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0 負負得正？

  因我們而起？

  楚老頭兒和關總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錯愕。楚老頭兒忍不住自問，自己已經有這麼大的能量了嗎？

  驚訝之後，兩人臉色同時變得難看，特別是關總，眼神里儘是憂慮。如果消息傳出去，那些受牽連的屠宰企業不得把自己當成仇人對待嗎？自己以後還怎麼在北湖混？

  「賀總沒有開玩笑吧？」

  關總極不自信的看著賀鵬舉，他很想賀鵬舉點頭，可事實卻跟他想的不一樣。

  賀鵬舉很是堅定的搖頭，語氣低沉道：「這不是什麼秘密，關總如果不信，可以去市場上了解情況。」

  看到關總黯然失色的表情，賀鵬舉略微有些失望，賺錢的時候一個比一個積極，現在只是傳來的不好的消息就開始灰心喪氣了。

  轉眼看向楚老頭兒，發現楚老頭兒神色還算淡然，賀鵬舉又是說道：「楚總，三匯自查明顯是要針對那些屠宰場，如果真被他們得逞，咱們以後的日子可就真不好過了。」

  楚老頭兒聞聲點頭，「賀總直說吧，想讓我們怎麼做。」

  

  賀鵬舉等的就是這句話，李軍給自己兩條建議，第一條自己已經跟他倆說過了，只剩下最後一條。

  賀鵬舉很有自知之明，他自認為自己跟屠宰場方面的關係不如姓楚的和姓關的，與其自己沒有把握說服屠宰場，倒不如讓姓楚的和姓關的出面，效果總要強於自己出面。

  ……

  自查開始了，據知情人士透露，此次自查行動是三匯有史以來最嚴格的一次，也是覆蓋範圍最廣的一次。

  小到生產區域衛生，大到生產操作流程，不單單是對三匯加工廠硬體設備的檢查，還對每一個生產工人進行了專業的盤查詢問，甚至衛生部門還專門抽調了一批醫務人員來到三匯加工廠給生產工人進行針對性的體檢。

  不知道是三匯故意的，還是有心人通過特殊渠道拿到的消息，三匯自查的種種規格要求與自查視頻不時流出，讓看到視頻的屠宰企業一個個心驚膽戰。

  不規範的操作可以快速做出調整，不達標的衛生條件也可以迅速整改清理，可硬體設備和專業資格怎麼辦？

  三匯是龍頭企業，硬體設備自然不用說，財大氣粗的他們更捨得做好人才儲備工作。

  中小型屠宰企業就算是能夠狠著心把硬體設備完善，可又有幾家重視後面這一點的？

  在他們眼中，只要能熟練操作的工人就是好員工，誰管工人有沒有《屠宰技術人員資格證書》？

  「老楚說的不錯，這是不準備給咱們活路了，你準備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趁著火還沒有燒到自己身上，抓緊時間找關係。自古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我就不信當地政府能眼睜睜的看著咱們關門歇業，沒有了咱們，市場上的豬肉誰來供應？」

  「對呀，三匯的場子在江城，自然要檢查嚴苛一點，咱們這種小縣城總不能按照省城的標準執行吧？再說了，省城也沒有那麼多工作人員派下來檢查啊，到最後肯定還是當地主管單位出面檢查……嘿嘿，不跟你說了，我先去辦事。」

  姓楚的和姓關的最終還是聽從了賀鵬舉的意見，不但停止給三匯渠道的供貨，還一一給屠宰場那邊打電話，按照賀鵬舉的說法勸告了一番。

  雖然不知道最終效果會是怎樣，最起碼做到仁至義盡了，等以後他們知道真相了，也不能太過埋怨自己。

  楚老頭兒如是想著，主要還是因為他並沒有多少愧疚感，對這件事的態度也就沒有那麼積極。

  他相信，三匯對屠宰企業動手，主要原因肯定不是因為自己和姓關的做的那些事。如果是因為自己和姓關，三匯完全可以通過調價進行警告，哪用得著如此大費周章？

  三匯肯定是有更大的目標，自己和姓關的只不過是他們動手的由頭，王富貴說出來的消息正好驗證了楚老頭兒的猜測。

  沒有了心理負擔，楚老頭兒抽出精力去想別的事情，很快他又看到了發財的機會。

  如果那些屠宰場真的被整治的關門歇業了，勢必造成北湖短時間內產品價格上漲，而自己手裡還有大量的庫存，這不就是機會嗎？

  ……

  「三匯哪裡是針對賀鵬舉啊，這特麼明明是全方位掃射，無死角攻擊！跟咱們合作的那些場子都打來電話了，說是等幾天可能停工歇業。」

  林東一肚子怨氣，從那些電話里，他能感覺到北湖屠宰行業的慌亂不安，就像是一群食草動物中突然多出一頭食肉猛獸一樣，而且還是逃不掉，只能等著被欺負的情況。

  「三匯這次姿態擺的太高，既然藉助了官方的力量，就不可能區別對待。更何況，三匯說不定就是抱著一箭雙鵰的想法搞事，看似針對賀鵬舉，實際上連咱們也捎帶著一起打了。」王泉無奈嘆道，「沒辦法，誰讓人家才是老大呢。」

  林東沒有反駁王泉的說話，只是急道：「可這樣的話，咱們比賀鵬舉損失的多啊，他們在北湖只有二十多家屠宰場，咱們手裡的資源比他們多啊！」

  王泉先是沉默了幾秒，隨後笑道：「你這樣想只會讓自己更加難受，不如換個角度考慮，賀鵬舉總共掌握了三十家屠宰場，有二十七家都被牽扯其中，這跟一夜回到解放前有啥區別？再看看咱們，就算沒了北湖的產能，咱們在中原地區還有那麼多場子，優勢是不是重新傾斜到咱們這邊了？」

  林東無聲撇嘴，這不就是自我安慰嗎？

  可仔細想想，王泉說的也有道理，按照這種思路去想，還真就輕鬆了不少。

  「對了，我聽說是你指使富貴往外放消息的？」

  提到王富貴，王泉下意識的搖頭，昨天宋鵬飛提醒之後，王泉立刻給王富貴打了電話，電話里王富貴對自己的行為供認不諱，甚至得意洋洋的跟自己說他是故意誇大的，目的就是為了嚇唬那些跟賀鵬舉合作的人。

  王泉當初交代的是讓他把目標引向賀鵬舉，營造出三匯打壓賀鵬舉的一面倒效果，從而脅迫一部分人考慮重新站隊。可王富貴主動把賀鵬舉升級成了唐人集團，一面倒瞬間變成了兩大集團公司的再次對陣。

  這就是王富貴的覺悟，辦事效率也同樣沒毛病！

  「咋了？是不是有效果了？」

  王泉沒有回答林東的問題，乾笑道。

  「有……能沒有嗎？」

  林東拖著長音，剛想繼續說下去，就看到萬豪進來，表情似乎有些不對，趕緊問道：「怎麼了？」

  萬豪注意到林東還沒有掛斷電話，也就沒有出聲回答，只是把自己手機拿出來展示給林東看。

  電話另外一頭，王泉聽到『怎麼了』三個字就覺得不對，隨後意識到林東可能是跟別人說話，立刻保持沉默，電話緊緊貼在耳邊。

  過了好一會兒，突然聽到林東嘆氣，「現在外面又多了一種傳言，說這次專項整治行動是因為那些屠宰場得罪了咱們。」

  嗯？

  明明是三匯動的手，怎麼就跟我們扯上關係了？我特麼要有那麼大的能量，還能讓賀鵬舉到處上躥下跳？

  這是栽贓，這是嫁禍！

  王泉腦子裡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趕緊問道：「咱們自己承包的屠宰場都牽連進去了，這不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嗎？這麼明顯的污衊怎麼可能有人相信！」

  「先是王富貴說三匯要打唐人，緊接著就出現了這個說法，兩個消息結合在一起就是三匯要打唐人，咱們又跟三匯聯手了，賀鵬舉是大戰前的開胃菜，跟上次南湖的事情如出一轍。這樣的說法你信不信？」

  林東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傳來，王泉立刻沉默了。

  他覺得不可思議，他讓王富貴釋放的消息都是憑空捏造出來的，怎麼就越傳越真了呢？

  再想想上次跟三匯合作在南湖搞事情，可不就是先針對的鵬舉商貿嗎？

  王泉越想越無奈，自己都快信了，外面那些人會怎麼想？

  最關鍵的是，九鼎商貿非但沒有跟三匯聯手，反而自己也成了這件事的受害者，妥妥的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你說氣人不氣人？

  「是誰？是誰在造謠？」

  「不知道，萬豪給我看的消息，說是外面已經傳瘋了。市場不少批發商都變得緊張起來，甚至已經有人開始加大出貨量，生怕夾在兩大集團公司中間，被即將到來的價格戰打死。」

  ……

  「你這個兄弟……」

  宋鵬飛很是無語的說了一半就閉嘴不言了。

  雖然沒說完，但王泉能猜到他想說什麼，乾咳一聲之後，立刻轉移話題催促問道：「你趕緊分析一下，誰最有可能是造謠生事的人。」

  「我哪知道啊！」

  宋鵬飛搖頭笑道，「王富貴釋放的假消息，現在出來這個同樣是假消息，兩個假消息在一起，負負……」

  同樣是說到一半停下，這一次宋鵬飛的表情卻不一樣了。

  漫不經心的表情被錯愕取代，逐漸變成深思，最後則是驚疑不定的看著王泉，「難道是三匯？」

  三匯？

  王泉皺眉，「不能吧？以他們的行事風格，有必要往咱們身上甩鍋嗎？」

  宋鵬飛眼神閃爍不停，想是在思考什麼，過了好一會兒，又是開口說道：「你說的不錯，三匯的行業地位不允許他們做出甩鍋污衊的事情，如果不是甩鍋，那會是什麼目的呢？」

  王泉無聲撇嘴，你能不能不要先入為主的把目標設定成三匯，這樣會讓你的思路變窄。

  「不可能是賀鵬舉，三匯給他製造的壓力已經足夠大了，自顧不暇的他沒理由這樣做。」宋鵬飛喃喃自語，根本沒看到王泉的表情。

  「北湖地區有資格參與進來的人並不多，賀鵬舉先排除在外，北湖熊那幾個人同樣沒道理這樣做，那還能有誰？」

  「唐人？」

  說到唐人，宋鵬飛輕蹙眉頭，沉默幾秒鐘後又是快速搖頭，「不對，在不確定三匯是否真的要針對他們之前，他們不會在這個時候把咱們推向三匯那邊。」

  排除掉這些可疑目標，宋鵬飛再次露出肯定的眼神，對著王泉說道：「三匯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怎麼說？」

  王泉就想不明白了，三匯怎麼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他們自己都處在風口浪尖，背地裡不知道有多少人罵三匯，這個時候保持沉默才是最穩妥的做法，為什麼要這樣做？

  宋鵬飛盯著王泉看了好久，突然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那個兄弟……」

  「打住，都啥時候了，還拿我兄弟說事兒？」王泉趕緊打斷宋鵬飛，略顯不滿。

  「不是，你聽我說完。」

  宋鵬飛耐著性子說了一句，繼續說道：「你那個兄弟很有可能誤打誤撞釋放了一個真實的消息。」

  嗯？

  王泉愣住了。

  「三匯真有可能是想趁機搞唐人！」

  「王富貴跟你的關係，但凡有點心思的人都能打聽出來，他親自釋放的消息，在外人看來，基本上就是代替你說話。」

  「三匯的真實目的被拆穿，有可能是惱羞成怒，也有可能是想借題發揮，對外釋放消息把咱們拉下水吸引仇恨，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嗎？」

  「專項整治行動，直接打壓破壞了賀鵬舉在北湖的布局，這個時候把咱們拉下水吸引仇恨，就算是那些屠宰場不跟賀鵬舉合作了，又有幾個會重新選擇咱們？」

  宋鵬飛語速不快，但卻一口氣說了很多，不知道什麼時候，神色變得極其複雜。

  「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三匯確實要搞唐人，王富貴釋放的消息被他們誤解了，然後他們丟出這樣一條消息，想要反過來試探咱們！」

  這種說法比上面那種說法還要不靠譜，這種曲折離奇的分析王泉自己肯定想不出來，想要調侃宋鵬飛兩句，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聽到宋鵬飛開口了。

  「三匯擺出一副以大欺小的姿態針對賀鵬舉，或許就是想引唐人集團入局，好巧不巧被王富貴提前暴露了出去，替他們省去一些時間。」

  「於是他們便順水推舟把仇恨甩在咱們身上，斷了咱們收回屠宰場承包權的退路，同時也把優勢重新推到咱們這邊，逼著咱們跟賀鵬舉決戰，他們就能抽出精力應對有可能入局的唐人集團。」

  「如果成功，在北湖的主場，唐人絕對干不過三匯。如果不成功，也能把咱們和賀鵬舉在北湖的資源一掃而空。」

  「怎麼看他們都是最後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