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多事

  那樣的眼，讓葉無雙如臨大敵，涼意從背脊升起，直衝腦門。

  她彎腰下，從水中摸了一塊尖銳的石頭，咬緊了牙關。

  「在下面！」正在此時，小瀑布上方有人突然大喊了一聲，「追！」

  隨著這句話，幾個黑影是沒有任何停頓直接縱身而下，圍住了葉無雙和那少年，一共四個，黑衣蒙面，手中握著刀刃兵器，寒光懾人，殺氣騰騰。

  「這少女……」

  「一併殺了。」

  

  幾個黑衣人的對話更是言簡意賅。

  身體才見好，轉頭又捲入這莫名其妙的江湖仇殺？葉無雙渾身都在起雞皮疙瘩，她深吸一口氣，咬住嘴唇，屏氣凝神，爭取找機會可以逃走。

  念頭才過，刀光劍影便起，她既不會古代飛檐走壁的功夫，在現代也沒有練過防身術，只能憑著直覺和運氣，東倒西歪的躲著。

  少年功夫應該不弱，但是看得出他受了很重的傷，步伐不穩，只是堪堪能夠應付而已。

  很快，她和那少年被逼到崖壁邊上，水已經沒到了大腿，水流很急，腳底一直在打滑，稍不注意大概就會落下去，身後這小瀑布可比剛剛她洗澡那個要高多了，大概有三四丈。

  面前一個黑衣人揮著刀子沖了過來，葉無雙把手上的石頭狠狠的砸向了那人的面門，一回身，毫不猶豫的就往下跳了。

  這些人殺人不眨眼，落入他們手中一點活命的機會都沒有，跳下去，運氣好就有一線生機。

  下落的時候，葉無雙餘光似乎瞥見那少年也跟她一樣跳了下來，一前一後落入水中。

  落水的瞬間，葉無雙只覺得自己的後背被砸得生痛，下一刻便四面八方都是水，她會一點狗刨，但是水性不是很好，撞擊之下，口鼻之中嗆人了不少水，一時慌了神。

  她在水中撲騰著，努力分辨上下左右，越是慌亂，越是沒有方向，眼睛在水中也看不清東西，身體越發的重，還在往下沉著。

  正在此時，一隻修長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白色的身影好像就在她的旁邊，葉無雙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握住了那隻手。

  冰涼，但卻格外有力，沒有溫柔和溫度，卻讓慌亂的葉無雙稍微鎮定下來，也許是直覺，她知道這隻手的主人沒有任何惡意。

  那隻手帶著她在水裡遊了好一段距離，在葉無雙覺得肺都要憋壞了，意識開始渙散的時候，終於被拉著浮出了水面，拖到了岸上。

  「呼——咳咳咳，呸。」

  葉無雙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咳嗽了一陣，吐出了不少水來，又甩了甩頭髮，才終於恢復了意識，大腦開始轉動。

  她看了看四周，眼前是個小水窪，水窪之外是飛流的瀑布，她所在是一個山洞，到處都滴答滴答的滴著水，這場景，讓她瞬間就想起了水簾洞來。

  不過，這個洞子很小，幾乎一眼就能看完。

  所以，葉無雙一回身，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少年，他全身濕透，被水衝過之後，白衣上的血色和髒污都淡了很多，頭髮也全部散開，青絲披散在肩頭，沾著些許在臉上。

  他一條腿兒曲起，另外一條放平的腿兒正汩汩流著污血，他閉著眼睛，頭仰起，靠著石壁，一個輪廓極美的側面，就算他臉上還是有許多血污，也不妨礙讓人確認他是個美少年。

  他的嘴唇泛著烏紫色，氣息很弱，葉無雙微微蹙眉，她不是一個爛好人，但剛剛這人救了她的命，她想看看他的情況。

  「你還好嗎？」葉無雙的目光落在他放在膝蓋上的手上，手指修長，指甲修剪整齊，就是這一隻手，將她從瀕死的邊緣拉了回來，「剛剛謝謝你啊。」

  對方沒有理會她，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餵？」葉無雙又喊了一聲，然後站了起來，走到他的身邊蹲下，「餵？」

  還是沒有任何回答，就像是聽不見一樣。

  「呼？」葉無雙對準他的耳朵猛催了一口氣。

  這下子，那少年就有反應了，他睜開眼，一雙驚為天人的丹鳳眼，不過那冰冷的眸子輕輕掃過葉無雙一眼，霎時間就讓她覺得恍若在冰天雪地，距離感、疏離感和一絲絲淡淡的殺伐之氣，讓她一個沒蹲穩，摔坐在了地上。

  「那個，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是不是聾啞人士，我沒有侮辱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葉無雙解釋著，一邊比劃著名，「嘴，你的嘴是烏黑的，我會一點醫術，我打算給你診診脈。」

  少年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也仿佛聽不到別人說話，葉無雙覺得大概他是聾啞人吧，她把手指搭在自己的手腕上，用肢體語言表達。

  他還是不說話，只是冷冰冰的看著她，生人勿進的氣息，不過葉無雙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她深吸一口氣，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少年抬起頭，眼神閃過一道殺機，手似乎也打算抽回，不過葉無雙的手指準確無誤的扣在了他的脈搏之上，嫻熟而有力，讓他的動作頓了一下，沒有攻擊。

  脈搏緩而沉，時不時還出現停滯，加上他烏紫的唇色，眼中的血絲……

  「你中毒了。」葉無雙皺著眉頭，隨即想著對方可能聽不見，又說不出，有些犯難。

  「多事。」少年卻開口了，聲音如同冰裂一樣，好聽是好聽，就是寒氣嗖嗖的。

  「你會說話啊？」葉無雙愣了愣，鬆了口氣，「告訴我，你現在的身體感受？」

  少年不說話，再次合上眼。

  「要是我多事的話，剛剛在水中，你拉了我，也不是多事嗎？」葉無雙再次在他身邊蹲好，「互相幫助是種美德，你覺得呢？」

  「生死有命。」少年淡淡開口，「這裡是在瀑布之後，他們想不到這個地方，你本來與這件事情無關，等上半個時辰，便出去……咳，咳咳。」

  正說著，少年突然撇過臉，咳出一灘黑血。

  「生死有命，那我現在便是你的命。」葉無雙不再和他磨嘰，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趁他虛弱無力，翻眼皮，探額頭，看口鼻，一氣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