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鬼芥（四）

  燕璇瞪了一眼景王，嫌他壞事。

  「你不會以為我拿了她的身體就夠了吧？」姑娘好笑地看著景王，「這些年進來鬼芥尋寶的人，要麼身體殘破死去，要麼成了我們族人的皮囊，你們誰都不會例外。」

  「照這麼說來，你們西滄國已經有一批奪舍長生的人了，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你們這兒還是如此荒涼，這有些說不過去吧，就算一年生下一個孩子，也該不少人了吧？」

  燕璇這個問題問到了點上，姑娘面上的笑容淡了幾分，不知道為什麼，吃食過異果的人雖然能夠長生不老，卻無法孕育出新的生命。

  加之西滄國厲鬼太多，陰氣太盛，以至於一些普通的動植物根本無法生存下去，沒有食物，要是不服用異果，正常人在鬼芥裡面也活不長久，更別說生孩子了。

  「你們這樣的長生和做鬼有什麼不一樣呢？永遠被困在荒蕪的鬼芥裡面，吃喝玩樂這些個人間樂趣一樣都沒有，有的只是灰濛濛的天，陰冷冷的城。」

  「那還是有所不同的，有了人身就能觸碰到東西，能夠感知周遭的一切。」姑娘一邊說著一邊伸手觸了一下旁邊的東西，手掌從中穿過，只帶起一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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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別看我家破爛，皇宮裡面還是挺好的，只要有了人身就能住進去。」

  姑娘說完，示意燕璇趕緊吹蠟燭。

  「姑娘不過是想觸碰到東西，這簡單，我有法子幫你。」燕璇從褡褳里掏出個陰木做的紙人來，「姑娘附身到紙人身上，也能觸碰到東西，不必吃食異果，也可以不吃五穀雜糧，長生不老。」

  「當真？」姑娘有些不信，燕璇並不急著解釋，拿出混合雞血的硃砂給紙人點上眼睛，「姑娘試試便知。」

  姑娘將信將疑試了下，竟真的借用紙人兒化出了人形，趕緊走到梳妝檯前看了看自己。

  太久未曾磨過的銅鏡已經生了綠鏽，只有一個小小角落還能隱隱約約看見一點輪廓。

  燕璇走上前幫她整了整衣裳，說道：「紙人做身體更好，可以隨時選擇化人還是化鬼，人能做的事情紙人也全都能做到，便是與人交歡也可以。你們滿國上下厲鬼眾多，能奪舍的人才有幾個，用紙人復活可快多了。」

  「你有多少紙人？只要你能幫我們所有人做出人身，大家就幫你向國王求情放過你和你們的夥伴。」

  姑娘被說動了，一邊問一邊看向燕璇肩上掛著的褡褳，看著可放不下多少紙人兒。

  「我身上沒有帶多少紙人，不過我可以將做紙人的法子告訴你們。空心竹做紙人骨，桑柳槐楊此等陰木做紙人皮，青墨畫臉，最後用雞冠血混以硃砂粉點睛畫魂就好了。」

  「空心竹和陰木倒是好找，雞冠血和硃砂粉我們這兒沒有。」

  「這簡單，只要你帶我們找到其他同伴，他們身上備了很多雞冠血和硃砂粉。」燕璇說道，雞冠血，硃砂粉什麼的都是最基本的辟邪畫符的東西，那些人進來鬼芥，肯定帶了不老少。

  說完，燕璇看向景王確定了一下，得了景王點頭肯定便就放心了。

  「那行，我這就帶你們去皇宮，將此事稟報給國王。」

  姑娘姓姜，單名一個泯。

  得了新的身體的姜泯很是激動，腳下步子走得飛快，燕璇和景王跟在她身後很是吃力，然景王此時還不忘誇讚燕璇道：「燕小姐還真是厲害，三言兩語就把她給忽悠住了。」

  燕璇白了他一眼，一點也沒領他的情：「你別高興得太早，想要造出個紙人可不容易，我們只有三天的時間。」

  「不是半個月嗎？」

  「你不會真以為我表哥會等到半個月後才進來吧？」

  「……這可如何是好？」

  景王一時沒個主意，還是燕璇提醒他的：「你門客當中有沒有會做紙人的？說不準他們有法子。」

  「有倒是有一個，不過他做的紙人是剪出來的剪紙，雖也能附魂化人，但沒有你的紙人這麼靈活，而且他那剪紙遇水就化，遇火就燃。」

  「能附身化人就夠了。」

  西滄國不大，卻也不小，要去皇宮得穿過兩個城池，姜泯是鬼，附身在紙人身體裡面也能身輕如燕，燕璇和景王一個弱一個老，跑過一條街就有些受不住了，扶著牆壁氣喘吁吁。

  姜泯見此，滿是狐疑：「你們不是挺厲害的嗎？怎麼才跑一條街就不行了？」

  「那什麼，我們的法器都在同伴手裡。」景王找補說道。

  「你不早說。」姜泯一溜煙兒跑了，沒多久又回來了，帶來了一隻黑乎乎的老舊木鳥。

  木鳥一落地就變大了數倍，像是活了似的煽動起了翅膀。

  「這是用神鴉血浸泡的千年木雕刻而成的。」見他們好奇，姜泯解釋了一下，然後示意他們趕緊騎上去。

  燕璇此時才明白景王說西滄國奇珍異寶多的那句話，這麼多寶貝，難怪招人惦記呢，要是拿去鬼市賣，肯定能大賺一筆吧。

  燕璇胡思亂想著，沒一會兒就到了皇宮上方，皇宮裡面黑壓壓一片，全是冒著黑氣的厲鬼，難怪剛剛都沒見著鬼，感情都在這兒看熱鬧呢，也是，他們常年被關在這裡面，肯定無聊透了吧。

  燕璇幾人從空中下來，瞬間吸引了大家的視線，有士兵扮相的厲鬼當即將他們三人團團圍了起來。

  姜泯趕緊說道：「且慢且慢，我乃梧桐城姜泯，有事想要求見國王。」

  姜泯趕緊將如何用紙人做身體的事情告訴大家，並用自己的身體展示了一下，以此證明所言非虛。

  眾鬼一聽還可以這樣，全都激動了起來，聲音一傳十十傳百，不一會兒就傳進了皇宮裡面，根本不用士兵們去做通報，國王就讓人將燕璇三人請了進去。

  在大殿上，燕璇見到了景王的一眾門客，他們或多或少都受了傷，身上見了紅，想來剛剛與西滄人進行了一場惡鬥。

  門客們一見景王也來了，全都露出了驚訝之色，趕忙迎上去詢問為何？

  「一言難盡，總之你們現在都聽燕小姐的吩咐。」

  景王沒有與他們多言，隨燕璇給西滄王行了一禮。

  西滄王和一眾將領都已經奪舍成了人，燕璇注意到，其中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將軍，美得不可方物。

  一番交談，燕璇又拿了個紙人示範一遍，而後讓會剪紙的道人當場剪了十來張紙人，表明這個法子更加簡單便利，可以快速為西滄國人做出能夠附身的身體，如此西滄王才鬆口答應燕璇，只要他們能給西滄所有國人做出個紙人身體，就饒他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