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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此時此刻 二

2024-05-23 07:23:01 作者: 衛風

  李固微笑著,站在床前。

  「醒了?」

  阿福心有餘悸:「嗯……剛才,做了惡夢。」

  只是夢。

  她朝李固伸出手去。

  但是,觸不到他。

  尖銳的刺痛讓她睜開眼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沒有李固。

  她的手指按在黑色的牆磚上。

  她茫然的看著四周,周身的疼痛都甦醒過來,阿福終於想起來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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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望著外面,四周狹窄而昏暗,身下是一張污糟的墊著些亂草的鋪,三面是牆,另一面是粗的柵牢。

  她的手很冷,疼的鑽心。頭還昏昏沉沉的,仿佛灌注了許多的水泥,沉甸甸的痛。

  身上的飾物都不在了,外衣也破了,髒了。

  李固呢?他在哪裡?

  他是死是活?

  她在黑暗裡靜靜的坐著,眼睛漸漸習慣了黑暗。阿福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了。

  她曾經來過一次,這裡是內府的地牢,她來看過當時的麗夫人。

  疼痛與寒冷讓她一點力氣也沒有,阿福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不知道外面怎麼樣。她抱著膝坐在角落裡,沒有再流淚。

  也許是那個時候淚都流完了。

  流淚一點用處也沒有。

  四周並不怎麼安靜,阿福可以聽見一點細細,悉悉簌簌的聲音。起先她以為是老鼠。阿福並不怕老鼠。

  但後來聽起來不象。

  似乎還有低低的呻吟聲,有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是了,這裡應該還關了別的人。被關在這裡不止她一個。

  李固呢?他在不在這裡?

  阿福陡然生出力氣,撐著自己,慢慢爬起來,移到柵欄邊。她朝左右看看,走道里十分昏暗,柵欄外面是一堵石牆,左右看不清楚。

  她試探著問:「有……人嗎?」聲音異常干啞難聽。阿福抿了下嘴,乾咽了口唾沫,又問了聲:「有誰在?」

  沒人應聲,連剛才那細微的聲響也聽不到了。

  阿福不肯放棄,她又喚了幾聲,後來脫下腳上僅存的一隻鞋,試著敲擊柵欄,嗒嗒,嗒嗒的聲音在這空寂的地方迴響,可是,一直沒有應答聲。

  阿福頭痛欲裂,靠著柵欄喘了一會兒,正想再敲幾下,忽然聽見了腳步響。

  腳步聲輕捷,人很快來到了她面前。

  阿福茫然的抬頭,眨了兩下眼,才看清楚眼前站的是誰。

  「劉潤?」

  劉潤在柵欄前半跪下來,低聲的很快的問:「你怎麼樣?」

  阿福隔著柵欄伸出手抓住他:「王爺他怎麼樣了麼?他……」還活著嗎?

  「王爺只是受了輕傷,太后讓人把他送到長直殿去了,皇上現在也在那裡。」

  阿福就象一張拉到極限的弓忽然間松馳下來,整個人就癱下去。

  劉潤抓著她的手,一眼就看見那掀翻了卡斷的指甲,血已經凝固,指頭腫脹,十指連心,傷成這樣可以想見會有多疼,可阿福竟然好象沒注意到自己的手傷一樣,剛才還那樣用力的抓住他。

  阿福在心裡反覆念叨,他沒死,謝天謝地。

  謝天謝地,他活著。

  若是能一命換一命,阿福鐵願意拿自己的命換他的。

  當時雖然並不畏懼,可是現在卻覺得後怕起來。若是,這世上從此沒有他……在德福宮裡,他真不該那樣衝動,他應該答應太后……

  阿福腦子裡充滿了這種混亂的矛盾的想法。她就是這種個性,事情發生時不怕,事後才怕。如果現在再來一次,太后還讓他選擇,阿福一定會讓他選擇那位王姑娘——那樣,他可以活下去。

  一起死,似乎不難。

  可是,若能一起活下去……

  如果他不在,阿福覺得自己的生命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還活著……活著就好……

  這就好。

  劉潤低聲說:「你忍著些。」

  他托著阿福的手,動作極快的將斷甲從阿福指上拔了下來。

  阿福疼的冷汗一下子就涌了出來,劉潤摸出藥粉咬開瓶塞迅速給她撒上,又撕了襯衣上的布給她把手裹了起來,整個動作又輕又快又穩,一氣呵成,等阿福痛的緩過一點來,手已經包好了。

  「還有沒有傷?」

  阿福低聲說:「頭疼,好象……沒有別的傷了。你怎麼進來的?外頭如何了?王府怎麼樣?現在什麼時辰了?」

  她一下子問了好幾句,劉潤低聲說:「王府沒事,我在外面一直找機會,天黑了才進來。時間很短我不能多待!我會托人照應你,你不要開口,也不要胡思亂想,有機會的話我替你給王爺傳話。太后一時不會動手,你們還暫時可保平安。」

  他來的快去的也快,講完了話,如來時一般匆匆而去。

  阿福閉了一下眼又睜開,眼前空落落的,要不是手上的傷被裹好了,她幾乎要以為剛才劉潤其實不曾出現過。

  不過,李固活著!

  阿福靠著牆笑,低低的笑聲又變成了壓抑的哭聲。

  她捂著嘴,雖然眼淚沒有用處,可是這時候她也不想止住。

  什麼是愛?

  愛就是讓你哭又讓你笑,讓你不畏懼死亡又讓你留戀生命的奇怪東西。

  不久有飯送來,老朽的宦官穿著灰色袍子,似乎比死人只多一口氣,默默的把兩個粗饃和一碗水放在柵欄邊。阿福這才覺得自己是餓了。她先捧起碗喝水,然後才掰開粗饃往嘴裡填。

  很硬,不知道這饃有多久了,阿福把饃放水裡浸一下,再咬果然容易多了。

  遠遠的忽然傳來一聲脆響,象是打脆了東西,一個女人的聲音喝罵:「你們這些該殺的狗奴才竟然給我吃這種東西!你們且等著,將來我……」

  她的聲音阿福不熟,想來,應該是哪位美人中的一個。

  阿福把兩個饃都塞進肚裡,飢餓的感覺被趕走了,但是冷硬的東西扎扎硌硌的,阿福用沒受傷的那隻手輕輕按揉胃部——才過了這麼些天好日子,身體腸胃就嬌貴了,吃點粗的冷的就受不住。

  剛才那個老宦官又來把碗收走。

  阿福靠著牆,把草鋪上那張破被拉起來蓋在身上。

  她在想李固。

  不知道他傷勢如何,不知道他有沒有東西吃……

  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再見。

  眼前一片黑暗,阿福什麼也看不到。

  明天,會如何呢?

  他們還有沒有明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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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

  咳,俺是親娘,不會讓他們不幸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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