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低賤與平等

  不知不覺間，陳川來到了青雲坊市之中。

  

  這一路上他想了許多。

  想要打破階級固化，有兩個最大的殺器。

  首先便是普及教育，讓所有人都讀書明理，再通過類似於科舉的考試來達到流通性。

  其次，便是限制生育！

  世家門閥能夠做大的原因，便在於他們不必考慮生育成本，只管生就是。

  生出來之後，有著各種資源的他們，從起點上就超過了底層許多，便能夠始終把持高位，家族人數越多，占據高位者就越多，可以將資源牢牢把持在自家手裡。

  而限制生育，便能夠讓那些世家的後人大大減少，能夠空出許多的位置和資源，也就給了下層上升通道。

  尤其是第二條，陳川在思考要不要用上。

  這一想法實在太過於超前了。

  他倒是不擔心修行者。

  在宗門內的修行者，或者是散修，他們本就極少生育。

  而那些修仙家族，則被陳川死死限制住了，將修行家族的子弟們分散去了各處，用以分化他們家族的實力。

  陳川唯一擔心的，就是這一條推廣下去之後，會引起百姓們的反抗。

  因為凡俗中的生產力是極其低下的，基本是要靠人力來生產。

  限制生育百姓們或許無法理解。

  而且...

  一旦限制生育，新生人口減少了，有修行天賦的人也會減少，南荒修行界可能會青黃不接。

  此事還要慎重考慮才是。

  陳川將這些想法暫且拋到了一邊，轉身走進了青雲坊市之中。

  這次守衛沒有再攔他了。

  因為所有人都認識這位上任不久，便大刀闊斧改革的新宗主。

  「參見宗主！」

  「參加宗主！」

  「......」

  一路上，凡是見到陳川的人都主動打起了招呼。

  陳川的一系列方案，對他們這些底層修士來說無疑是好的。

  故而，他們是發自內心的尊敬這位年輕宗主。

  陳川微微頷首，算作回應。

  他抬眼一看，如今青雲坊市也繁華了許多。

  由於他帶領大家將外界的資源賺了回來，如今南荒修士們手裡也算是富裕了起來，不再像當初那樣捉襟見肘。

  這些改變，讓陳川心中升起一股自豪感。

  陳川走著走著，忽然看向對面一座建築。

  ——「風月閣」

  如今正值晌午，門口倒也沒有客人。

  陳川微微皺了皺眉頭，抬腿走向風月閣。

  剛一進入大門，小廝便迎了上來。

  「這位爺，白天我們是不營業的。」

  小廝恭敬地說著，不敢因為對方身著簡樸便輕視了對方。

  陳川微微頷首，自顧自地朝里走著。

  「誒！這位爺，您就算進來，也沒有姑娘陪您呀！」

  「我不是來消費的。」

  陳川說著，隨意找了一個包房坐下。

  然後看向跟著自己走進包房的小廝，說道，

  「把你們管事的，還有所有姑娘，全部叫來。」

  小廝聞言先是一愣，然後面色不善地問道，

  「這位爺是想找事？」

  「嗯？」

  陳川挑了挑眉，並不想跟這小廝糾結。

  他隨手摸出一枚令牌拍在桌上，

  「去，把所有人都給我找來。」

  小廝定睛一看，這令牌他竟然認不得。

  不過能拿出身份令牌的人，想必也是擁有極高身份地位的。

  這事他處理不了。

  「爺，請稍等。」

  小廝恭敬地行了一禮，撿起令牌退出了包房。

  很快，房門再次打開。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哎喲，宗主大人！」

  「您來怎麼也不事先說一聲呀？」

  陳川轉頭看去，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紅娘，好久不見了。」

  「誒...」

  紅娘輕輕點頭，不過這次她可不敢撲上去了。

  陳川成為宗主一事早已傳開，她在青雲坊市內做營生，自然是知道這個消息。

  「哎宗主大人，正好花漪姑娘也在，我這就叫她來陪您。」

  紅娘一臉諂媚地說著。

  可陳川卻搖了搖頭。

  他來風月閣的目的可不是為了玩樂。

  「去，把所有人都找來。」

  聽見這話，紅娘面色一僵，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去做。

  很快，包房內擠滿了人影。

  除了姑娘之外，也有小廝。

  畢竟宗主大人說的是，把所有人都找來。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有些姑娘還在陪昨晚的客人。

  在紅娘找上門時，那些客人還想發作，可在得知是陳川要人的時候，立即便一句話不說地跑出了風月閣。

  「宗主大人，風月閣所有人都在這裡了...」

  紅娘站在人群前方，恭敬地說道。

  也算這包房夠大，才能容下這麼多人。

  人群之中，一雙透亮美艷的雙眼目不轉睛地看著陳川，眼中滿是好奇與說不明的意味。

  「如今坊市當中也建起了數座工廠，你們為何還要做這種營生？」

  陳川沉聲問道，「據我所知，姑娘們在這裡賺的錢並不如進廠吧？」

  說著，陳川看向小廝們，說道：「更不用說你們了。」

  「你們在這工作，只能賺些黃白之物，去了工廠每月至少能有一百靈石，為何不去？」

  要知道，一塊靈石能換許多黃金了。

  這整個風月閣，只怕一月都賺不到多少靈石。

  而他們賺到的靈石，除了必要的開銷之外，還要供有修為在身的姑娘們日常修行。

  所以陳川不知道，這風月閣為什麼還開著。

  陳川看向一個小廝，只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說道：「有什麼直說便是。」

  那小廝走出了人群，躬身行了一禮。

  「宗主，不是我們不想進入青雲工廠...」

  小廝面露難色說道。

  「嗯？難道是他們不讓你們進去工作？」

  「好大的膽子！」

  陳川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人格平等這件事他就差刻在門規上面了，那些工廠的管理人員全部都是宗門弟子，怎麼還有人敢歧視他人的？

  小廝見陳川發怒，急忙擺手解釋道：「不是不是，宗主您誤會了！」

  「是我們自己不願...」

  「我們不過是凡夫俗子，還是這種出身...」

  「怎麼敢進入工廠與仙人們一起工作呢...」

  小廝說著，臉上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繼續說道：「我們本就出身低賤，在這裡至少還能好好過著。」

  「去了工廠，豈不是要被人笑話死了...」

  聽完這些話，陳川目光掃向眾人，最後停留在姑娘們身上，

  「你們也是這樣想的？」

  沒有人說話。

  可她們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陳川在心中嘆了口氣。

  這種事情是最麻煩的。

  沒有人瞧不起他們，反而是他們自己歧視了自己。

  「紅娘，你們風月閣每月能賺多少靈石？」

  陳川看向紅娘問道。

  紅娘聞言，面露苦色的笑了笑，「回宗主的話，咱們風月閣刨除各種花銷，每月僅能剩餘三五百靈石...」

  「嗯。」

  陳川微微頷首，說道：「從今以後，你們便進入工廠工作吧。」

  「不必再做這種活計了，不要輕視自己。」

  陳川看向所有人，「所有人，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

  「無論你我。」

  「可是...」

  紅娘臉上充滿了猶豫與糾結。

  她不是不想進廠。

  她經營風月閣，賺的大多也只是金銀罷了。

  靈石到她手裡根本剩不下多少。

  要是進廠的話，每月至少也有上百靈石。

  可那廠又哪裡是那麼好進的呢？

  首先便要關閉風月閣。

  風月閣與四大家族之一的王家簽了協議，如果關閉的話會賠不少錢。

  她怎麼賠得起？

  「你直說便是，不必藏著掖著。」

  「好...」

  紅娘將心中的糾結一一說了出來。

  陳川聽完之後，只是略微思考了一番，便取出了一枚儲物袋，看著紅娘說道：「你說違反協議要賠償五千靈石是吧。」

  「這裡正好有五千，拿去賠了吧。」

  說完之後，陳川又取出一枚玉簡，將自己的氣息打入其中，與儲物袋一起送到紅娘手中。

  「拿著，如若王家不依不饒便將這玉簡給他看。」

  「另外，你們進廠工作的時候也可以拿出玉簡。」

  「不過，不可打著我的名號亂來，一切都要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取。」

  紅娘接過儲物袋和玉簡，腦海里早已是一片空白。

  她呆滯地看著陳川，眼眶不自覺地便紅了起來。

  如果有得選，誰又願意做這種低賤的營生呢...

  「謝謝宗主...」

  紅娘發自內心的的鞠了一躬，手裡死死攥著儲物袋和玉簡。

  連同她身後的姑娘和小廝們，此時也都是眼眶通紅鼻頭髮酸，齊聲道，

  「謝謝宗主。」

  只是有一個人，心中的震撼無以復加。

  她死死地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美眸之中水波流轉，喜意更濃。

  「沒想到...」

  「他竟然會替我們這種人考慮...」

  花漪身旁的姐妹聽見了她的低喃，也是破涕為笑道，

  「花姐姐別看了，宗主大人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