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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資本力量

2024-05-23 07:40:45 作者: 晴空一度

  「在過去的千年時間裡,儒法的力量無可動搖,可終究是千年的東西,這面子上修飾的再光鮮,也難以掩蓋內里的一團腐朽,一旦時局有變,這世道便一去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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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清大變之際便是如此,偌大一國家,巔峰之時擁兵百萬,可是大勢一去之時,便如黃河東流,一去不復返,非人力所能挽回。」

  寧渝沉默,後世無數人談及明清之失,可無論再怎麼復盤,都無法模擬出大明王朝末期時的那股子暮氣。

  就如同垂垂老矣的老人,一旦壽終正寢,便是任何良藥都無力挽回了。

  儒法之道在大明的屍體上死去,又重新在大清的身體上復活。

  崔萬采起身而立,背朝著門外,望著光線灰暗的屋內,深深嘆了口氣。

  「為師學了一輩子儒法之道,最終到頭來卻發現這儒法之路越走越窄了,因此為師不教你儒法之道,你可服氣?」

  寧渝躬身行禮,內心無比平靜,道:「老師之言與學生卻是相同,學生亦認為儒法之道,已然不可行,未來世界局勢之變化,風雲莫測,儒法只會被大勢碾壓。」

  崔萬采奇怪道:「你倒頗為奇怪,這儒法之道唯有學透了才能參悟,可我看你也不過只是初窺門徑,又如何悟透?」

  寧渝苦笑,他總不能說自己是從後世而來,對之後幾百年的世界歷史都瞭然於胸。

  既然不能說,寧渝便只好再一次扯謊道:「學生之所以領悟並非出於儒法,而是格物之道。」

  崔萬采這才滿意的撫須道:「難怪如此,看你這一路行事,無一不是從器具之道入手。先前你父親一事,便是如此,不過我還是想提醒你,想以器物入道實在很艱難。」

  寧渝自然明白崔萬采說的意思,在儒法統治的時代里,他們所希望的一個理想社會是一個靜態的社會,是一個停滯的社會,人人安守本分,當官的就好好當官,種田的就老老實實種田。因此求變求新講究流通的工商,就成為了受排斥的對象,自然便是小道。

  「老師,如果說,如果說這器物之道的發展遠超如今的趨勢呢?」寧渝仔細的斟酌道。

  這一點是當世所有人都無法料到的,哪怕是學貫古今的崔萬采,也難以預料到後世的科技發展的有多快,短短几百年的時間裡,人類幾乎可以說是上天下海,無所不能。

  正因為如此,崔萬采才會認為器物入道艱難,畢竟在大部分人的認知里,一千年前用的東西跟現在用的東西,沒有質的變化。

  崔萬采被這個問題給滯了一下,良久才嘆氣道:「天人之道終究無窮盡矣,以你的天賦,若真的鑽研器物之道,真的或許能成事,只是我華夏一脈勢如山海,怕是窮盡你一生都難以撼動。」

  以如今崔萬采的認知,是真的深入到了民族文化的內核了。君不見,後世自一鴉戰爭一來,一百多年的歷史都是講一件事,龐大的華夏文化一脈,在勢不可擋的器物面前,是如何艱難的轉身?

  這一轉身,幾乎是沉淪於九幽之下,難以再復。

  寧渝輕輕抬起頭,眸子中透著堅定,這一眼似乎看穿了天地春秋,更是讓隱在帘子後的崔姒捂住了小嘴,她實在從來沒見過如此幽深的眼神。

  「老師,若是尋常的器物之道,學生自然不敢大言。若是有了這個呢?」寧渝從懷中掏出了一枚黃澄澄的銅錢,上面寫著「康熙通寶」四個字。

  崔萬采今日對這個弟子實在是有些刮目相看,只是還不夠,「若是加上它,或可加快器物之道發展之勢頭,可是也極為容易做他人嫁衣,到頭來一場空。」

  寧渝不慌不忙,又從懷中掏出了一枚鉛彈,道:「若是再加上這個呢?」

  崔萬采的神情出現了一絲驚訝,笑道:「若是加上這個,能成一時之勢,卻難以長久。」

  自然,若只是銅錢加鉛彈,這器物之道早已成為大道了。雖然已經足夠驚世駭俗,可是在崔萬采看來,依然不夠。

  寧渝沒有失望,只是長嘆一口氣,道:「還差一樣東西罷了。」這樣東西是現如今的寧渝卻是無法給予的,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這件東西出現的那一天。

  崔萬采此時的眼神卻透著光彩,他望著寧渝,如同望著一柄逐漸出鞘的寶劍,銳利而頗有朝氣。

  他厭煩所謂的君子藏鋒之說,藏著藏著,就沒了。

  大丈夫行於世,就該一展內里鋒芒,方才不負大爭之世。

  崔萬采望著北方,目光似乎穿透了屋頂,穿透了千山萬水,直搗黃龍一般,用極為罕見的激昂語氣道:「寧渝,為師再教你最後一課。從今天以後,為師再難以幫到你了。」

  「何為天道?既是人心,亦是大勢。縱觀千年,大勢之變動變幻莫測,非人力所能阻,唐宋元明之失,其失之於根底,根基不穩。」

  「你今日既然有志於大勢,便不可不知,人心綁在大勢上,大勢也會被人心左右,當今康熙皇帝拿捏人心如數珠子,便是玩弄權術到了極致。」

  「可是人心思變,終究不是棋盤上的雲子,絕非黑白涇渭分明。若只是講究這一點,便遲早失了分寸。」

  「寧渝,為師希望你的器物之道,能夠真正左右大勢,動搖人心。若真的有了這一日,器物之道,便是天地大道。」

  望著此時飄飄似謫仙人的的崔萬采,寧渝內心的千言萬語,終究是沒有說出來,什麼都不必說了,也無需多說了。

  只是在臨走前,崔家少女親自奉茶而出,精緻的面龐上泛著微紅,輕聲道:「敢問師弟,此道乃何道?「

  寧渝低頭望了一眼手中的銅錢,微笑道:「我這身本事,想來也都是源自這枚銅錢,若真的說起我未來的道,那就叫——資本論吧。」

  「資本論....」崔萬采和崔姒同時念及這個詞,反反覆覆咀嚼一番,只是前者的笑容越發微妙,後者卻露出了一絲困惑。

  崔家父女瞧著寧渝的影子,在夕陽的斜照下漸漸拉長,一直到消失不見。

  「為父給你選的這個夫君,如何?「

  「呵,滿腦子的造反思想...深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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