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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二姑娘腹瀉禍事

2024-04-29 20:53:04 作者: 涼子姑娘

  在立浮軒早就備好桃木喜梳候著的上頭喜娘,急得在閣門外直跺腳。

  浮漪腹瀉一事,也傳至方元廳內與同僚互相攀附巴結的褚槐耳旁。浮漪像是預料到了自個身子的不妥,把在立浮軒內備好的一切物件,全都讓婢女挪去了蔚聽閣。

  讓浮漪從立浮軒出嫁,是尤氏抬舉浮漪的做法。

  立浮軒是嫡女閨閣,尤氏做主讓她從立浮軒偏閣出嫁,一是為了鞏固這幾個庶出姑娘的關係。二是為給浮沉一個攪亂。立浮軒是浮沉的寢軒,她很少會主動過來。素日來時也都三五個跟著,做事查人都不妥當。今日她想趁亂,讓幾個老媽媽去查查立浮軒的門道。

  浮漪在立浮軒雖表面得意,可到底心裡是慌的。這旁人的寢室再好再舒坦,到底是不如自家住慣的地實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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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來二去,她怕再生事端,還是帶著腹痛回了蔚聽閣。

  蹲在蔚聽閣的官房,起碼心是實在的啊。

  浮漪腹瀉一事傳到方元廳時,褚槐的腦仁炸裂,他再傳了話給蔚聽閣:「若是今日出差錯,你們這幾個小命休矣。」

  嗚呼嗚呼,浮漪腹瀉陣陣襲來,借著更衣,蹲在官房內漲紅了臉。她也納悶,昨晚明明將泄荒草汁水加入浮沉的裂紋碗中了,怎得今日不是浮沉惹了事,竟是她這個唱主角的惹了蠢事。這下好了,方元廳急得怕誤了事,讓朝中同僚丟了臉。蔚聽閣內更是一片混亂。眼瞧著吉時到了,新人卻是頭未梳、喜袍未換。

  婢女上躥下跳地直張羅,還有幾名家臣騎著快馬去醫館樓尋郎中,浮漪憋著臉,讓他們尋來補骨脂干葉即可。此葉,便是能治泄荒草帶來的陣陣腹瀉之良藥。

  前院忙活張羅女眷的尤氏聽聞浮漪腹瀉一事,倒是一點不慌不亂,還暗中讓劉女派瞭望月軒的幾個私臣前去醫館樓搗亂。目的就是阻攔浮漪院內的家臣拿到補骨脂。

  尤氏一臉笑意,謙卑恭和地在前院應付,心中倒是一陣連連狂笑。

  今日嫁女又納妾,怎得好事都得讓他褚槐占了去。她這幾日忙著張羅浮漪的事,還得顧著面子,為若嶼進門一事張羅。憋悶多日的怨氣,倒是可以借著腹瀉一事好好撒撒。

  只要褚槐鎮住朝中同僚,做到臨危不亂,內宅亂上一亂,又有何妨呢。尤氏巴不得亂中有亂,亂到極致才好呢。

  浮沉趕去蔚聽閣時,一堆人圍著官房等浮漪。那喜娘更是急得險些沒跳上房梁,「哎喲我的姑娘,怎得昨日到底吃了什麼不該吃的,這今日出嫁可是大事呀。您這倒好,躲在裡頭出不來,眼瞅著吉時就到了,您這未曾梳妝未曾換衣裳的,孟遠府的人可都在前院接招待禮著呢。待禮過了,人家喚後院,您這……這……哎喲哎喲,如何是好呢。」

  浮漪推開官房的門,羞紅了臉剛一腳邁出來,「今日,實在是我之過。」

  她瞧見站在蔚聽閣圓門外的浮沉,怒火攻心,急匆匆朝浮沉險些跳起來,「五妹妹來此地為何,是來看我笑話的?今日這茬子事,本該是落到你頭上的……」

  她急了,後半句說出恐有誤,又憋回去。

  怎料,又是一陣鬧騰,又扯開官房的門鑽了進去。

  「這茬子事,本該是我頭上的?」浮沉暗戳戳地不明不白。院內眾人皆瞧浮沉,懷疑、不滿、誤會各類表情應有盡有,真所謂人間百態。

  浮沉揚起嘴角一笑,轉身離去。

  之青跟在身後,「姑娘,二姑娘方才說什麼這茬子事?」

  浮沉撓頭,依舊是想不明白所為何事,「二姐姐今日為何腹瀉?」

  「都不知是何原因,都知道今日她是主角,後廚自然是不敢給她備一些涼的冷的,都緊著今日事呢。方才我聽出府尋藥的家臣說,二姑娘特意吩咐了,要補骨脂的干葉。」

  「補骨脂……」浮沉邁著步子到了廊下,倚靠在紅柱前細細一想。補骨脂是治腹瀉的良藥,但是不能只此一味藥,一般醫館配藥都得再配黃芪之類的加補藥。這位二姐姐素日蠢笨,也不精通藥理,她怎知自己腹瀉是為何,又怎知這補骨脂能治她的腹瀉呢。

  浮沉還在思索,達道帶著芒山從長廊那頭速速挪來。浮沉一瞧這不聽話的又來了,趕忙撒腿欲逃時,達道在身後喊住她,「補骨脂這一味藥,就能解泄荒草汁水因腹瀉帶來的腹瀉和陣痛。」

  聽畢,浮沉站立,回頭。略回神,杵在那。

  達道幾步上前,站在浮沉對面。他個高,浮沉剛巧能到他肩處往下。這個居高臨下之姿勢,倒是讓達道生出了保護欲望。頗有羞羞小媳婦初見郎君之感。

  達道暗戳戳內心一陣狂笑,臉上又不為所動,「芒山方才從鑲瑛巷過來時,看到醫館樓鬧事著呢。據說這鬧事的人,還是你們褚公府的家臣。好像是幾日前尋錯了藥,誤診了你們尤娘子的病,家臣不樂意呢。」

  達道心中早已知曉今日事,無非就是內宅之斗。只是他誤以為這是尤氏在作亂,是她作亂讓二姑娘在今日出閣時出糗,又是她派人攔了醫館的人給二姑娘尋補骨脂干葉。

  他湊上臉,挨近浮沉,見她神色晃悠。達道生了膽大犯上作亂之心,又把臉再湊上前。彼時二人,挨近,達道尚且都能聽到浮沉均勻的呼吸聲。浮沉雙眼散神,心中想事也未曾再顧及眼跟前的達道。

  方才達道說出泄荒草一事時,浮沉心中漸漸明朗了。在蔚聽閣時,浮漪氣急敗壞當著下人的面懟臉罵她。那句「這茬子事,本該是你頭上的」,現下細細一品,才知這其中是何用意。浮漪一鬧腹瀉,未曾診脈查驗過,又怎能確定自個是因什麼而鬧的腹瀉。還能準確說出補骨脂干葉能治腹瀉呢?

  用腳趾頭一想都能猜出來,解藥解藥,肯定就知自個服用了什麼,才能準確無誤地去尋這個解藥啊。

  再結合浮漪在蔚聽閣說的那句,浮沉算是想明白了。想必這定是浮漪算計好,在出嫁最後一日,將幼時未曾得逞過的巴蜀豆子,換了這泄荒草,來最後一發陷害她的蠢事。今日是浮漪的出閣日,從早起到現在,她唯一下肚的便是梳妝時在立浮軒食用的那碗爐焙魚絲。

  浮沉猛地心中一涼。是啊,她只食用過那一碗魚絲,而這碗魚絲又是她們幾個姑娘一同食用。

  這位二姐姐,定是在此事上動了手腳。

  彼時的浮沉,真是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哭浮漪的蠢,哭她在出門時還打算在她身上動幼時的小心思。笑她作繭自縛,所有的算計,最後好巧不巧全落在了自個頭上。如今鬧的是前院褚槐心中一陣痛罵,表面還得客客氣氣賠笑。後院亂作一團,尤氏又想趁機再亂上一亂,內宅無當家主母主持,婢女姑娘家臣小廝,真真是精彩,委實精彩。

  浮沉原想著今日是褚公府的大事,要是這個蠢二姐出了丑,那與褚公府也無益處。她本想著去哪裡尋個藥的,此刻,她倒是釋懷了。

  她回過神,達道立馬閃現回到原位。

  浮沉雙手環抱,故作慵懶,「達公子今日好氣色,您真是好大的官威,我父親可是拿您當地藏菩薩般的供奉呢,生怕惹了您不高興。」

  達道連連擺手,一本正經道,「不敢當不敢當,今日府中貴宴,我持請帖而來,又隨了禮。自然是要給褚大人一個面子的。五姑娘,我與姑娘也算有些交情,略知褚公府內宅瑣事一二。我知道姑娘與府中幾個庶出的姐姐關係欠和氣,可我瞧著姑娘也急了。畢竟這是褚公府的大事,若是出了差池,也有損面子。」

  說到此處達道歇下,緩緩擺手,盈盈一笑,「芒山,上藥。」

  「得嘞得嘞!」

  站在之青身後的芒山屁顛顛上前,微弓身子,從衣袖口掏出一包麻皮子包裹緊實的補骨脂干葉遞給達道,「公子說要緊事可真墨跡,您直接與姑娘說我們為二姑娘尋來了補骨脂不就得了嘛!」

  達道瞪芒山話多,輕哼幾聲。

  芒山應話,連忙閉嘴退回原位。

  達道喜滋滋,緩緩道,「呶,給你尋來了。」

  浮沉聞言,接過。她打開一瞧,一股子刺鼻的藥材味鑽入鼻內。她被嗆到,輕咳嗽幾聲。

  她知道達道,是為褚公府想。若不是因為她是褚公府五姑娘,面前這位位居高官的大人,才不屑為褚公府是否出醜插一手呢。

  她搖著腦袋,故作神秘一笑,「達公子,你是好意。這補骨脂干葉,我先替二姐姐謝過公子了。只是我這位蠢姐姐,怕是無福消受達公子這包救命藥。」

  浮沉起身,從石欄處跨過,站在長廊石階處,正對著從上流下的湖水。她挪步,蹲下,細細盯著湖內的錦鯉,憨憨一笑。之後,她瞧四下再無人時,把那包補骨脂干葉輕輕打開,再一甩手,全撒進了湖中。

  干葉遇水變軟,隨即暗沉消失在湖面。

  她。

  全都倒掉了,一絲不剩。

  之後,浮沉拍拍手上的余渣,再翻身回去,朝達道行了禮。

  芒山是看得一臉懵,完全不懂眼前這位五姑娘方才這一系列要命的騷操作是為何。

  達道倒是,欣然站著,斜看浮沉倒藥。她的粉色喜服肩處過寬,以至於她活動時,兩個肩肘子看起來特肥,圓嘟嘟的呆萌可愛。

  浮沉嘴角縮了半天,「達公子,藥就當是給我了。辛苦芒山去醫館樓尋藥。」

  達道嘴角挑了挑,「五姑娘,藥給了你,便是你的了,你隨意就好。」

  長廊外的內宅拱門處又是一番騷動,婢女腳步匆忙地亂跑。浮沉墊腳瞧了片刻,「公子,我要先回去了。公子今日既是客,就待禮成後再回。想必今日我們公府內宅,可是有好戲看呢。」

  達道應聲,「恭敬不如從命。」

  二人四目相對,彼時,溫柔一笑。

  浮沉邁開步子風一樣跑去內宅,之青也不甘落下,追著浮沉一併跑回去。

  芒山傻眼,盯著湖面發呆,「怎得就倒掉了。」

  達道釋懷一笑,「她這樣做,自有她的道理。」

  芒山小嘴一嘟,巴巴地吐槽,「那可不,五姑娘的屁都是香草味道的。」

  浮漪做了蠢事,浮沉知曉來龍去脈後,心中抱著的,便是看出好戲的態度。她本也是和達道一個意思,不管姐妹之間衝突如何,且得顧著褚公府的面子才好。

  可這事,是浮漪生了蠢意。若是今日那碗放了汁水的魚絲是她食用的,那今日這齣戲,怕是她在唱,浮漪偷偷躲在花轎內暗戳戳地笑著呢吧。

  浮沉趕去時,蔚聽閣內真是好一番熱鬧。前院孟府的待客之禮已結束,來迎親的人喝了酒,也謝了意。從正門一路過關斬將,到了內宅門外時,又被猛灌了幾壺接女酒。孟府幾位管事的,彼時已蹲在內宅門外,喚了浮漪三次了。

  可浮漪的腹痛難忍,坐在銅鏡前,喜娘剛給抹了粉,她痛感襲來連發熱汗,這抹的粉,又順著臉頰散開。喜娘無奈,急得險些哭了,「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喲。」

  孟遠府的人催促,內宅實在沒法子,便回了「新婦嬌羞,且等且等。」

  眼瞅著吉時就在眼跟前了,浮漪盼了一早的補骨脂干葉,硬是被不嫌亂的尤氏活生生地給攔在了府外。

  她坐立不安,泄意襲來只得干忍著。

  一籌莫展之際,歇坐在懸樓外的浮瀅抬頭瞧了天色,落下最後一顆白棋。起身,下了懸樓。

  她徑直去了浮漪處,只見院內一片混亂。婢女守在門外等傳話,還有去別處尋藥的家臣,說是今日不知怎得,醫館內的補骨脂都沒有。一片混亂,人人急得原地打圈不知該如何。浮瀅來時,蔚聽閣的媽媽瞧見,立馬上前恭維,「三姑娘您可來了,快些進去瞧瞧吧,出大事了!」

  浮瀅淡淡一笑,「媽媽們莫急,我進去說幾句話就好。」

  浮瀅進去後,之衫趕忙應她的意輕合上門。

  閣內炭火都沒人顧上添置,浮瀅進去,打開爐蓋,添置炭火。她抬頭瞧一見坐立不安的浮漪,故作什麼都不知地問,「你今日可是褚公府要出閣的新婦,不可失了儀態。」

  浮漪一肚子氣,瞧見來晚的浮瀅,全撒在她身上,「你可真會說風涼話,每次我但凡說了什麼話,那五妹妹都沒說什麼,數你最會與我抬槓。平日裡你不是主意挺多的,怎得今日我出了事,你卻躲得不見人影,現如今瞧著我要出事,趕著又來說風涼話?」

  浮瀅瞧著時辰差不多了,她懶得與浮漪再扯些沒用的。她一把拽住浮漪,摁住她坐下,隨即打開系在裙上的香包,倒出研磨成粉的補骨脂干葉,放入盞茶中。她一把攥緊浮漪的下巴,張開嘴,一咕嚕全倒入她嘴裡。

  之後又扯著她坐在銅鏡前,拿起喜梳,乾淨利落地開始梳髮髻,「我與你的八字相投,待會出府時,我便是喜你這個八字的。所以這個上頭梳髮髻,我也可以。」

  浮漪被折騰得懵懂不知,她喝下後,慢慢覺得腹痛感漸漸消失了,一股暖意襲來。冰冷的腹也生了暖意。再接著,一陣暢通,也不連著發出響聲了。

  浮漪一臉欣喜,「你給我餵了什麼神藥?」

  浮瀅:「補骨脂。」

  浮漪一愣,「不是說醫館樓今日沒有這藥?」

  浮瀅不耐煩道,「事先備好的。」

  「哦,」浮漪一臉輕鬆,隨即反應過來,猛地站起,「事先備好的?!」

  她這一站,倒是扯到了自個的發,頭皮一疼。

  浮瀅不顧她,一把又摁住她坐下,拿起眉黛細細塗眉,「是我換的。」

  浮漪知道在畫眉,心中怒火中燒,但也不敢亂動,生怕浮瀅畫歪了,「我就說,我明明放在浮沉那丫頭的裂紋碗中了,怎得又到了我碗中。三妹妹,你與我是一個陣營中的呀,怎得今日我讓五丫頭出個差錯,讓她做些蠢事難道不好?你為何要換了呀。就算你心疼她換了也罷了,可你,可你是什麼髒心爛心,要換給我?」

  浮瀅畫完細眉,開始用脂粉一點點抹在浮漪臉蛋處,「我換自是有我的道理。」

  她將衣屜內的喜袍拿出,穿在浮漪身上。又把放在妝檯屜子前的小冠上的紅蓋頭輕輕掀開。只見小冠上雕刻細細珍珠,很是別致好看。浮瀅心中一陣酸楚。到底是自家姐姐要嫁人,從小一起長大,眼看著她要出閣,實在也是心疼。她一笑,輕輕扣在浮瀅的髮髻上。

  浮漪站起,頭戴小冠,身穿喜袍。紅脂粉塗抹在臉上,戴了耳墜,也別了正娘子該戴的浮雕簪子。

  一切都備好就等出府,她這才稍稍鬆懈,拉著浮漪的手,將她挪去捲簾下,與她一併坐著。浮瀅向來不善言談,也很少與姐姐妹妹拉拉扯扯地裝可愛撒嬌。浮漪也覺得,此刻的浮瀅,倒像是成了她的長姐,略帶慈善,略帶嫁女憂傷之思。

  浮瀅細細瞧了許久,她摁住浮漪的手,「二姐姐,昨晚那汁水碗,是我故意換給你的。今日這齣,你也急,整個蔚聽閣跟著你急。你可知道,你出閣後,這些婢女、家臣、小廝,凡是與此事有關的,通通都會被臂杖三十。還有浮沉、我和浮湘也都會受到牽連。父親在方元廳雖看著臉上不急,可他內心早不知道罵了我們多少次,罵了阿娘多少次。」

  浮瀅繼續:「我今日之所以換給你,是想讓你長長記性。今日你出閣後,便是孟遠府的正娘子。你瞧上的孟瑺我雖不知如何將你迷得五魂七魄,可他到底不成器。孟遠府又離梁京遠,家底不厚,日子自然也不如褚公府這般好,不會給你五六個婢女由著你挑。那位竇氏是你婆母,也是個常算計人的。你這個秉性又太過直,腦子太簡單,做事只顧著眼前,有什麼話也沉不住張口就撩出來。這些便是你性子的問題。今日這碗汁水,便是你惹的禍事。你需謹記,去了孟遠府,行事在人前,做事在人後。人前該如何體面如何應付都行,把那些想做的旁事放在人後。再有,萬不可再行幼時放巴蜀豆和偷吃油塔子那些陷害浮沉之事了。這些事太過幼稚,就如今日這汁水,你稍不留意,便會被旁人換掉。到時難一來,你在孟遠府如何應付。我今日讓你嘗嘗惡果自吃,你日後再遇到這種事,再生了這個心思時,定會想起今日自食惡果的感覺,便會再多想想,還有無更長遠的法子可做。」

  浮瀅原本不想說太多,她素來就是個話不多的。可她也愁,愁這個被慣壞的不會為自己打算的二姐姐聽不懂。所以她一鼓作氣,把該說的全都說了。

  說畢,閣門外已有人連連來催促了。

  浮漪也錯愕了,這位三妹妹,今日是怎得了。她雖是聽懂了一半,可她看著浮瀅的柔善之色,眼含著淚。浮瀅說什麼,她都連連點頭,全都應了下來。

  浮瀅起身,她拉著浮漪的手到門前,手放在門內,長吁一口氣。再回頭看一眼浮漪,她面龐圓潤,面色紅潤,眼角雖不好看,但有一對梨窩,一笑很好看,「二姐姐,你需記得,『莫言下嶺便無難,賺得行人空喜歡。正入萬山圈子裡,一山放過一山攔』。」

  聽到此話,浮漪的淚奪眶而出。

  她沒有阿娘,長姐也嫁了人,眼前這位心思如長姐般細膩的浮瀅,便是要送她出府的。她輕低頭,忍著淚,扯扯浮瀅的裙擺,「我記住了,將來無論做什麼事,都要對困難作好充分估計,切莫被一時一事的成功陶醉。」

  浮瀅輕推開門,閣門外眾人一瞧已穿戴齊整,立馬推開蔚聽閣的門,速速去前院傳了話。

  爆竹聲起,浮漪稍稍彎膝,尤氏囑咐了好多閨閣之話,輕輕蓋上蓋頭。

  浮漪謝了父親母親,又去祠堂門外叩拜後,依著規矩,從正門而出,上了孟遠府的轎。

  前去府門外送的人堆里,還有白穆。他擠在人堆中,看著浮漪上了轎,這才又擠出去。徑直走到鑲瑛巷拐角處,鑽進一輛馬車內。

  馬車內坐著的,正是掀起帘子,一直盯著浮漪的浮沁。

  她又懷了身孕,已顯懷。懷有身孕的女子,在娘家府上送紅棗三禮後,就不可再回府了。前段日子,尤氏剛打發人送了催生三禮,故而此刻的浮沁,也只能派白穆前去送送浮漪。

  白穆上了馬車,小心攙扶浮沁坐回原位,「你且寬心吧,人已經上了轎子,腹瀉一事,像是三妹妹出手幫襯的。現下已無大礙。我們前些日子剛收了三禮,你又不能進去送送,就在這看著便好。」

  浮沁收起愁雲,聽完這話,也算是稍緩了心,「我聽官人說這話舒心,眼下我也瞧見了。待我生了這孩子,出了月子,咱們在府上辦個滿月宴,讓我這些妹妹們都來聚聚。」

  白穆小心撫著浮沁鬢角的碎發,「好好好,娘子如今雙身子,又不便。我們且回府,好生休養。」

  浮沁一笑,靠在白穆肩處。

  有浮瀅在,她到底還是放心的。

  浮漪出府後,褚公府又連著一晌午挨個擺宴席酒,一一款待了朝中同僚和前來道喜的人。

  待到落日時分才算畢。

  褚槐一瞧一日已過大半,原本已累癱的身子斜靠在方元廳,聽聞天地昏黃,萬物朦朧的戌時,便是迎妾室進門的最佳時辰。他立馬生龍活虎,喜上眉梢地四處蹦躂起來。

  達道歇在方元廳閣樓的雅間處,稍稍閉眼,睡了半個時辰。再醒時,府中人已走大半,剩下的一撥人,全是想巴結褚槐,想在朝中得他提拔的下一品官員。

  達道之所以不走,賴在褚公府,還是想尋浮沉說話。他坐在閣樓,又能一眼瞧見立浮軒。雖說隔著雅簾,但也無礙他透著簾縫瞧浮沉的雅致。

  他飲下盞茶,手抓起一顆棗捏在掌心擺弄。

  芒山上來,湊到跟前小聲道,「公子,卑職聽望月軒的婢女說,褚大人和尤娘子都去了方綰廳,像是要為今日二姑娘鬧的腹瀉一事做個盤問。」

  達道細細一想。

  芒山隨即趕緊補一句,「五姑娘也被叫去了。」

  「方綰廳四周,可有閣樓能隔空對看的去處?」

  芒山:「有。」

  「在哪?」

  芒山無奈攤手,「就在這。」

  他指指對面那處隔間,「公子坐的這處地方,看到的是前院。這對面這間,便是能看到內宅後院啊。」

  芒山又小聲吐槽,「怎得公子,又腦子不靈光了。」

  達道沒理芒山,邁著碎步挪到對面名「賞時」的雅間處。

  果然,此間懸出一部分,拐梯正上而上,捲簾下,便是能一覽無遺的方綰廳。

  達道探頭瞧見,浮沉正跪在方綰廳內院。

  他的心,又揪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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