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中秋 一
2024-05-23 07:22:41
作者: 衛風
阿喜絕對不笨,她自己又來了兩次,被打發的說辭雖然不同,但敷衍之意就算她是笨蛋也能明白過來。
阿福且顧不上她的事,中秋那一天他們進宮赴宴。
這穿什麼衣服是有講究的,過節,大宴這樣的正式場合,阿福雖然不用穿命婦的品服,但也絕不能逾禮穿戴。阿福上了一層薄薄的宮粉,對著鏡子描好了眉毛,再塗了一點口脂。盛在白玉小圓盒裡口脂是一種讓人心悅歡喜的緋紅色,也可以當胭脂擦臉。阿福可不喜歡把一張好好的臉擦上兩塊高原紅活象猴屁屁一樣,管它是不是流行,她實在是接受不來。
穿戴好了,李固在屏風那邊喊一聲:「阿福,你來替我系這帶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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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應了一聲過去,替他將衣帶系好。李固緩緩轉身,微笑著問:「如何?」
「俊逸不凡啊,嘖嘖,」阿福笑著說:「小女子的眼睛都給迷花了。」
這話真不是恭維,李固身段好,穿什麼都好看。穿常服系頭巾時象個俊書生,穿正服戴冠時,那種天家氣派皇子風範從頭到腳盡展無遺。阿福是越看越愛,忍不住伸出去手去,在他臉上輕輕捏了一把:「小官人,怎麼生的恁好看啊。」
李固也笑,一邊笑一邊臉還有點紅起來。阿福有時候說話他真是愛聽,說的人心裡痒痒的,又軟又暖,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來,你轉過去。」
「嗯?」
阿福有些疑惑的轉過身。
李固的手摸索著搭在她的肩上。阿福覺得頸間微微一涼,李固將握在掌心的一顆珠子給她戴在了頸間,阿福伸手摸了一下,明珠溫潤柔滑,用銀絲串過了繫著。
「喜歡嗎?」
「嗯……」
「你戴著一定好看,珠圓玉潤,特別襯你——我也真想看一眼。」
阿福轉過身來,握著他的手:「你用手看。」
李固順勢朝前,環住阿福把她擁住。
「噯,當心,別把我的頭髮蹭亂了。」
「亂了……就再梳吧……」
「可不好這樣,佳蕙馬上就過來……」
兩個人膩在一起小聲說話,外頭的人不會不知趣的就這會兒進屋來。阿福直起身的時候,發現嘴上擦的胭脂沾了一些在李固的臉頰邊了,拿了帕子替他擦拭,再看看穿衣鏡里,好在頭髮沒亂,口脂暈開了一些,倒也不用再塗。
他們進了宮,先去拜見太后。德福宮裡又是女眷群集,一片花團錦簇。太后看見李固進來,笑眯眯的說:「喲,可算想起我老婆子來了。我還當你們光顧自己過小日子,把咱們都忘了呢。」
三公主穿著一件藕合色繡蓮花的宮裝,頭髮梳成飛仙髻,這髮髻顯的人身材更高挑窕窈,薄施脂粉,明艷端方,正倚在太后一旁沖阿福他們笑。
一旁宮女擺下墊子,李馨也起身避開,李固與阿福一起給太后行禮問安。
「快起來吧,快讓我瞧瞧……唔,這氣色倒是好,不過,怎麼象是瘦了些?是不是出去了,住的不習慣?」太后仔細打量李固,關切的問:「要是不慣可不要瞞著,跟祖母說實話。」
「挺好的。」李固摸摸臉:「沒瘦,或許是這幾天看書看的入神,吃的不多。」
「府里廚子怎麼樣?吃的合口不合口?要不,讓內府給撥膳坊幾個人過去?」
「不用,皇祖母,我們挺好的,阿福手藝就不錯,我們還帶了些東西來孝敬皇祖母。」
阿福接過紫玫手裡的提盒,捧了過去。
「這是府里結的葡萄,這是阿福做的瓜瓤餡的月餅,給皇祖母賞個鮮。」
葡萄是洗過的,碧青可愛柔潤生光,就象翡翠綠玉一樣。月餅是阿福親手做的,卻是學的書上的法子,沒加一點葷油,瓜瓤本就甜,也沒有再加糖,太后一見就笑了,果然當時就讓人端著嘗了一口,笑著點頭:「嗯,清淡不膩,一股瓜香,挺好挺好。」贊了阿福一句:「是個靈巧孩子。」
阿福忙說:「這法子是殿下讀的書的,試著做,做的不好。頭一次做的我們自己吃了,這是二次的。」
太后說笑了一陣,就趕人了:「行了,你去雲台吧,你父皇也很惦記你。我們這邊拜月可沒有你們什麼事兒,你們就只管喝酒賞月就是了。」
李固笑著告辭,阿福心裡很捨不得,可是又不能跟著他去,連送一步也不行。
她望著李固的背影,李馨湊了過來,小聲問:「怎麼?才分開這會兒就捨不得了?」
阿福也低聲答:「公主不要取笑。」轉過身來,低眉順眼朝後站。
李馨還跟著她:「喲,不好意思啦?好,我不說了。等下拜月的時候你跟著——」她指了一下:「跟著那邊的岳王妃後頭拜。」
「嗯,我知道,來時有人和我說過。」
「咦?誰說的?韋素?」
「不是,是我身邊的劉潤。」
李馨想了想:「哦,我記得,他原來在固皇兄身邊,現在伺候你啊?」
「嗯,他人細心周到,經常提點我事情。」
有宮女端茶過來,阿福接在手裡。她看見宣夫人坐在不遠處,她端正的樣子看起來嗯……也是快四十的人了,擦著粉,也顯的不服貼。
和坐的不遠的,那些年青貌美的新人比,她可是舊人中的舊人。
正想著,玉夫人來了。
她的聲勢並不顯的特別大,可是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穿著件桃紅的宮裝,長長的裙幅拖曳在地上,整個人行走間看起來輕盈的象在水上飄著一樣。這種別人穿著俗不可耐壓的顏色,穿在她身上卻是艷光四射,就象一顆璀璨的寶石。因為有孕在身的關係,她沒有十分妝扮,裙裝寬鬆也沒有繫緊絛帶,衣袂飄飄紗袖搖擺,平心而論,真是很美。
要是目光能殺人,這會兒玉夫人肯定是千瘡百孔死無全屍。這屋裡面除了太后,其他的女人可都是……
阿福的目光頓住了。
跟在玉夫人後頭,顯的黯然無色的那個女子,那不是呂美人嗎?
她,還活著啊?
阿福想了想,有點明白。呂美人前腳進了內府,隔天玉美人就把麗夫人整倒了,呂美人自然可以出來。
她也上了脂粉,但整個人都顯的並沒有什麼光彩,跟在玉夫人身後,那存在感簡直淡薄的讓人感覺不到。
「嗯?」李馨小聲對阿福說:「你看她,風光吧?這人生的好,心也跟著大,我可聽說,她和皇上央告,想搬進丹鳳殿呢。」
「真的?」
「真真假假誰知道呢,反正她沒搬進去就是了。丹鳳殿是一個象徵,先皇后住過的地方……有這麼容易搬進去嗎?當年的麗夫人也受寵,可也沒能搬進去啊。」
玉夫人行至跟前,要給太后問安,人還沒蹲下身去,太后已經發了話:「罷啦,不用行禮了,你有身子了,坐下吧。」
「謝太后。」
玉夫人的聲音,就算是女人聽起來,也有一種骨酥筋軟的感覺。乖乖,這要是男的聽見,可不迷個死。
呂美人跟著坐在一旁,宮女侍立身後。一個面生,另一個就是洪淑秀。
沒過多會兒,時辰便到了。宮眷命婦們分別列了位置,祭案就設在德福宮花園中。一人唱諾,太后領著眾人拜月祈願。阿福跪在人叢中,叩首下去,再抬起頭來,看著夜空中一輪皓月圓如冰盤,皎潔明朗,心裡那些繁雜思緒,漸漸都散的無影無蹤了。
這世上有神明嗎?
也許,有吧?
這輪月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見證了多少人的離合悲歡。
阿福雙手合什,閉起了眼誠心祝禱。
拜月之後便開宴了,李馨扯了阿福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邊來坐下。席面是一人一個小桌,按高低品級不同桌上的膳食規格也不一樣。阿福有兩樣點心四個碟子,一個酒壺一個杯。器具精巧,可是看著……咳,不象是讓人能吃飽的樣子。
阿福一手按著袖子,一手提起壺來給自己斟上了酒。花園裡熱鬧之極,說笑聲,遠遠傳來的絲竹鼓樂聲,宮女們如穿花蝴蝶一樣來回走動上酒上菜,太后先舉杯,底下人都跟著直起身來,飲了一杯。
李馨放下杯,輕聲笑著問:「阿福,你這顆珠子可不錯啊,哪兒來的?」
阿福抬手摸摸頸間那顆明珠,半隱在衣領中並不打眼。李馨也是湊近了才看到。
「是我皇兄贈的吧?」李馨湊近過來親熱的說:「這樣的好珠子不多見,我娘有一串珠子,平時不大常戴,還沒有你這個又大顏色又好呢。」
阿福心裡一邊歡喜,一邊對自己叮嚀要低調要低調。
「哪能呢。再說,這也只有一顆。」
「有一顆還不夠啊?」
一列舞伎姍姍而來,立於場中,身姿娟秀輕盈,腰肢都十分纖細。樂聲一起,舞伎翩翩起舞,袖如流雲,裙若白浪。
阿福掰了一塊月餅,咬了一小口,是桂花糖餡的。
李固現在多半也在宴席上吧?
不知道他吃的東西合口不合口?
舞伎的紗袖從眼前飄掠而過,阿福看見對面席上,玉夫人似乎心思並沒在舞樂上,眉頭微蹙,似乎正在思慮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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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節就是人來客往的事情多啊。。。明天要出門。。
啵大家,今天只有一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