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4 公報私仇

  為期幾個月的行業淡季眼看著就要過去，馬上就要迎來一年一度的銷售旺季。在這個價格本該持續上漲的時間點突然出現降價促銷，對於批發商來講無疑是種驚喜。

  本就該為旺季做囤貨準備又遇到降價促銷，批發商根本不用勸導，每一個都表現出很高的積極性。

  事實證明，竇遠洋說對了。

  鵬舉商貿被斬斷外圍銷售渠道之後只能將希望重新放在南湖本土市場，或許是因為他們在南湖本土的統治力被九鼎商貿打破，亦或者是因為他們之前的不作為，南湖本土銷售渠道對鵬舉商貿的配合力度遠遠不如從前。

  從九鼎商貿手裡搶承包權並不是鵬舉商貿的最終目的，他們的最終目的是取而代之，一躍成為副產品圈子裡的大佬。

  爭搶承包權的行動還在繼續，甚至是加大了力度，如果銷售渠道跟不上的話，危機甚至比九鼎商貿奮起反抗還要嚴重。

  正是明白這個道理，鵬舉商貿不得不硬著頭皮跟遠洋商貿展開價格戰。

  無奈唐人集團的產品價格本就比九鼎商貿的價格要高上一些，產品質量又不比九鼎商貿強，想要跟遠洋商貿爭搶銷售渠道，最少也要保持跟遠洋商貿一樣的出貨價才行，兩相對比遠洋商貿或許還能保持一定的利潤，而鵬舉商貿可就真是放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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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多出一單貨，賀鵬舉就忍不住心裡抽抽，如果只是單一的價格戰放血他倒也不是不能坦然面對。可中原那邊想要成功拿下承包權，就必須提前替屠宰場準備好違約金，不單要準備違約金，還要提高承包價，這些開支加在一起，足以讓任何一個身家過億的老闆感到肉疼。

  他很明白跟九鼎商貿的戰鬥就是資金量的比拼和貨源的比拼！

  貨源不能跟九鼎商貿相提並論，那就拿資金去換。現在連銷售渠道都要花錢去買，這讓賀鵬舉有些難以接受。

  「真是一步慢，步步慢啊！」

  賀鵬舉暗嘆一聲，眼底儘是惆悵。

  如果當初咬著牙狠著心跟九鼎商貿死磕到底，現在也不至於讓自己落到如此地步。如果當初能保下南湖本土的銷售渠道，再面對九鼎商貿時最起碼不會如此被動。

  「賀總，剛剛得到消息，遠洋商貿又下調價格了。」

  一個銷售人員來到賀鵬舉辦公室，低聲說完之後等待賀鵬舉的吩咐。

  賀鵬舉嘴角抽搐，強擠出一抹笑容，淡淡說道：「跟上。」

  說出跟上兩個字的時候，賀鵬舉的心在滴血。

  ……

  「再往下調價，南湖這幫批發商都能當二道販子了！」吳麒麟以開玩笑的口吻提醒著竇遠洋。

  竇遠洋知道吳麒麟的心思，此時的出貨價確實比其他市場要低上不少，批發商如果願意，還真就能轉手把貨賣給外省市場，從中賺取差價。可竇遠洋不以為意的笑了一聲，搖頭說道：「你太小看下面的批發商了，他們是見錢眼開，但他們更清楚怎麼做才能讓自己利益最大化。」

  「當二道販子才能賺幾個爛銅板？哪有他們自己賣利潤大。」注意到吳麒麟想要張嘴說話，竇遠洋又是搶先說道，「誰也不知道價格戰能持續多久，萬一把手裡的貨倒賣給外省市場之後價格戰結束了，你說他們究竟是賺是賠？」

  吳麒麟剛剛張開的嘴鼻瞬間閉上，過來幾秒鐘又是倔強的說道：「那也不能無休止的往下調價啊，再說了，現在的出貨速度已經夠快了，再加快速度的話，王泉能夠保證供貨嗎？」

  說到這裡，竇遠洋臉上的輕鬆慢慢消失不見，沉默了片刻之後，長出一口氣幽幽嘆道：「我估計著，王泉又缺錢了。」

  缺錢？

  吳麒麟腦子轉的飛快，瞬間就明白了竇遠洋的意思，忍不住驚訝道：「九鼎商貿吸金能力那麼強，王泉還有其他的產業支撐，不能吧？」

  竇遠洋輕輕搖頭，「產業多意味著資金投入也多，光是新建的屠宰場就占用了多少資金？資產的大小並不代表著可操控資金的多少，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可能在帳戶上預留大量的流動資金，這不是常態嘛。」

  吳麒麟下意識的反駁道：「我們公司就有充足的資金，你們遠洋商貿肯定跟我們一樣。」

  竇遠洋斜眼看了吳麒麟一眼，嘴角一揚笑著說道：「王泉跟咱們不一樣，咱倆都是從老子手裡接下的生意，有點老本太正常不過了。再說了，咱們也沒想王泉那樣投資亂七八糟的產業，花銷也比他少了許多。」

  吳麒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轉而皺眉問道：「如果王泉的資金不足以支撐到最後，咱們怎麼辦？」

  ……

  加快出貨速度後，資金問題明顯有了改善，可即便是這樣，帳面資金也只是勉強能夠維持運轉。

  就像是一根緊繃的線，雖然沒有崩斷，但卻處於崩斷的臨界點，這讓王泉很是不安。

  「最近有多少達到出欄標準的豬？賣了吧。種豬呢……」

  「爸，屠宰場帳面上的資金有沒有富裕？那行，先給我轉過來五百萬。」

  「……」

  王泉把能找到錢的地方挨個問詢了一遍，臉色才稍顯輕鬆。雖然加在一起只有兩千萬左右，但也聊勝於無。

  相比起王泉的焦慮不安，錢德明這幾天可謂是春風得意。

  田懷春沒有忽悠他，在他站出來發聲之後，鵬舉商貿立刻給他安排了承包權。雖說承包價跟九鼎商貿的差不多，但有一點讓錢德明喜出望外。

  在鵬舉商貿正式接手三個屠宰場之後，三個場子的屠宰量明顯得到了提升，起初錢德明還以為是屠宰場的慣用手段，更換承包商後姿態表現。可幾天過去了，屠宰量依舊沒有下降，這就讓錢德明好奇了。

  用心打聽之後，錢德明才知道了事情緣由，之所以增加屠宰量，是因為唐人集團在中原的養殖場發力了，這三個場子最近幾天屠宰的生豬大部分都是唐人集團旗下養殖公司供應的。

  弄清楚這個情況，錢德明不由恍然，怪不得鵬舉商貿明明給屠宰場提高了承包價，還敢以跟九鼎商貿同樣的分包價分包給自己，原來是從生豬供應上找補了利潤。

  有了唐人養殖場的供貨保障，錢德明更加確定自己這次沒有選錯。

  想想大小宋視頻剛出現時，自己被多少人冷嘲熱諷，甚至有人說自己靠出賣朋友謀取利益，詛咒自己不得善終。再看看這兩天有多少人私底下詢問自己這邊的情況，錢德明嘴角閃過一絲冷笑，都不是純良之輩，何必裝出一副忠貞模樣呢？

  面對這些分包商的詢問，錢德明沒有趾高氣昂的誇大，也沒有別有用心的掩飾，因為他知道，這些分包商不可能只問詢自己，他們肯定還會通過其他渠道了解這邊的情況。與其這樣，反倒不如坦然把真實情況告訴他們，也能顯出自己的氣度不是？

  你們罵我，我不但不跟你們計較，還誠實的提供信息，這才是做大事的胸懷！

  錢德明有預感，這些人很快就會步自己的後塵，錢德明很想看看他們投向鵬舉商貿後，會怎麼評價自己。

  ……

  「請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邱克奇義正言辭的看著佟部長，眼神犀利帶著冷光，同時用眼角的餘光打量周邊幾人的反應，察覺到他們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邱克奇更加自信的說道：「旺季馬上要來，必須為新一輪爭搶市場份額坐準備，提高生產量有什麼不對的？」

  「再說了，九鼎商貿之前曾主動懇求我們提高生產量，咱們提高生產量也是照顧合作夥伴，怎麼就成了公報私仇了？」邱克奇不懷好意的沖佟副總裁笑著，嘴角一抿陰惻惻的問道，「反倒是你，身處高位非但不考慮集團公司的利益，反倒替別人說話，我很懷疑你收取了九鼎商貿的好處，在以權謀私！」

  佟副總裁臉色鐵青的瞪著邱克奇，身邊冷漠的目光更是讓他心中發寒。

  八月初，佟副總裁已經正式卸任銅鑼市場部部長的職務，成功晉升為銅鑼集團負責市場銷售的副總裁，距離真正意義的高層更進一步。

  今天是例行的高層碰頭會，就在剛才邱克奇突然提出增加屠宰量，佟副總裁瞬間就想明白了邱克奇的真實打算，無非是想趁機對九鼎商貿發難，以解心頭之恨。

  幾乎是下意識的，佟副總裁以行業旺季在十月之後才會真正到來，現在才八月為時還早的理由提出了反對意見。就因為自己的反對意見，引來了邱克奇的激烈辯駁，甚至擺出大集團公司的姿態說什麼提前布局，甚至恬不知恥的標榜自己未雨綢繆的格局。

  邱克奇的行為讓佟副總裁一時沒忍住，道出他是破壞跟九鼎商貿合作關係的目的，然後就有了上面這一幕。

  佟副總裁相信在座的這些高層領導都能明白邱克奇的真實用心，只是他忽略了這些人對九鼎商貿的感覺。等他感覺到身邊的冷漠態度時，心情頓時一沉。

  見兩人不再爭論，坐在邱克奇身邊的美婦人態度鮮明的說道：「我贊同邱總的提議，這兩年行情變化太快，提前布局對集團公司來講確實是件好事。」

  美婦人跟邱克奇走的很近大家心知肚明，這個時候站出來支持邱克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坐在邱克奇對面，緊挨著佟副總裁的龍總先是呵呵一笑，「邱總說的有一定道理，但佟總的考慮也屬正常。距離真正的行業旺季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就算是提高屠宰量，也得結合真實銷售情況而定。」

  龍總說完轉頭看向坐在主位的男人，主位上的男人不置可否的點頭，也不發表自己的看法，只是淡淡說道：「做任何事情都必須保持一顆公心，當然，不是說一點私心都不允許有，但要分是何私心！」

  「如果是想多賺錢的私心，可以有。」

  「因為你們的利益跟整個公司的利益掛鉤，公司獲利了你們才有利益，而不是你們獲利了，就可以不考慮公司的利益，先後順序一定要搞清楚。」

  聽到這話，佟副總裁和邱克奇都是默不作聲。

  他倆都有私心，邱克奇確實是想趁機對九鼎商貿發難，就算不能壓垮九鼎商貿也得讓他們難受。佟副總裁只是出於本能的不想看到自己的朋友難受，再加上這個時候確實不適合加大屠宰量，他是有私心，但也是為公司好。

  「龍總剛才說的就很好，未雨綢繆可以，但也要考慮實際情況。」坐在主位的男人輕飄飄的說了一句，環視一圈之後最終拍板道，「佟總做個提升產能的規劃出來……」

  ……

  「什麼？要提高產能？」

  李宏接到佟副總裁的電話，忍不住驚呼出聲。

  「現在還沒有敲定。」

  佟副總裁能理解李宏為什麼如此大的反應，這也是他開會時質疑邱克奇的主要擔心。這個時候提升屠宰量非但不能給九鼎商貿增添助理，反而會分化九鼎商貿的資金，對於一心打價格戰的九鼎商貿來講，絕對算不上好消息。

  李宏自動忽略了佟副總裁第二句話，他既然給自己打電話就證明銅鑼集團已經準備提升屠宰量了，可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問道：「能不能不提升啊？或者是晚一段時間再提升。」

  「提議提升屠宰量的是刁坤的老上司……」

  聽到佟副總裁這句話，李宏腦子嗡的一聲，瞬間明白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你跟他們幾個說一聲，提前做準備吧。」

  電話掛斷之後，李宏趕緊發起視頻通話。幾秒種後，林東出現在手機屏幕中，張浩明和王泉卻是遲遲沒有出現。

  「啥事兒啊李總？」

  林東看到李宏焦急的表情，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王泉和老張幹啥呢，咋還不進來？」

  李宏下意識的嘟囔一聲，這才回答林東，「老佟剛才給我打電話說銅鑼要提升屠宰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