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鄒業

  林染舒頓時鬆了一口氣，安靜地站到了鄭堯的身旁。其餘人等雖然忐忑，倒也還算情緒穩定。阿乙更是拍著手笑道：「堯哥和林姐姐在一起，那就萬無一失了。」

  「是啊。」「對對對，我們就安心等消息了。」「你們可要記得快點回來，這迷霧裡可沒有什麼好待的，大家都等著呢。」

  一番話說得話題中心的鄭堯和林染舒都有點不好意思，但也沒有否認。顯然這二人關係並不一般。

  宋域覺得有點好笑：「你們鄒業的守軍還挺活潑？」

  能在這樣的絕境中開著玩笑甚至還起鬨別人的男女感情什麼的，宋域都搞不清楚他們到底是草木皆兵還是心真的很大。

  宋域這句話出了，眾人便又安靜下來了。得，冷場了。宋域算是發現了，想和這群人套上近乎並非易事。他回到解南石身旁：「回去的路找得到嗎？」

  解南石點頭。

  「那就不耽擱了，出發。」想也知道，鄭堯和林染舒是跟著自己回平安司駐地，其餘人便是回那四千人的營地回報消息。來日方長，宋域和解南石雖然都一心救人，但也不打算在這時候節外生枝，破壞兩邊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平衡，便乾脆不去留意剩下人等的動向。

  宋域剛和解南石站到一起，鄭堯總算是從咬了舌頭的窘迫里恢復過來，趕緊上前：「兩位，請收下。」

  「喲，賄賂？」宋域開著玩笑，就見鄭堯手上有兩串藍色石頭的吊墜。然後宋域才發現，這支十人隊裡每人都有這麼一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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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染舒顯然不滿，但壓抑著沒發作，只是呼吸有一瞬間有那麼一點重。

  鄭堯則是被宋域的話說得伸手也不是縮手也不是，反應了一會兒才解釋：「這是我們鄒業的特產，名為星海石。從前多是用來作為禮祭之物。直到鄒業被困，我們才發現它對迷霧有奇效。」

  說到這裡，鄭堯的眼神黯淡了一些：「若我們能更早一點知道就好了。」

  宋域對這種道具一向是來者不拒的，何況就驅散迷霧而言，宋域覺得石頭是未必比得上解南石的，這恐怕更多是鄭堯示好的工具。由於鄭堯這個領頭人過於有種憨厚的風範，宋域一時間都有點不好意思捉弄人家，就乾脆都收了下來，並轉交給了解南石：「多謝。」

  鄭堯顯然是鬆了一口氣：「少城主客氣。」

  這一次有解南石辨別方向，以及有星海石和解南石的劍意抵消了迷霧的作用，幾人不過半個時辰的工夫就返回到了駐地當中。

  此時那一同出發的十名修士只有三人找了回來。得知霧氣古怪，大夥極其容易失散，唐崖心急如焚，暗罵自己就不該一時心軟。宋域等人摸回來時，唐崖正在交代防守，顯然打算親自深入迷霧之中去找少城主。轉頭就見少城主跟那個名叫簡二的天才劍修一同回來，身後還跟了兩個陌生人。

  唐崖驚喜上前，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少城主，您終於回來了！」

  跟在宋域身後的鄭堯和林染舒均露出複雜的眼神，雖然已經相信了眼前人的身份，但是在親耳聽到確鑿的稱呼還是忍不住露出恍惚、複雜的神色。

  少城主親臨，若他說的都是真的……那城主也御駕親征了？！他們鄒業是不是有救了？鄭堯眼眶紅了一瞬，同時內心也有些惶恐不安，生怕自己先前所為得罪了少城主，導致他放棄鄒業。

  宋域點了點頭，目光放在他身後跟隨而至的三人身上，從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似乎都在慶幸他這個少城主安全歸來。

  宋域跟解南石不動聲色的交換了一個眼神，帶著鄭堯兩人快步走向昨日下榻的那間廂房。與此同時，三張指甲大小的符紙從解南石的袖口滑落，隨著風貼在那三人褲腳上。

  「這下你們信了？」等鄭堯和林染舒都確認過平安司這邊的天庸陣營，宋域才不慌不忙地問道。

  眼看鄭堯又要下跪，宋域都煩了，趕緊給兩人倒了茶擺在桌上：「不必如此，如今鄒業這個情況，謹慎一點不為過。只希望兩位從白召入侵開始，將這裡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知在下。坐下來說。」

  鄭堯神色嚴肅，總算不再推辭的坐在了宋域對面。

  「白召入侵是在半個月以前，最開始的時候還是小股騷擾。」鄭堯回憶起這段時間發生的種種，手指忍不住攥成拳：「其實我們早就已經被騷擾習慣了，畢竟平日裡打秋風的山匪也不少，只不過混進了一些白召人，所以誰都沒覺得有問題。頂多只是覺得近期頻繁了一點，甚至並沒有阻止通商往來。直到聽說白召的少城主死在了天庸……」

  鄒業不算腹地之城，也並非邊陲。鄒業州主也是個極其有主見的，得知這個消息便立刻下令封城，嚴防白召人。然而等鄒業動起來卻是為時已晚，先前的小股兵力不過是轉移視線的障眼法，白召人早已對鄒業的大陣動了手腳，甚至令鄒業凝結起這經久不散的古怪殺人霧氣。到白召正式發兵，早已無力回天。

  「卑職本是鄒業守城軍中的一位中將，也曾迎戰過白召人……哦，就是先前劫掠民舍的那些小股部隊。」鄭堯攥緊了拳頭，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想要是早一點發現這當中有問題是不是就不會走到最後這個地步。

  鄭堯深吸一口氣，重接前面的話：「消息傳回來那日，州主便派人快馬加鞭去主城求助，在那之後，就是白召大軍壓境，而我們也準備出城迎敵，卻在準備離開之時發現完全被困入陣中。遮天蔽日的陰雲之下，數萬百姓當場發瘋。」

  宋域見鄭堯眼神灰暗，顯然陷入了當時的噩夢當中，他打斷鄭堯的思緒，直接換了一個問題：「說說倖存者的情況。」

  鄭堯調整了一下情緒，語氣重新平穩了下來：「第一天，困城第一日，近一半百姓暴斃，城中開始蔓延迷霧，州主為了保護百姓，耗盡靈氣設下防護陣，力竭而亡。而那護州陣法由於陣眼被損壞了兩處，也不過能挺一、兩日的時間，就在絕望時，我們發現這星海石可以隔絕霧氣以及陣法的影響。」

  林染舒不捨得讓鄭堯一直陷在回憶當中，拉住了他的手，有些擔憂的看了他一眼，隨即接替了解說的身份：「就在我等絕望之際，發現城中幾處寺廟裡的百姓都還安然無恙。這些寺廟或佛或道或是一些不錄冊的的民間信仰，共同點都是廟內有大量星海石作為禮器供奉。因此我們才發現，星海石還有這樣的妙用。於是軍中的倖存者便開始隨身佩戴星海石以防不測。大家又將星海石集中起來，保護餘下的百姓。」

  宋域忍不住把先前鄭堯送給自己的星海石吊墜拿出來又看了一眼，藍藍黑黑的，不像是什麼寶石。道具的說明也很簡單：【星海石吊墜】據說星海石有溝通神明的能力，但誰都沒真正見識過。

  宋域是一點也看不出裡面的玄機，便果斷地把問題拋給了解南石：「若是星海石能克制迷霧，是不是也是破解困城之局的關鍵。」

  解南石沉思片刻點了點頭：「可以嘗試，需要時間。」

  宋域轉頭重新看向鄭堯：「你們有嘗試過嗎？」

  鄭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們試著拿完整的星辰石衝出陣法範圍可惜失敗了，活著的人里沒有懂陣法的。」

  「關鍵是陣法？」宋域點頭，「那行，你們沒人，我們有。現在相信我了沒？可以帶我們去你們的基地了嗎？」

  「自然，多謝少城主。」

  鄭堯起身就又要跪，卻被宋域伸手攔住：「行了別跪了，一天天的跪來跪去的，你們也不嫌膝蓋疼。」

  「你們先出去休息一會兒，然後整軍出發。」既然只有地方可以破解迷霧的困局，就沒必要繼續停在這裡浪費靈氣。

  「是！」

  ……

  被困鄒業的人本就不大多，且不論是軍伍還是平安司都沒有長期在此駐紮的打算，又有長途跋涉的經驗。是以沒花多久，便已經點清了人數，帶好了輜重。

  而這期間，被唐崖派出去找倖存者的修士又回來了三名。尚有四人不知所蹤。

  宋域沒辦法判斷這些人當中有沒有叛徒，便讓解南石如法炮製的拋了三個小符紙悄悄尾隨跟蹤，若有異動也能隨時阻止。

  至於剩下還沒有回來的四人……宋域特地去附近的人家找了一些星海石。他將其中四個飾品放在了主屋的檯面上，壓住了留言，便不再等候準備動身。倘若這四個人能安然返回，那必定能拿到星海石，即便無法與他們會合，至少也應該不會被霧氣所傷。

  鄭堯的心則是沉入谷底。他本以為和平安司會合後會得到許多助力，然而眼前的人中竟有許多還是普通人。得知斥候入城的事，他更是愁眉不展。州主捨身都沒能破開陣法，這些普通人又能派上什麼用場？

  好在有城主…………既然城主親臨，總會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