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做夢
2024-05-23 02:50:24
作者: 風初裊
陸颻歌抱著陳鹿行,一下一下地撫著他的脊背。
「會好的,你父王一定會好的。」
明知道是假話,可是說出來的時候,陸颻歌就覺得,她好像說的是真的。
也許會出現奇蹟,二哥突然就好了。
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小聲地安慰著懷裡的孩童,也同時安慰著自己。
放了餌料的掉線被陸颻歌無意識地拋進水裡,漣漪陣陣,水面上鵝毛做的浮子好像在動,又好像沒動。
陳鹿行已經停止了哭泣,揉著眼看向水面的浮子,小聲問:「平順,是不是上魚了?」
陸颻歌抬手準備去提魚竿,忽然心口一陣絞痛,讓她眼前一黑。
魚竿落地,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陸颻歌蒼白著臉猛地回頭,就看見小桌子從月亮門狂奔進來。
小桌子已經有好些年沒有這麼跑過了,胸腔好似要炸開一般,讓他喘不過氣來。
呼呼的風,呼呼的喘息聲,還有那順著眼眶往下流的淚水,瞬間模糊了他的視線。
陸颻歌顧不上身旁的陳鹿行,張嘴要問,卻一時嗓子乾澀竟然發不出來聲音。
不會的,不會的,她帶著期許看著小桌子,想他開口的時候,帶來的不是噩耗,而是好消息。
看著迎著他站起來,穿著小太監服的長樂公主,小桌子再也撐不住,腳下一軟跪倒在地。
顧不上尊卑,陸颻歌上前一把攥住小桌子的胳膊,聲音嘶啞道:「你……」
在她的注視中,小桌子緩慢而堅定地點了點頭,嘴巴微張。
皇上,皇上不好了!
陸颻歌只覺得眼前一黑,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還是跑過來的陳鹿行拽住了她的衣角,好奇地問道:「小桌子,你哭什麼?」
陸颻歌咬牙閉眼,等著眩暈過去,低聲道:「你是來接小太子去仁壽宮的嗎?」
小桌子點頭:「是。」
陸颻歌轉身避開陳鹿行的目光,道:「那你帶太子去吧,我收拾一下魚竿。」
陳鹿行聽說是祖母找他,好奇地問道:「祖母找我做什麼?」
「奴才,奴才也不知道。」
小桌子起身,彎腰抱起陳鹿行,哽咽道,「太子殿下,奴才抱你去仁壽宮。」
「小桌子,你別哭,是不是祖母訓你了?」陳鹿行不忍地抬手給小桌子拭淚,卻沒料,小桌子的淚越擦越多。
陳鹿行心裡有些奇怪,拍著小桌子的肩讓他放他下來。
「放我下來,我要平順帶我去。」
小桌子強忍悲痛,忍了淚輕聲哄道:「平順沒空,他要去給陛下讀奏摺呢。」
真的嗎?
陳鹿行疑惑地看向背對著他的平順,怎麼平順的肩膀一聳一聳的,難道他也在哭嗎?
小桌子不敢多耽擱,抱著陳鹿行就急匆匆地往仁壽宮跑。
皇上暈倒前吩咐的,把公主找來,將太子送去仁壽宮。
說完話,皇上就昏迷過去。
成公公不放心讓別人給公主傳消息,就派了他來,還特意叮囑他,務必要把小太子送去仁壽宮。不管路上碰見誰,只說是太后娘娘要見小太子,哪怕是皇后也不能讓她攔住。
等到耳邊的腳步聲消失,陸颻歌才轉身往太極殿跑。
二哥還在等她,她不能讓二哥等的太久。
太極殿裡,陸鶴北陷入了昏睡當中。
他又一次做夢了,這一次,他踏進了陸家莊的大門。
門裡,爹娘和大哥還在等他。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麼迫切想見到爹娘大哥的他,一腳踏進大門的時候卻猶豫了。
他回頭看向門口的道路,妹妹小小的聲音還在追趕他,嘴裡好似還在喊,等等我,二哥。
他要不要等一等妹妹,如果他就這麼走了,妹妹會不會恨他怪他?
陸鶴北又想起自己的兩個孩子,行兒還小,這江山社稷還要妹妹幫著他撐幾年。
就是不知道,等行兒長大,會不會感念姑姑的功勞?
還要鳴兒,她還那么小,還沒有享受過父愛,不知道妹妹能不能代替他,將最好的父愛給他兩個幼小的孩子。
想到這裡,陸鶴北無聲地笑了。
他還是自私的,既要妹妹耗費最好的青春,替他守住這江山,又要妹妹能像他一樣,對兩個孩子付出全心全意的愛。
明明,他一直覺得妹妹才是自己最親的親人。
陸鶴北又想起皇后公孫婉瑩,這一年來,他很少和婉瑩說話,可能在婉瑩的心裡,他這個夫君是不合格的。
如果不是因為他是君王,婉瑩會這麼忍氣吞聲地容忍嗎?
陸颻歌踏進寢殿,還沒走到床榻邊,就聽陸鶴北低聲呼喚著婉瑩。
原來二哥在這個時候還惦記著嫂子,陸颻歌抬手捂住嘴,止住溢出來的哭聲,轉頭吩咐成公公:「派人去請皇后。」
成公公為難道:「可是……」
可是不是說好了,不讓皇后知道,要瞞著皇后這件事的嗎?
「去啊!」
陸颻歌瞪著成公公怒道,「還不快去。」
「是,奴才這就派小凳子去請娘娘。」成公公轉身準備出去,又好似想到什麼問道,「那太后娘娘那邊?」
陸颻歌乏力地揮揮手:「太后娘娘不用告訴。」
見成公公要走,陸颻歌好似想到什麼,又叮囑道:「順便讓小凳子將小公主也送去仁壽宮。」
這個時候,她誰也不相信,只相信姨母。
想必,兩個孩子都送到姨母處,姨母也該明白皇上這邊是不大好了。
和失去三個親生兒子比,陸颻歌違心地想,姨母的這一次傷痛應該是最小的吧!
她希望是。
她也寧願姨母冷血一些,不要對二哥這個外甥有太多的牽絆。
等到成公公出去,寢殿的門被關上。
陸颻歌知道,這個時候的成公公必定是安排好了人,守住了這太極殿的前後左右。
不得她的命令,任何人都別想進來,包括太后和皇后。
陸颻歌走到床榻前,慢慢地蹲下,看著陸鶴北蒼白而消瘦的臉龐,默默流淚。
她的二哥,是不是很快就不要她了?
從此,再也沒有人護著她!
而她是否能成為侄子侄女的大樹,替他們撐起一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