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陣

  對於維斯的問題，武仙人並未回應，而是問道：

  「你提及卡維希爾的次數稍微有點多了，不覺得麼，維斯？我記得在比魯斯面前的時候，你表現得對卡維希爾可沒有這麼熟悉。」

  維斯平淡道：「我只是不想讓比魯斯平添煩惱罷了。」

  

  「他是破壞神，隨心所欲，能有什麼煩惱？」

  「他當然有煩惱，」維斯望了一眼破壞神域中的那哥特古堡般的宮殿，「只是已經忘了。」

  是忘了，還是被忘了？或者說……是因為破壞神已經殘缺不全，所以連同他的自我存在，便也同樣殘缺了，被斬斷了過去？

  武仙人想著，然後說道：

  「我曾經問過比魯斯，億萬年前那段大戰的細節，究竟是如何？真神一個又一個的隕落，最初的起因是什麼？宇宙動盪、破碎，又是誰先放棄了底線？可他只是苦思冥想，卻怎麼也想不起具體的細節，那段歷史在他腦海里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輪廓。很快他就將這問題拋之腦後，又在那兒大吃大喝起來……

  「可當我又問他，他是從什麼時候起這樣貪食嗜睡的時候，他也一樣想不起來，甚至與我一般的驚訝，驚訝自己竟變得這麼能吃，這麼能睡……」

  維斯靜靜地聽。

  「之前，我成就元氣真神的時候，與他真正交過一次手，你應該記得罷？」武仙人問。

  「當然記得，很精彩的戰鬥。」維斯笑道，「一點都不比曾經的那些真神之間的戰鬥差。」

  武仙人道：「而我以前曾聽過這樣一句話：真正的一流高手（忍者），就算只有一次交手，也能清楚彼此的內心。」

  他的虛影的雙眼猩紅無比，「比魯斯似乎還活在那場大戰中……就算他自己都沒有察覺。那次交手，原本我以為點到即止，沒料到比魯斯卻根本收不住手……或者某種本能驅使著他，讓他沉浸在過去的歷史中。」

  「……」維斯沉默得更久了，最後緩緩道，「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身份，他原本可以幫卡維希爾他們擊敗安吉莉亞的。也許……比魯斯的潛意識中，這麼多年來，一直在懊悔吧……」

  「因為隕落的真神裡頭，也有他的朋友。比如界王神卡維希爾，還有賽亞人的祖先？」武仙人說。

  「彼特拉，賽亞人的祖先，名字叫做彼特拉。」維斯笑了，回憶道，「比魯斯可能已經不記得許多事，但還記得他最喜歡污衊彼特拉是個『怒火』下位神性的真神，嘲笑他就是個『紅毛猴子』……實際上彼特拉是中位神性的戰鬥真神，他強大得令人難以置信，給安吉莉亞造成不小的麻煩，甚至比卡維希爾還難纏。」

  「可是顯然的，比魯斯更在乎你這個朋友。」武仙人說道。

  「卡維希爾在廢墟中發現的沉寂的安吉莉亞的時候已經是界王神了。」維斯道，「而我與比魯斯認識的時候，他是個普通的人類。而我，也只是個路過的天使族人，說普通也普通，說不普通麼，我是天使一族最後的三個的其中之一而已。甚麼界王神啊，戰鬥真神啊，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後，我們才認識的朋友了。」

  「兩難中，比魯斯選擇了兩不相幫？或者在戰鬥中沒有出盡全力？」武仙人道，「但也是因此，憑著與你的情誼，安吉莉亞放過了他，允許你監視著他在卡維希爾守著的這片古老宇宙的廢墟裡頭生存，是這樣吧？」

  「我總不能反過來幫助其他人讓自己一族滅絕，對吧？」維斯露出無奈之色，「誰叫我是天使，和我父親、安吉莉亞是最後的三個族人。父親追隨著安吉莉亞，而安吉莉亞所做的事情，是與所有的諸神為敵，我只能站在族人的那一邊。

  「既然你能看出來你眼前的我不是完整的我，想必……」維斯輕嘆道，「你現在也應該看出來了吧，比魯斯現在，也只能算是勉強活著而已。」

  武仙人的虛影微微笑了一下，也不知是在冷笑，還是不屑的笑，還是僅僅只是平淡漠然的笑。

  他說：「之前卡維希爾送我的意識過去那邊的時候，我曾看見過那場大戰的一幕幻影。我看到比魯斯的破壞神光，被天使之王一劍劈成兩段。我想，其中一段留在了這裡，而另一段……」

  「另一段，當然是在那邊的宇宙體系中。」維斯承認道，「比魯斯挨了安吉莉亞那一劍的懲罰，受了極大的損傷。過去的有些事情，現在於他而言，只是一段歷史的印記，雖然真實存在過，但已無法記起。」

  「不過也是多虧了你，否則的話，比魯斯現在……應該是早就已被徹底抹去了所有自我，被貴族的王者投到了她的『陣』中，發揮點餘熱了，對吧？」

  武仙人所指的，自然是根據當初在歌吼族星球禁地中見到的那道真神的殘靈而推測的。

  當時，天使之王安吉莉亞化身的「老太婆」就在禁地亞空間中提及過，「這些東西，就算是她，『存貨』也不多」。

  毫無疑問，歌吼族禁地里鎖著的真神殘靈，絕不是個例。

  這也是武天之後在沙拉達星球尋找賽亞人遠祖真神的殘靈的原因。

  「我……」維斯的目光閃了閃，略帶困惑道，「不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比魯斯的另一半神光，現在應該成為了那邊的宇宙體系中的『破壞神』。」

  他頓了頓，「所有的破壞神。」

  武仙人的虛影聽明白了，道：「十二宇宙的破壞神的力量，全部來自比魯斯被安吉莉亞斬去的那一半的破壞神光。但是偶爾……也會有幾乎與比魯斯完全一樣的破壞神出現，到那時候，那邊的另一個你，就會作為那個比魯斯的引路人而出現，是罷？」

  維斯只是微笑。

  武仙人冷哼，沒有點破出來的話是：當那邊的破壞神中出現這樣一個幾乎與比魯斯完全一樣的人時，就預示著這個比魯斯將繼承絕大部分破壞神光的力量，甚至有著集合所有破壞之力的可能！而當那邊的一半比魯斯真正復甦，到時便是半個真神的危險存在，自然是需要有人看管。而看管他的人，也自然是非維斯莫屬。

  「至於你說的『不明白我的意思』……」

  武仙人的虛影一散，幻化成另一道圖景，那是浩瀚的宇宙星圖，在其中的許多位置，亮起偏偏幽暗的光。

  「這就是我說的意思……」

  武仙人的意念，從宇宙星圖中的那些幽暗光團里，直接傳遞了過來。

  「這是……」維斯罕見地失態，極為震撼，他喃喃道，「安吉莉亞竟然做了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