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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003、拜堂

2024-05-23 11:29:22 作者: 葉染衣

  出了煙雲閣,趙尋音就讓豆蔻出去打聽。

  沒多會兒,豆蔻小跑著回來。

  趙尋音問她,「如何?」

  豆蔻道:「少爺讓姑爺作畫呢,這才會耽擱了時辰。」

  「什麼畫?」

  「好像是鳳求凰,少爺跟姑爺說,這是陸家規矩,叫開門禮,姑爺得完完整整畫出來才能把新娘子接走,這會兒,客人和族裡的少爺們都圍在儀門外看姑爺作畫。」

  趙尋音失笑,「畫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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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太多,奴婢沒見著。」豆蔻回想起先前看到的場面,「倒是聽他們都在夸,說姑爺畫的真好,不愧是當年的探花郎。」

  宋巍當年可是平江縣的大才子,作畫自然不在話下,趙尋音又吩咐她,「你去看著,一會兒畫作好就直接收走,免得被搶了。」

  宋巍還在寧州的時候,雖然因為運道不好沒少被人詬病,他的字帖書畫卻有人愛不釋手,也會花錢買,不過價錢不高,再加上宋巍不常畫,倒是沒在這上面賺到什麼錢。

  現在不同,他是帝師,名氣大到家喻戶曉,別說他是真的畫的好,就算畫成一坨屎,也會有人眼巴巴地要搶去收藏。

  聽說當初在寧州得他注釋過的那些書,現在已經賣到天價,他待過的縣學和府學,每年都有大批大批的外地學子慕名而來,簡直把宋巍當成了活聖人崇拜。

  豆蔻匆匆趕回去的時候,已經慢了一步,那幅畫被陸晏彬收走了。

  豆蔻只得回來稟報趙尋音,趙尋音笑道:「罷了,本來就是彬哥兒想出來的招,他拿走也理所應當,就這麼著吧。」

  宋巍收了筆,在一眾年輕少爺學子們的驚嘆聲下,穿過儀門,繞過五六座院落,來到老太太的明德院。

  陸國公和陸老太太坐在上首。

  趙尋音和陸行舟坐在左下首,陸平舟和文姨娘坐在右下首。

  宋巍進門後不久,已經蓋上蓋頭的新娘子也被攙扶進來。

  上次京城一別,兩年多以來的頭一次見面,竟是以這樣的方式。

  宋巍不用看,都能想像到蓋頭下那張精緻華艷的小臉,他唇角揚了揚,等下人遞了蒲團來,便與溫婉一起,對著長輩們跪下去,「祖父,祖母,岳父,岳母,伯父,姨娘,小婿來接婉婉了。」

  陸國公輕哼一聲,「都要把人接回去了,還不想著平息平息外頭的流言,想讓我孫女背一輩子罵名還是怎麼著?」

  文姨娘道:「老太爺有所不知,現在外面的輿論已經徹底變了。」

  陸國公平時不關心八卦,況且年底忙於朝務,就更沒空聽人嚼舌根,這會兒見文姨娘搭腔,他問:「怎麼個變法?」

  文姨娘看了宋巍一眼,斟酌著言辭,「我也是聽底下人說的,說他們祭完祖回京的時候,小兩口在半道上吵架,那段日子宋老太太又病著,三郎心中苦悶喝多了酒,說話便有些不中聽,甚至……甚至還對婉婉動了手,婉婉受不住,這才會有靈堂上那一幕。」

  聞言,溫婉嘴角狠狠抽了抽,這是誰編纂的劇本?聽上去怎麼那麼不靠譜呢?

  整個陸家,只有陸行舟和趙尋音知道這倆人和離的真正原因。

  因此聽得這話,陸國公老臉沉下來,目光凝在宋巍身上,「傳言怎麼回事兒?你果真對婉丫頭動了手?」

  這些傳言是宋巍借著幾個同僚請吃飯時透露出去的,不過他當時只是狀似隨意地提了一嘴,說三年前是自己言辭不慎,惱了她,如今回來賠罪求娶,理所應當。

  結果傳出去就變成了現在的版本。

  不過在他看來,這個醉打金枝的版本也不錯。

  垂下長睫,宋巍道:「都是小婿不對。」

  陸國公險些一茶杯扔過來,幸得陸老太太及時制止住,「不都說了有原因嗎?既然三郎誠心悔過,婉丫頭也原諒了,往後就讓小兩口和好安安生生過日子吧,大喜之日,您這真要打下去,又得鬧出一堆事兒來。」

  陸國公其實不太相信宋巍會是那樣的人,可他更不願自家孫女受委屈,畢竟倆人鬧到和離的事兒是真真的。

  「混帳東西!」他憤憤道:「打女人,你真是翅膀硬了!」

  「祖父。」溫婉及時出聲,不能讓相公把自己抹得太黑,「其實也沒有傳言說得那樣嚴重,夫妻之間吵嘴拌架本就很常見,到底是我嬌氣了些,性子一上頭,才會不管不顧在靈堂上鬧,如今都三年過去,那些事兒就讓它過去吧,既然三郎……咳,誠心認錯求娶,我也沒道理跟他僵一輩子,總要顧及幾個小的。」

  陸平舟淡淡掃了宋巍和溫婉一眼,若有所思。

  陸國公還想再說什麼,就被陸老太太擋在前頭,「天色不早了,三郎快些把人接回去吧,否則誤了拜堂的吉時。」

  趙尋音作為岳母,這種時候不能不站出來說兩句,「既然婉婉不計前嫌,那我這個當岳母的也不跟你翻舊帳,往後再敢苛待她,可就不是那麼簡單能把人接回去的了。」

  「岳母之言,小婿定然銘記於心。」宋巍順坡下驢。

  一一拜別過長輩,溫婉被百靈和杜鵑攙著走出廳堂。

  陸晏彬早在外頭等著了,背上溫婉就朝著大門外走。

  溫婉趴在他背上,聽到陸晏彬小聲嘀咕,「堂姐你都能原諒姐夫,怎麼淑媛就是不肯原諒我呢?」

  他不是傻的,早感覺出來了,小柳氏經過那一遭之後,倒是同意跟他回來,對他卻沒有了以前的熱切,生了孩子更是,心裡眼裡都是小寶,哪還有他這個做丈夫的半點位置?

  溫婉在蓋頭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心說你能跟三郎比嗎?

  她也不怕打擊他,「要是哪個男人在我懷孕的時候灌我酒把孩子灌沒了,我殺了他都算輕的,還原諒?你在做白日夢?」

  陸晏彬臉上一臊,有些不服氣,「我不是已經認錯了嗎?都這麼多年了,我只守著她,也不納妾,她還看不出我的誠意?」

  「她能跟你回來你就燒高香吧!」溫婉道:「別得寸進尺。」

  想到小柳氏的弟弟柳楠跟元寶一批中了進士入翰林院,又說:「她現在算是娘家有依靠的,你可別腦子犯抽又做出什麼來,否則再被你氣回去,柳楠可不會這麼輕易饒過你。」

  陸晏彬撇撇嘴,有他爹坐鎮,他哪敢呀?

  到了大門外,陸晏彬把人放下來,喜媒立即牽過溫婉的手把她扶上花轎。

  陸晏彬看了宋巍片刻,還是忍不住問:「姐夫,你是怎麼做到在得罪我堂姐之後還讓她心甘情願跟你回家的?」

  宋巍莞爾,「無他,心誠而已。」

  陸晏彬覺得自己也挺誠的,然而效果卻與宋巍的大相逕庭。

  「時辰不早,我該啟程了。」

  宋巍跟他打個招呼,騎上綁了團花紅綢的馬兒,領著迎親隊伍浩浩蕩蕩朝著宋府而去。

  凜冬北風緊,飛雪落了一地白茫茫,紅妝綿延十里,一眼望不到頭。

  花轎臨門的時候,宋府早已熱鬧成一片。

  雖則因著最近的傳言,宋巍的名聲稍稍受到波及,可說到底,還不就是人家兩口子之間的那點事兒,外人插不上手,自然也插不上嘴,熱鬧他們是要湊的,宋巍這個人,他們也是要巴結的。

  這一次的高堂上,沒有宋老爹也沒有宋婆子,是空的。

  溫婉和宋巍各拉著牽紅一頭進來後,在贊禮官的高喊聲下開始拜堂。

  元寶、進寶和多寶和柒寶四兄妹在一旁看著。

  徐恕揉了把進寶的腦袋,「以後出去能跟人吹噓了,你爹娘大婚的時候,你就在一旁看著。」

  進寶輕哼一聲,沒說話。

  已經二十歲的宋元寶愈加成熟,聽到徐恕這話,有些無語,「小姑父,您也太不靠譜了。」

  徐恕回頭看他,「是嗎?哈哈哈。」

  宋元寶眼風一掠,看到站在右邊的小姑姑宋芳,宋芳緊抿著唇,雙眼一瞬不瞬盯在新娘子身上。

  宋元寶低聲道:「您還記著三年前的事兒呢?」

  當然記得,宋芳怎麼會不記得,當時靈柩就要出殯了,溫婉卻毅然決然要和離,她追到長寧侯府給她下跪,溫婉仍舊不為所動。

  至於最近那些傳言,她是不信的,三哥那樣的性子,再生氣也不可能動手打人,多半是三哥為了給溫氏洗白,抹黑自己罷了。

  「元寶,你信不信那些傳言?」宋芳問。

  「不信。」宋元寶笑著搖頭。

  宋芳詫異地看著他,隨即眼底掠過一抹「果然如此」的嘲諷,「連你都不信,那還有什麼好洗白的,只因為是郡主,金枝玉葉,所以就得我三哥再三地委曲求全?」

  「不過這事兒上,確實是我爹虧欠了她。」宋元寶補充。

  宋芳面色一僵,「什麼?」

  趁著賓客們的注意力都在新郎官新娘子身上,宋元寶把宋芳拉到一旁,「十二年前他們倆這樁婚事,也算是我一手促成的,我大概最有發言權,當時給她算命的先生說了,她旺夫,將來必定錦衣玉食奴僕成群,奶奶就是聽了這話才會同意爹娶她的,後來的事兒,小姑姑也看到了,自從娶了她,爹不僅能下場考試,還高中探花郎,短短十年平步青雲成為帝師。」

  宋芳蹙眉,「可這跟他們倆和離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去了。」宋元寶說:「三年前大妹妹和奶奶接連去世,這算是家宅不寧,奶奶靈柩出殯前幾天,娘去法華寺見過虛雲大師,求化解之法,和離就是這麼來的。」

  宋芳眉頭皺得更深,「這是單單化解她?」

  「自然不是。」宋元寶瞥了眼被眾人簇擁著去往新房的新娘子,很快收回目光,「她留在京城做了很多事,這三年來,爹身上的霉運一點點減少,到了現在,已經不會無緣無故出事兒了,這些都是她的功勞。」

  宋芳一驚,「這麼說,是我誤會了她?」

  「小姑姑那天來找我爹,您那語氣要是再稍微婉轉一點,也不至於惹他生氣鬧得不歡而散,這些話,還是他讓我轉告小姑姑的,說真相就是這麼個真相,至於您能否理解,就得看您自個兒了,還有,這事兒不能往外傳。」

  宋芳緊緊抿著唇,心情複雜難言。

  她想到和離後溫婉去鎮西侯府找徐嘉,她罵過她不要臉,三哥去陸家納采的時候,她又說過溫婉配不上三哥。

  宋芳紅了眼眶,「親兄妹一場,三哥當初什麼都不說,現在才來告訴我這些,是想讓我因為愧疚再去給溫氏下跪一次?」

  說完,宋芳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長這麼大,頭一次覺得這般委屈,那種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就她一個被蒙在鼓裡,最後才來告訴她,把她變成罪人的感覺,讓她無法再繼續待下去。

  徐恕見狀,臉色變了變,上前來問宋元寶,「怎麼了這是?」

  宋元寶勉強笑笑,「爹娘重修於好,小姑姑喜極而泣呢!」

  徐恕信他才有鬼,芳娘一直對那二人和離的事耿耿於懷來著,氣都要氣死了,怎麼可能喜極而泣?

  想著,徐恕便小跑出去追宋芳。

  ……

  新房便是原來的青藤居,只不過現在算是重來一次,宋巍把院名改成溫婉在陸家時的閨閣名,煙雲閣。

  溫婉在喜床上落座後,喜媒、百靈、杜鵑和好幾位湊熱鬧的夫人便涌了進來。

  宋巍拿起金秤桿,輕輕挑開溫婉的蓋頭。

  四目相對時,分明已經做過九年夫妻的倆人,竟紛紛有了初婚時的那份悸動。

  溫婉抬眸。

  宋巍的眉眼沒有變,只是背著光,讓他本就成熟的五官更添一層內斂深沉。

  是有多久,她沒有這樣認真看過他?

  溫婉算算,竟有將近一千二百個日夜了。

  難以想像,她是怎麼一天天熬過來的。

  一旁喜媒笑著催促,「快把餃子端來讓新郎官餵咱們的新娘子。」

  百靈快速去往後廚,把一早準備好的餃子端入新房。

  宋巍卻沒接,自打揭開蓋頭,目光便落在溫婉化了精緻妝容的面上。

  溫婉眼眶微熱,「相公……」

  宋巍喉結上下滑了滑,低啞出聲,「婉婉,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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