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忽略

  「劉國生的大外甥在咱們村包了三百畝地，要建大型養殖場了，聽說投資好幾千萬呢。」

  「啥好幾千萬啊！我聽說這三百畝地只是開始，以後還要包，人家資產上億。」

  「你倆都是胡扯，我家二小子跟王泉從小玩到大的，前幾天還在一起喝過酒呢，根本沒這事。」

  「……」

  

  早上發生的事，不到中午就傳遍大半個村子，來回傳了幾遍，已經變化了好幾個版本。反正大家都知道了，劉國生的外甥來村里包地建廠了，那十七家每家都有一個工人名額，聽說四五十歲的婦女也能去，一月給兩千塊錢呢。

  既然是建廠，肯定少不了招人，自認為跟劉國生說得上話的人就有了心思，這兩天請他喝酒的人幾乎要排成隊。

  當然，也有人對此不屑一顧，甚至是冷眼嘲諷。

  「毛都沒扎齊的小年輕，知道豬怎麼餵嗎？就要開豬場，賠不死他。」

  「人家有錢，賠的起唄。」

  「用現在的話說，是不是人傻錢多？」

  「年輕人畢竟是年輕人啊，家裡老人也不管管，唉。」

  ……

  各項手續辦齊，土地也到手了，普通工人也都解決了，現在就差找一個有經驗的場長和技術員了。

  大規模養殖場跟散養戶不一樣，散養戶只要餵過豬，就能幹。大規模養殖場更加注重效率和穩定，沒有豐富的管理經驗和技術支持，根本不行。

  舉個例子，散戶就算養一百多頭豬，一兩棟豬舍就夠用了，通風效果一般也不用怕。規模化養殖場，充分利用每一寸土地，每棟豬舍飼養的數量要比散戶大的多。

  豬密集了，糞便產生的有害氣體就更加濃郁，就算是通風效果好，也避免不了生病的風險。

  王泉在網上發布了招聘信息，也跟趙磊溝通過，畜牧局畢竟接觸這一方面的人多，效率比網上招聘要高很多。

  王泉自己也沒閒著，土地既然拿下來了，那就必須抓緊時間動工，按照規模養殖場的標準，先把必備的硬體設施搞起來。

  沼氣池，糞便處理池，這些跟環保有關的，必須嚴格執行相關規定。

  飼料房，豬舍，倉庫，辦公區，這些也必須提前搞好。

  在環保局領取了相關資料和建設標準，王泉這才回家。

  ……

  把資料放到一邊，抽出一支煙點上，深吸一口，重重的吐出煙霧，王紅軍臉上帶著落寞，看著王泉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老了，沒用了？」

  王紅軍臉上的神色和說話的口氣讓王泉不明所以，手足無措。

  「我確實沒本事，大半輩子也沒給你掙幾個錢……」

  王泉慌了，趕緊做到王紅軍身邊，關切道：「爸，你這是咋了？咋突然說這話呢。」

  王紅軍悶聲抽完一支煙，狠狠的按滅菸頭，沉聲道：「你最初說幹這一行，我跟你媽都挺高興的，有心思就行，不管你成不成，都比天天混日子強。」

  「老爺天保佑，你干成了，我們不關心你掙多少錢，只要日子有盼頭就行。」

  「爸，你放心，日子肯定越來越好。」

  王紅軍笑了笑，卻讓王泉心頭更沉，「我沒文化，也不懂生意咋干，你幹啥我都不過問。可你開豬場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跟我們說一聲呢？」

  「我們是歲數大了，幫不上你太多忙，可你總得讓我們知道呀，人老不中用，人老遭嫌棄……」

  說話的時候，王紅軍起身朝外走去，背影格外佝僂。

  王泉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王紅軍最後的話他聽明白了，想要解釋，可都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王泉心裡有些懊惱，兩世為人，自己竟都忽略了父母的感受。前世生意做的小，攤子沒有那麼大，覺得沒必要讓老人跟著自己操心。

  重生回來之後，知道時間緊迫，大部分時間都是想著快速賺錢，很少跟父母溝通過自己做的事。

  一家之長。

  即便是老了，那也是一家之長，參與不進來，還沒有知情權，他能不失望嗎？

  他這種失望，不是對王泉的不滿，而是為自己無能的自責。

  王泉一直以為，自己重生了，多利用記憶賺錢，讓二老輕鬆一些，在家享福就行了，可他不明白，為人父母，操心與否與年歲無關，只要跟自己孩子有關係，他們不會不關心。

  老話說，不養兒不知父母恩。

  在王泉這裡，換成『不養兒不知父母心』更加恰當。

  想明白其中道理，王泉更覺得心裡難受，王紅軍剛才那番話像是一根刺扎在了他的心裡。看了一眼手邊的規劃圖，王泉腦中閃過一道靈光。

  ……

  「爸，養殖場的事沒跟你倆提前說，主要是我也不確定能不能辦下來證，你也看見了，這兩天我跑了很多趟，終於才把許可證辦好。」

  晚上吃飯的時候，王泉主動拿出一瓶酒，給王紅軍倒上一杯。

  「現在手續齊全，地也租賃好了，就等著開工了。您老半輩子都跟工地打交道，這些小活還不是手到擒來。」

  王紅軍面色平靜，默默喝酒，劉香蘭拿胳膊肘懟了他一下，「泉子跟你說話呢，你咋沒個回應？」

  「村里別個人家有點活，你著急忙慌的幫忙，現在輪到自己家了，你倒沒聲了。」

  劉香蘭不知道父子倆的那番話，只是出於本能的數叨。

  王泉嘿嘿笑著，繼續勸道：「爸，三百畝地的大場子，光是蓋豬圈都得忙活好長一段時間了，關鍵我不懂，也不知道中間材料怎麼用省錢，也不知道如何讓工人高效率的幹活，這一關要是把控不好，得花多少冤枉錢啊。」

  王泉不知道王紅軍心裡的真實想法，但他知道，他們那個年代的人，省錢比什麼大道理都要有力度。

  果不其然，王紅軍放下酒杯，看著王泉，「啥時候開工？」

  ……

  在農村，蓋房子根本不叫技術活，因為會這手藝的人太多了。

  不管怎麼著，王紅軍接手之後，效率很快，揣著幾盒煙出門，一上午的工夫，就找來二三十個人，這些人都是在大工地上做工，蓋個普通民房和豬圈，簡直是手拿把掐的事兒。

  人緣好，人家願意給你幫忙，但工資也不能少給。

  談好細節問題之後，王紅軍帶著工人們奔赴大劉村，最起碼先把臨時居住的地方整起來，這樣工人也不用每天來回跑了。

  豬場建設的事兒交給了王紅軍，王泉騰出精力之後，心思轉向種豬和仔豬。

  中原是養豬大省，每年生豬出欄量在全國都是前三，省內有眾多大型種豬場，為養殖場提供公豬、母豬和仔豬。

  跟平西縣同屬驛站市的正揚縣就有一家超大型養殖場，也是省畜牧廳直屬的種豬場，正常存欄六千頭母豬，年出欄量超過十萬頭生豬。

  王泉跟趙磊了解過相關政策，只要在定點種豬場購買種豬和仔豬，都有一定數額的補貼款，多少也能省點錢。

  一百多公里的路，沒有直達的高速，王泉順著省道走，兩個多小時後到達諸美種豬場。

  直接找到他們銷售部門，說明來意後，一個姓袁的經理負責接待王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