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郡主勢必謀反
2024-04-29 20:50:54
作者: 月落
大梁的西境,是吐蕃。
吐蕃、梁國、大周,在梁國西北方交界。三國通商,有騾馬茶絲互市。互市的地點在大周境內雲川縣,雲川縣有兵馬一千。
西境將軍說,這些兵馬一夜之間被屠殺乾淨,連帶著雲川縣縣令,一併斬首。
殺人的是吐蕃士兵,可他們卻身穿大梁軍服。大周守軍中計攻擊大梁營帳,到目前為止,大梁死傷三百人。
兩國大戰一觸即發。
西境將軍親自回京稟告皇帝。如果陛下決意打仗,回去時,他可以帶上調動三軍的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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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閒沉思良久。
大梁積貧,如今並非大周的對手。吐蕃虎視眈眈,無非是想挑起戰火,坐收漁利。
「有找到吐蕃出兵的證據嗎?」蕭閒問。
將軍回稟說沒有,就算是有,恐怕大周那邊輕易也不肯相信。
現在擺在蕭閒面前的是一道難題。
如果一味同大周求和,三百多死傷將士仇恨難消,朝廷也將失去民心。如果就此同大周開戰,又同蕭閒勵精圖治、蟄伏待動的圖謀背道而馳。
他走到御案前,從太監呈上的錦盒裡取出虎符。
「孤要你集結全部兵力,打出大梁的雄風,震懾大周和吐蕃。但你要謹記不能深入敵軍陷進泥沼,要攻守機變,全身而退。你能做到嗎?」
將軍接符而去,蕭閒看著殿內燃起的燭火,許久才吩咐道:「不准讓皇后知道這件事。」
皇后有孕,萬不能受此驚嚇。
「六禮」的第二項禮儀,是「問名」。
皇帝請媒人來詢問大梁郡主的姓名和出生日期。
其實沈連翹的生辰和名字,都是孔佑告訴她的。他曾經看著她出生,抱著她逃離追殺,把她安放在沈家門口。
媒人取走生辰後,太常大人親自到宗廟占卜,占得「鳳翥龍翔、書稱厘降」,大吉之兆。
這樣又過了幾日,便是「納徵」。
宮中的聘禮到了。
這次的禮物比「納采」那日送得更多,也更貴重。
與此同時,京都各府同沈連翹熟識的人家,也可以前來「添妝」。
丞相府前來添妝時,丞相夫人帶著成深秀。
她希望能讓自己的女兒多露面,起碼讓未來的皇后不至於厭惡女兒。
不過成深秀似乎並不明白母親的意思,她端莊地坐在椅子上,神情倨傲,沒有主動說一句話。
直到魏夫人喊著成夫人去瞧宮裡送來的新奇聘禮,屋內只剩下她們兩個,成深秀才揚聲說話。
「這就要嫁了啊?」她的語氣里透著不屑,似乎已經不再為做不了皇后難過。
「可不是嘛,」沈連翹看著她,抿唇道,「陛下真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這話孟浪,成深秀頓時羞紅了臉。
「有什麼好高興的,」她揶揄道,「我可聽說了,有位姓孔的姑娘同陛下青梅竹馬。等她隨後做了寵妃,到時候你可別哭鼻子。」
成深秀抱著胳膊,一副要看笑話的模樣。
沈連翹眉毛微挑,抬頭笑了笑。
「這倒沒關係,到時候我把成大小姐請進宮,兩位寵妃鬥氣,我在旁邊看熱鬧。」
「我才不做妃子!」成深秀站起來,「就算是伺候陛下,也不過是個妾。」
這話有些逾越,也不知道丞相府的規矩是怎麼教的。
「妾有什麼?」沈連翹滿臉認真,「小姐的格局要放大些。到時候記得多生幾個孩子,送給我帶。」
皇后的確有資格索要嬪妃的孩子。
成深秀簡直要七竅生煙,還想同沈連翹爭執,又想起那日的大火和水缸,不得不偃旗息鼓。
她是打不過沈連翹的,身份地位更是遠遠不及,就算沈連翹這會兒把她丟進大缸,成家也無可奈何。
「行吧,」成深秀最後不甘道,「弄不懂陛下為什麼非要娶你,但是那個孔花嫵可不簡單哦。祥瑞,人家整了個祥瑞!」
她從奶娘手中接過披風繫緊,幸災樂禍地笑笑,向外面走去。
剛出門,便聽到魏夫人正在大聲說話。
「聽說了嗎?陛下拆了好幾個宮裡的牌匾。說了,絕不二娶。自從我們家老爺知道這回事兒,就再也不用納妾之事要挾我了。」
說是要挾,或許也只是夫妻之間爭論時的小情趣,魏光嗣可是朝中聞名的懼內。
她嬌憨地笑著,竟不像是一個臨近不惑的婦人。
「可不是嘛,」成夫人溫和地點頭,「陛下深情,萬中無一。」
成深秀怔在走廊里,懷疑自己聽錯了。
她忍不住轉過頭,看到沈連翹正站在廳中笑。
那笑容既得意又挑釁,像枝頭搖曳的牡丹。
可惡。
成深秀在心中道,怎麼便宜都讓她占了?偏偏她還長這麼好看,氣死個人!
成夫人沒有多留。
府里的下人來報,說送華容公主出嫁大梁的使團回來了。
使團回來,必然會捎回書信。
成夫人急著打聽女兒的消息,匆忙道別,帶著成深秀離開。
沈連翹也在使館等信,卻遲遲沒有等到。
「這討厭鬼,」她忍不住對著南邊生悶氣,「怎麼也不給我寫信呢?白瞎我那麼多禮物!」
「郡主莫急,」阿靖安慰她道,「說不定只是前哨到了,使節們還在後面。」
但沈連翹覺得不是這樣。
因為信會在周長安手中,而周長安,往往是跑得最快的。
周長安進了宮。
對他來說,事兒辦完了,當然要先去宮裡交差。
他不必稟報給上司,因為他那個上司官職太低,沒有資格面見皇帝。
孔佑正同魏光嗣說話,見周長安回來,特許他不必跪稟。
可周長安小心看看魏光嗣,卻沒有開口。
魏光嗣會意,不等皇帝驅趕,便說部堂里還有事,告退離去。
周長安這才把大梁的所見所聞一一稟告,包括蕭閒懲處朝堂好戰勢力的事。孔佑點頭道:「一路辛苦,你去休息吧。」
「微臣還有事稟告。」周長安有一瞬間的猶豫,還是蹙眉開口,「微臣查明,跟隨陪嫁使團前往大梁的崔知黍,是郡主的人。」
孔佑並不認識崔知黍,他臉上浮現淡淡的驚訝。
周長安誤認為這驚訝是忌憚,便繼續道:「微臣早就聽說郡主身為良氏嫡女,另一個身份便是良氏族長。良氏族人只聽從族長號令,崔知黍原本被郡主埋在丞相府,在前往大梁的路上遇刺時,他為了完成任務,不惜為華容公主拼命。」
孔佑的神色一瞬間陰沉下來。
「你想說什麼?」
「陛下,」周長安憂心忡忡道,「如果郡主能在丞相府埋下線人,那也能在其他官衙。更或者,良氏族人早就改頭換面,成為我大周朝廷命官。他們不姓良,卻只聽從郡主差遣;往後他們在朝為官,卻只聽皇后一人決斷。陛下,您……」
您不畏懼,不忌憚,不怕皇后牝雞司晨嗎?
「夠了!」
孔佑厲聲打斷周長安的話,眼中如同有烈火燃燒,鼻翼微動,沉沉道:「孤的事,不由你來擔憂評判。郡主的為人,也不准你來猜測揣度。」
殿內靜了靜,龍鳳爭鬥鼎內燃著令人心緒平靜的沉香,周長安深吸一口氣,解下包裹,取出成蔚然的信。
「微臣退下了,這是華容公主寫給郡主的信。」
他沒有去送信,因為他擔心這信里有什麼對朝廷不利的話。
他把信交給孔佑,是誘惑孔佑去讀信。
歷來的帝王,無不擔憂權柄旁落。
孔佑如今是皇帝了,帝後深情,卻也不容旁人覬覦帝位。
周長安離開,太監總管接過信,放在御案上。
宮內空曠安靜,孔佑拿起信箋看了看。
「呵。」
他冷笑一聲,眼中翻湧漆黑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