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小相公
2024-05-23 07:21:57
作者: 衛風
「你哭了?」
「哪有。」阿福不好意思的抹了下眼:「這叫喜淚,不叫哭。」
「早知道你這麼想出去,我早就……」
「別說話了,你要不要泡一會兒澡?」阿福湊過去聞聞他:「你聞聞你身上的味兒。」
老實說,不好聞。
酒菜的味道,還有,身上肯定出了汗,聞起來象……唔,醃醬菜。
阿福微微笑,這味兒倒是親切。以前屋裡屋外都是這個味兒,雖然家與鋪子是分開的,可里家裡就是人人身上都能聞到一股醬菜味兒,阿喜極討厭這個味道,所以總是把娘給她的零用錢都買了帶香味兒的東西來遮掩。
她們,怎麼樣了呢?
劉潤還沒有回來……
李固泡在大澡桶里,頭枕在桶邊。阿福替他揉搓頭髮,舀水衝去皂沫,用干布吸去水份,拿闊齒梳子輕輕替他梳通頭髮。
她有些心不在焉,頭髮早梳的通透了順溜了,還是一下下在梳,淨梳那一股。
李固濕的手從桶里抽出來,在她手上拍了一下:「你發什麼呆呢?」
「哦……我想著,劉潤該回來了。要不,進不了宮門了。」阿福把他頭髮先用布包了一下,舀水澆在他肩膀上:「今天他出城,去鄉下我娘家了。」
李固恍然:「原來為這個。就他一個去的?」
「嗯。」
李固不想讓她心裡存事兒,故意問她些早就知道的。家裡現在幾口人,哥哥現在做什麼營生之類,這麼一說,阿福倒又惦記起,不知道朱平貴現在做什麼營生,鋪子已經轉了手,鄉下人估計都是自家醃點醬漬點菜吃,醬菜鋪子是開不起來了。可朱平貴沒下過田也沒學過別的手藝,他做什麼營生,阿福也實在想不出來。
李固沒話找話問她:「你哥哪年生人?」
「哥屬小龍的。」
「嗯,那比韋啟小一歲。你妹子呢?」
「她屬猴。」阿福停下手:「唉,他們兩個才是同胞嫡親,雖然大多數時候哥都能一碗水端平,可我這人小雞肚腸,總惦記他端不平的那幾回。」
李固拍拍胸:「不怕,你要覺得虧得慌,我給你當哥。」
「你給我當哥……」阿福好歹忍住了下半句話,她本想說,你也不比我大多少。
「來,叫聲哥哥聽聽。」
阿福推他一把:「快洗吧。」
「誒,別不好意思,叫吧,又沒別人聽見。」
他的臉湊過來,帶著水汽熱氣,阿福只覺得臉被這熱氣蒸的又潮又熱。
「好啦,叫一聲,就一聲,叫呀……」
阿福覺得臉燙的厲害:「你才多大點兒,就想當人哥哥。」
可是李固自己也品出味兒來了:「阿福,你不是屬猴的?」
阿福心裡咯噔一下。
「不是的……」
「怎麼不是?」
李固記得楊夫人說過,他們屬相是相合的,阿福是屬猴啊。
「我屬羊。」
李固一滑,整個人朝桶里墜,阿福急忙扯住他胳膊。
「你當心些。」
「這麼說,你和我同年?」
阿福咬咬嘴唇,這事兒反正是遲早都得告訴他的。
「嗯,登記簿子的人按著阿喜的名登的,其實是我進來當的差……阿喜屬猴,我當然……」
李固沒管她心裡忐忑,急著問了句:「你幾月生的?」
「臘月。」
臘月快到頭了,正是最冷的時候。
李固一下子放鬆下來:「那就好。我還生怕你比我大了呢,雖然咱們是一年人,可你月份比我小。」
阿福可沒想到他惦記的是這事,卻不是自己擔憂的身份的問題。
「這個大小……有什麼關係?」
李固一挑眉,看起來那張畫似的臉頓時活泛起來,顯得特別有神采,阿福倒看愣了。
「這關係大了,要是你月份比我還大,我不成了小相公了嗎!」
阿福愣了一下,小相公這詞兒她是聽過的,可是萬萬沒想到李固在宮裡也會說出這個來,回過神就噗的一聲笑出來。
外頭元慶說:「殿下,劉潤回來了。」
阿福算著也該回來了,再不回來宮門一關就真進不來了。
「好,我這便出來。」李固在桶里站起來,倒顯的比阿福還急。
「你慢些,小心滑倒了。」
阿福替他披上袍子,李固趿了木屐子就出來了,劉潤站在外頭,看起來風塵僕僕。
「殿下,淑人。」
阿福扶著李固坐了下來,李固點個頭:「別多禮了,快說正經的,這邊有人都惦記了一天了。」
劉潤就笑了笑,對阿福說:「上次打聽著地方,中午的時候就找到淑人的家了。家中一切都好,也不算窮,我朱家大哥說說,上次折賣房子的錢,其實劉家也沒有收下,劉家姑奶奶和姑爺也就是為了一口氣,知道這邊賣了宅子鋪子也很過意不去,不過因為在鄉下住著也清靜,所以才一直住著的。」劉潤拿出一個小布包來:「這裡頭是朱家娘子托我捎給淑人的。」
阿福急忙接過來,布帕里包的是個五彩線繡的喜上眉梢的荷包,底下綴的是個福字墜。雖然都不是好料子,可是卻是娘的手工。阿福本來覺得自己對朱家人也都淡淡的不是特別掛念,起碼沒象別的宮女似的常在晚上想家想的哭醒。可是一見這東西,頓時覺得兩眼發酸發熱。
「我娘她,知道我現在……」
劉潤說:「朱家娘子說,能做皇子身邊的人,那是天大的福份恩典,讓淑人謹慎當心,安守本份……不要想家。」
阿福還等著聽,可是劉潤已經說完了。
「就這幾句?」
「時間不夠,我先解釋了一番我的來由,又講了淑人的境況,又得趕著回來,想必朱家娘子是有很多話沒來及說的。」
阿福想,這就是劉潤想當然了。
就算她在家,她娘和她說的話也不多。
不過摸著手裡的荷包,阿福也覺得心裡好象踏實的多了。知道自家搬了地方之後那個空落落的地方,又填上了些東西。
李固問家裡房舍如何,生計如何的時候,阿福急忙打起精神也跟著聽。
「院子挺大的,前後五間房,還有雇著一個莊裡的婆子洗衣燒火,日子過的並不苦。朱大哥正在尋摸門路,說雖然是有積蓄有幾畝田,總是要有點進錢才好,不然豈不坐吃山空。」
阿福點點頭:「這說的也是,哥哥雖然沒什麼大本事,可是這人閒不住的。你還沒吃飯吧?快去洗把臉,我讓小廚房給你留了飯的。」
劉潤答應了一聲退了出去,李固說:「你可放心了吧?雖然城外遠了些,不過知道地方,以後要傳信兒可就方便多了。我們要出去住了之後,你和家裡人也可以常見見的。」
阿福點點頭,劉潤說話那是筆削春秋,回來得仔細問問他到底怎麼樣。
一天遇的事兒太多,一放下心事,阿福也打了兩個呵欠,李固說:「早些睡吧,明天去德福宮,還得和太后說出宮的事情呢。」
阿福一覺睡的死沉死沉的,早上隱約覺得,是該起身的時辰了,卻覺得眼皮沉重,一股懶勁兒纏上來,眼睛就是不想睜。
李固倒是醒了,摸著就上來咯吱她。阿福先是躲,後是忍,最後一邊笑一邊還手也去咯吱她,昨天雖然累,可是遇著的都是好事兒。一是找著了家裡人,二是李固和她能搬出這皇宮去住。
「行了,再不起誤了時辰了。」李固停下手來,說起來阿福還是吃虧。這個搔人痒痒算是短兵相接,和眼睛方便不方便的關係不大,阿福手軟腳軟的,這個倒真拼不過李固。
她揭開帳子叫人進來,兩個人漱洗梳頭更衣,先去德福宮請安。晨霧未散,太陽只在東邊遠遠露出泛白天光,阿福看著身旁這個姿態安詳的少年,忽然有一種感覺在心裡慢慢泛開。既溫和,又平實……還隱隱帶著些甜蜜期待。
太后宮裡一如往常,該來的人也差不多都到了。太后出來後眾人請安。
宮人搬張凳子靠太后跟前放了,李固坐了下來,阿福在一旁陪侍。太后問李固有沒有睡好,又問最近胃口如何。李固笑著說都好,還特別說了阿福昨晚給他熬了一道湯,味道極好。太后便笑吟吟的問阿福是什麼湯。
「只是一道冬菰雞湯,夏季炎熱,所以煮開後撇去了油,點了些醋。」
「嗯,聽著就用了心的。」
李固還沒來及和太后說他向皇帝請封出宮之事,太后卻招了招手,一個並非宮中女眷,穿著紫棠色命婦裝束的女子走了過來,她體形倒是很富態,頭上裝著假髻,看起來整個人份量十足。
「這位是蔣候爺家的二夫人,按輩份,你還得叫一聲表姨娘呢,來來,見一見。」
表姨娘?
這麼一大早的……命婦進宮來倒是奇怪,是太后特意召來說話的吧?一邊請安請見總得等太后用過朝食之後。
李固神情一動,規矩的起了身問安,那位蔣夫人急忙還禮,連說不敢當。
按親戚算李固是晚輩,但是李固是皇子,她是臣子之妻,所以這個禮真是各行各的。
阿福本以為這樣的正經場合沒自己什麼事,那位蔣夫人卻眼一轉,問:「這位是朱淑人吧?果然太后挑的人就是沒得說,模樣氣派都是好的。」
太后一笑:「她就是人老實些罷了,哪當得起你這樣夸。」
這麼一來阿福也給她見禮:「拜見夫人。」
「哎喲,快起快起,我可當不得。」
「怎麼當不得。」太后說:「論輩份,你是長輩。論品級,你是三品命婦,她的禮你怎麼當不得了?當得!」
阿福規矩的再站到一旁,就聽太后問那位蔣夫人:「你家琴丫頭呢?怎麼沒帶她一起進宮來?都有一年沒見了,小姑娘該長成大閨女了,再見著說不定我都認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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啵。。。。。快出宮是好事,不過事情總是沒那麼順利嘛。。
今天累的很,去採購兒子口糧,結果奶粉斷貨……超市里人山人海,好象東西統統不要錢白給一樣……結帳還排半天的隊。。出來後一身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