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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雨 二

2024-05-23 07:25:07 作者: 衛風

  屋裡有些悶,慶和也知道自己肯定問了不該問的話,輕輕咳嗽一聲,轉了話題說:「這雨看來有得下了。昨天你燒的厲害,黑燈瞎火雨又大,沒處找大夫,夫人都急壞了。」

  「我沒事兒。」劉潤把碗裡的麵條吃完,慶和把碗筷收起放進食盒,劉潤輕聲說:「也多虧你了。」

  「行了,和我客氣什麼。那年我病那麼厲害,要不是你一直照看我給我弄藥吃,骨頭渣子都沒處找了。」

  慶和把碗筷收拾了,打了熱水來讓劉潤洗臉。劉潤把臉洗了,又把頭髮理一理,看起來臉色有點微微泛黃,人倒不是一臉病容的樣子。

  「你要幹什麼去?」慶和攔他一把:「剛退了燒,誰讓你起來的,外面雨還大著呢。」

  「沒事,我穿的嚴實。」

  這也叫嚴實?慶和從柜子里翻出一件青布的披風來給他披上,自己也拿起一把傘:「我陪你去。」

  

  「我就是去見夫人。」

  「你快拉倒吧,再象昨晚似的把我們嚇一晚,命都去半條了。」

  遠遠近近的一切都籠罩在雨中,雨沒有昨天那樣急,可是依然很密。遠處的山野都被雨霧嚴嚴實實的遮擋住,一瞬間——讓人覺得這個山莊象是一個孤零零的懸在海中的島。

  劉潤他們在門外就聽到嬰兒呀呀的聲音,還有李信稚嫩的調門在說話:「嫂子,嫂子,雨什麼時候停?」

  「要雨停做什麼?」

  「出去玩。」

  阿福笑著摸摸他的頭,瑞雲已經看到他們到了廊下,看著劉潤倒有幾分驚喜:「你,好啦?怎麼這會兒過來?」

  阿福在屋裡聽到聲音,問:「是誰在外面?」

  瑞雲捲起帘子:「夫人,劉潤來了。」

  屋裡頭,阿福正在梳妝,菱花鏡被李信拿在手裡把玩,小世子李譽趴在炕上,光著屁股裹著白菱紅里兒的肚兜,口水滴答答。

  劉潤覺得有點懸著的心,慢慢就沉了下來,隔著紗簾說:「給夫人請安,給信殿下,譽世子請安。」

  阿福放下梳子站起來:「你好了麼?下這麼大雨,濕氣重,這會兒不該過來。」

  劉潤說:「不用掀起帘子了,別過了病氣。我就是來謝謝夫人,也沒別的事。」

  李信抓著那面小鏡子,隔著帘子好奇的的瞅他,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有一種泉水似的乾淨透澈。

  「你病了?」他問。

  劉潤微笑著說:「是啊,昨天夜裡病了,今天好的差不多了。」

  李信小臉兒一本正經:「病了,要吃藥。」頓了一下:「吃藥才是好孩子。」

  阿福噗哧一聲笑出來。

  這孩子自己生病吃過一回藥,苦口二字可算是牢牢記住了,現在好不容易輪到別人吃藥,自然得顯擺一下。這倒沒有興災樂禍的意思,純粹是孩子氣。

  雨下的人心裡發悶,沒休沒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停下。屋裡到處都是一團濕氣,抓起被子都覺得有點潮膩。衣上的衣裳也不挺括,軟軟的塌著。阿福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攬著李信,望著窗外的雨幕,尋思著自己是不是腐化了。下雨天有很多不便,收不到信就是其中一樣。

  有句詩怎麼說的來著?好象是「朱門幾處看歌舞,猶恐春陰咽管弦。」

  李信不能出去玩,在屋裡面有些不耐煩。阿福講了一個大灰狼與小羊的故事給他聽,二丫和唐柱卻想了辦法,拿了一個小皮球來,搬開桌椅,陪著李信在西屋裡玩,只聽著那邊屋裡笑聲不斷,李信顯然玩的極是開心。

  孩子是得有同齡玩伴才成,不然弄的一板一眼跟小大人一樣——雖然沒什麼不好,可是孩子就該更多的享受童趣。該玩時玩,該笑時笑。等他長大了再回想起小時候,也許會覺得這時候傻乎乎的,但更可能會心一笑。

  兒子吃的又白又胖,臉粉嘟嘟的,一天中大部分時候都在睡睡睡,有五分之一的時間醒著,用來吃喝拉撒——

  這會可是真正的無憂無慮啊。

  真希望他永遠這樣的幸福無憂下去。

  阿福盡力的張開雙臂,要將他抱的更穩當。

  她希望自己能更有力,能保護他,不受任何風雨。

  不知李固在城裡怎麼樣了——這樣大的雨,不知道會不會給他帶來麻煩。京城的排水不大行,雨大,說不定地勢低洼的地方會積水,會被淹。這麼一來,李固只怕又要忙著這事情了。

  希望他也多注意自己的身體才好。

  阿福寫了一封簡訊,壓在案頭。

  她只是習慣了,把自己想說的話寫下來。

  但是今天卻無法將信送去了。

  不知道雨何時會停。

  楊夫人來了,逗了一下李信,又過阿福這屋來。

  「夫人來了?快坐。瑞雲,倒茶來。」

  楊夫人只回了幾件小事。兩個人低聲聊天,下雨天人都閒著,阿福順口說起:「韋素也不知道在城中做什麼,想必也忙。」

  楊夫人點點頭:「咱們閒著不怕,外面男人都是做正經事的,他們忙才好,閒著反倒不好。」

  這話很簡單,可是道理中肯。

  「夫人不必擔心,王爺老成,韋素又機警,就算忙,也一定是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對了,劉潤怎麼樣?我聽說退燒了。」

  「是啊,一早還來請過安,看著還好,不過臉色有點……」

  「我吩咐廚房給他做些補養的東西吃。還有,那個婉秋這幾天倒還安安份份的樣子,縮在屋裡都沒出來,都沒和送飯的小丫頭多說話。」

  瑞雲問:「她本份不好嗎?」

  二丫頭正在外間學著繞線,仔細聽著屋裡大人說話。雖然她不是都懂,可是她記心好,一句句都記下來。

  現在不明白,將來總會明白,反正都是有用的。

  楊夫人微微皺起眉頭:「我倒情願她是個輕狂角色,這麼能忍,倒教人更不放心。」

  阿福明白楊夫人的意思。

  輕狂淺薄的,反而好應付。

  能忍,會忍的人……忍耐可以積蓄智慧,力量……還有怨憎。

  雨勢到了傍晚時才漸漸小了,西面的天空雲層似乎破了個口子,有些黃色的光亮透下來,院裡,牆上,屋裡,都給照的有些茶黃色。窗上糊的紗絹看起來有些晶瑩的淺金色。

  劉潤喝了口茶,把那札包好的信箋取出來。

  裡面信件不多,不到十封的樣子。

  這是至關緊要的東西,他展開一封信,逐字逐句的認真閱讀。

  寫信的也是個女子,筆跡柔軟,字卻不怎麼工整,語句也不怎麼通順,就可算是大白話,看來這人該沒讀過什麼書。

  四妹一向可好?許久沒有你的音訊,也不知這信能不能交到你手上。我自從生了錦兒之後,也很少出去走動。你若得閒就來探我……京城最近很不太平,宮裡頭也一樣。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這信下面也沒有什麼日期,看紙色墨色,這信起碼得超過五年了,說不定已經超過了十年。

  劉潤再朝下翻,還有一封是尼庵主持的請柬,邀請去聽法會。

  劉潤拿不準,這些信是特別重要還是特別不重要。按說,如果是至關緊要的,一般會看過就燒掉,不會留存。這些信也許真是沒有什麼緊要的東西寫在上頭,所以才隨便收著,最後還落到阿福手中。

  但如果信件不重要,那重要的是什麼呢?

  劉潤再朝下看,還有兩張記著帳的短箋,看起來只是又買了多少米,支了多少錢,還有柴與油鹽……

  他把所有的信都看了,沒找出什麼不妥的地方來。

  劉潤說不上來心裡的失落是因為什麼。

  是沒找到王美人的把柄,還是……

  他有些困惑,屋裡那暈黃的光,讓人有一種時光倒流的錯覺。在這樣的黃昏,好象許多積年的舊的記憶悄悄開了閘門。

  他承認,他是想在這裡找到更多關於當年宮變的線索。

  家中那場大變,其實現在想來,也許早就有了預兆。父親皺起的眉頭,母親的憂慮……空氣中瀰漫著看不見的,但確實存在的危險氣息。

  韋皇后到底生的什麼病?他後來偷偷查過所有當時的醫案薄記,但是卻找不到當時事情的任何線索。當時的人,不是消失不見,就是對此事懵懂隔膜,沒有什麼地方能打探——自然,有的人一定知道。

  太后……皇帝,還有……

  這世上沒有絕對的秘密,一個皇后死了,許多人家在那時獲罪,掩在重重迷霧之後的天哲宮變。那場宮變留在許多人的記憶中,黑暗,血腥,死亡,疑問……

  劉潤覺得腦子裡亂紛紛的,他推開窗子,外面的雨更小了,天空亮的異常。

  他回過頭來,看著桌上那一迭紙。天光照進屋來,正照在那堆看起來雜亂的紙箋上。

  不!不對!

  王美人是個很有心計的人,做事情說話,應該都是極為周密滴水不漏的。

  這些信,還有箋紙放的如此雜亂……這不是她的性格。

  這裡面,一定有什麼玄機。

  只是,他還沒有發現,被他給忽略過去了。

  劉潤坐下來,把那些信箋一張張平整放好,又開始審視其他東西。

  首飾盒子是普通的黑木盒子,包著鎦金角,上面還有嵌的玉石山水花紋扣,是個很精緻,但並不是特別昂貴的盒子,一般富戶人家的女眷用來裝首飾就會用這樣的盒子。

  劉潤極小心的,緩緩將盒子打開。

  ————————

  啵,大橙子鼻塞——憋的他直哭。白天還好,晚上總是睡不踏實。

  唉,好半天才睡踏實,不知道等下還會不會再憋醒。

  抱抱大家。

  天氣暖和了,可是感冒的人更多了,要多注意身體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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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BB知道沒有加更求票很沒底氣,可是,,拜託大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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