「沒有過去,沒有未來。那我還有什麼呢?我是不是真的一無所有了?」
那老先生注視著她,如果說剛才的眼神是悲憫的,現在無疑便成了同情,嘆息聲更是一聲接一聲的響起:「唉!孽緣遇知音,情意兩相傾,可憐情已種,無奈不生根,孽緣啊孽緣。」
他似禪語的話,讓凌汐池捉摸不透,正待細問,再看去時眼前已沒有了那老先生的身影,只有聲音似乎從靈魂深處傳來:「唉,我輩凡夫,不在覺中,就在迷中,小姑娘你若是想活得自在一點,應當多觀己觀心,老夫再送你一句話,記著,身若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留塵埃。小姑娘,未來還有一番大事等著你去做,切記切記。」
最後一句,聲音已遠遠地仿佛從天際傳來,凌汐池茫然四顧,大街上人影匆匆,充滿的歡聲笑語又充滿了漠然,那老先生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又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難道是她出現了幻覺,她使勁掐了掐自己的臉,痛得是一個齜牙咧嘴,會痛,那麼就不是幻覺了,這絕對是個了不得的世外高人,按照他的話來講,莫不是她真的回不去了?
眼下她被帶到藏楓山莊,靈歌時刻看著她,逃跑已是奢望,尋找龍魂更是有心無力,她到底要怎麼才能逃離呢,她只是想回家為什麼那麼難?
心中一陣酸澀驀地升起,凌汐池木然的抱著膝蹲下,將頭埋在膝間,心酸的感覺終於化作眼淚奪眶而出,這麼些天她終於感覺累了,連她最大的精神支柱都轟然倒塌,縱然她把自己看得再堅強,可她終歸也是個人,也是會哭會笑會痛會難過的,她憑什麼以為只要想做就一定能夠做到,在命運面前,人又算得了什麼。
仿佛又有腳步聲在她面前停了下來,凌汐池沒有抬頭,只是冷聲道:「走開。」
可是身前的人非但沒有離去,反而還有一種熟悉的氣息隱隱朝她逼近。
她心情一下落到最低點,怒氣終於膨脹爆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正好她也需要一個人發泄發泄。
握緊了拳頭,猛然抬頭,起身,出拳,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絕不拖泥帶水。
眼看那一拳就要落在來人的臉上,可是在看清來人的面容之後,凌汐池的腦袋裡轟的一聲,拳頭硬生生的停在離他面部大約只有一寸的地方,稍一遲疑,她還是將拳頭揮了出來,面前的人一閃,伸出一隻手緊緊的扣住了她的拳頭。
一雙冷若冰霜的眼睛疑惑的看著她,凌汐池只覺心中一窒,狂跳不止,雖然那個人易了容,可她還是一眼看了出來,那不是冰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