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華良篇（12）（本章四千字）

  家裡有安眠藥嗎？

  許英俊想到了母親那裡有藥，由於許如茵倔強地要跟著玉少彥，如今還懷上了玉少彥的孩子，許太太是又氣又心疼，最近睡眠都不好，有時候整夜整夜都睡不著，便讓宋醫生幫她開了點安眠藥。

  

  「陸姨。」

  許英俊朝外面喊了一聲。

  很快便有一名中年婦女走進來，走到許英俊身邊恭敬地問著：「少爺，怎麼了？」

  許英俊示意她近前，他湊到她耳邊小聲吩咐著：「你現在去我媽的房裡，在她的梳妝檯上找一找，有沒有放著安眠藥，有的話，幫我拿一片藥下來，不要讓人知道。」

  陸姨不解地問他：「少爺要安眠藥幹嘛？」

  「你小聲點，別讓人聽見了。」許英俊瞟著大廳里的阿忠和阿向他們，這些都是玉少彥的貼身保鏢，個個看著高大冷峻，不好惹的。要是讓他們聽到他想往姐姐喝的牛奶里添加安眠藥，那就要壞大事了。

  陸姨也看了一眼大廳里的玉家別墅，有點明白自家少爺的意思了，她皺著眉小聲提醒著許英俊：「少爺，小姐懷著身孕，你要是給小姐服用了安眠藥，孩子保不住不說，小姐也會恨少爺一輩子的。少爺，你和小姐的姐弟感情向來很好，你就忍心這樣對小姐嗎？」

  許英俊也很糾結，他不想那樣對姐姐，但又不願意看著姐姐嫁給玉少彥，玉少彥的身體太差了，稍微出點意外都會跑一趟鬼門關，姐姐真跟了玉少彥，那就是守寡的命，姐姐還年輕，他不想傷害姐姐，但更不忍心姐姐年紀輕輕會便守寡。

  玉少彥身體不好，他姐姐是懷孕了，誰知道那個孩子健不健康？萬一也像玉少彥那樣，天生身子骨弱，那不是害了孩子嗎？

  「我就是想留下我姐，不讓她再跟著玉少彥回去。」

  「少爺，就算要留下小姐，也不能給小姐服用安眠藥，萬一小姐肚裡的孩子是個好的，卻因為少爺這樣做，讓孩子變成不好的，少爺的良心能安嗎？不管小姐和玉先生怎麼樣，那個孩子，小姐也是有份的，少爺可是孩子的親舅舅呀。」陸姨盡職盡責地提醒著許英俊。

  她是過來人，生過三個孩子，知道這些。

  少爺還是個未婚兒郎，不懂，她能理解，她懂的，她提醒少爺便是。

  許英俊煩躁地說：「陸姨，你別管這麼多了，趕緊去幫我拿藥。」

  陸姨看看他，知道自己的相勸沒什麼作用，最近主人們為了小姐的事，也在煩著，按先生的意思是堅決反對小姐和玉先生在一起，然後強制性地打掉小姐肚裡的孩子。

  陸姨倒是覺得自家小姐是個成年人，都不年輕了，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先生和太太他們卻還把小姐當成未知的小女孩來看待。

  不過，她只是一個幫傭的，主人家的決定，她左右不了，勸說的話她跟太太和少爺都說了，他們聽不進去，一心認為阻止小姐和玉先生在一起，打掉小姐肚裡的孩子便是為了小姐好，她能說什麼？

  陸姨默默地嘆了口氣，按照許英俊的吩咐上樓去拿安眠藥。

  玉少彥並不知道許家人一心一意要弄掉如茵肚裡的孩子，他此刻獨自在書房裡面對著許父，許父跟他說話的聲音是不大，不過一張臉一直板著，嚴肅至極。

  「玉先生，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今天既然你過來了，我也就不拐彎抹角，我不同意你和如茵在一起。原因，我也直說了，你的出身不好，這個倒是其次的，雖然你姐是那樣的人，你好歹還是乾淨的，但你的身體太差，你比我們更清楚你自己的健康狀況，你覺得你能給如茵幸福嗎？你要是真的愛如茵，就該和如茵分手，讓她死了那條心。」

  玉少彥知道許父找他，鐵定是為了這些事。

  他溫和地望著許父，許父也望著他。

  「許叔叔，我知道我身體不好，去年，我的主治醫生還直言說過，我頂多就是還能活兩年，我也不想拖累如茵，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招惹她，是我自私了。以前，我做了很多的安排，是希望在我走後，如茵能夠堅強地活下去。」

  許父冷聲說道：「既然如此，你們倆趕緊分手吧，你主動提出分手。」

  玉少彥搖搖頭，「許叔叔，我不能答應你。如茵愛我，我也愛如茵，既然我都招惹了她，那我就招惹到底，我想娶她為妻，給她名份，不想讓她沒名沒份地跟著我。許叔叔，希望你能答應我和如茵在一起。我們倆都是真心相愛的，我也知道我的身體不好，你們擔心如茵嫁給我後會守寡。我比你們更擔心，更不願意。」

  「但是經歷了那麼多，我覺得我和如茵都該珍惜現在，珍惜我們的每一天，每一刻。我不悔，她不怨。至於未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都會對如茵好，疼她，愛她，寵著她。在我身邊也圍著很多優秀的醫生，他們堪稱當代神醫，我的主治醫生幫我換了藥方，我的身體會好轉的，他們說了，五年後，我有機會做手術的。」

  「其實，對生死，我看得很淡。以前活著，是不想讓更多人再因為我而受累。現在我活著，是因為我有了牽掛，有了不舍。為了如茵，我一定要活下去，努力地活著。許叔叔，我知道以我的身體，我是沒有辦法向你們許諾能與如茵白頭到老，但我真的很愛如茵，希望許叔叔能答應我和如茵走下去，有她當我的精神支拄，說不定我能創造出奇蹟來。」

  許父盯著玉少彥看，「五年後？你這樣的身體……玉先生，我是做父母的人，我心疼我的女兒，她本來可以找一個身體健康的優秀男人，可以有更好的人生，但是因為你的自私，她要面對隨時失去你的痛苦，要承受失去你之後獨自撫養孩子的艱難。我知道你愛如茵，如茵也很愛你，但你們倆在一起真的不適合，你放了如茵吧，跟她分手，我感激不盡。」

  「玉先生，你要怪我，就怪，我不會怨你恨我的。做父母的，誰願意看著自己的女兒守寡？如茵還很年輕呀，人生路那麼長，你不能陪她到白頭，她要是真生下了孩子，你教她一個人帶著孩子怎麼度過漫長的歲月？對她不公平，對孩子也不公平。別人出生就有爸媽在，她的孩子出生未必有爸爸，你覺得這樣是對如茵好嗎？」

  許父長嘆著氣，如果可以，誰願意當這個惡人？

  「許叔叔，你能給我機會嗎？我會努力地活下去的。」玉少彥懇求著，「我和如茵經歷了生死，才走到今天，我不願意放棄她。許叔叔，我玉少彥很少求人，今天我求叔叔你了，給我一個機會吧，我真的會努力努力地活下去的。」

  許父閉了閉眼，再睜眼時，他揮揮手，「玉先生，看來我們倆說不到一塊去，你走吧。」

  面對一個身體虛弱的人，他也不敢亂發脾氣，強逼著玉少彥離開，那他就去找自己的女兒，不讓女兒跟著玉少彥走。

  玉少彥心裡很難過，不過這個結果，他早就猜到了，也做好了心理準備的，他站起來，溫和有禮地說道：「許叔叔，那我先下去了，打擾您了。」

  許父點點頭，示意他出去。

  玉少彥再說：「許叔叔，我還會再來的。」

  他會一直來，直到許家人答應他和如茵的婚事。

  許父沒有說話。

  玉少彥離開了許父的書房，輕輕地關上書房的門後，他兩手握成了拳頭狀，片刻，又鬆開，若無其事地下樓去。

  在樓下等著的保鏢見到他後，連忙上來要扶他，被他拒絕了。

  「如茵呢？」

  玉少彥輕輕地問著。

  「許太太帶著她出去了，應該在院子裡，許少爺還熱了一杯牛奶送出去給許小姐喝。」

  玉少彥嗯了一聲。

  「少爺，許先生答應你和許小姐的婚事嗎？」阿忠關心地問著。

  他們都希望少爺能提親成功。

  玉少彥搖搖頭。

  「無防，我還會再來的。」玉少彥堅定地說道。

  在許如茵說出「生同枕，死同穴」那句話後，玉少彥就決定了，娶她，珍惜他們的每一天，每一刻。

  不管前路有多艱難，他都會陪著許如茵走下去，他相信總有一天，太陽會照到他們的身上，溫暖他的世界。

  許太太帶著許如茵在院子裡坐著曬太陽，其實許太太還是在勸說許如茵離開玉少彥。

  「姐，牛奶可以喝了。」

  許英俊把熱過的牛奶遞給許如茵，讓許如茵喝牛奶。

  許如茵接過了那杯牛奶，但她沒有喝，而是把那杯牛奶遞給了許太太，說道：「媽，你說了那麼多，也渴了吧，這杯牛奶給媽喝，我只聽沒說，不渴，不想喝。」

  許太太先是望了一眼許英俊，許英俊微微搖頭，她便知道牛奶里是加了藥的，兒子讓她別喝呢。

  「渴的話，喝水便是，牛奶甜的，解不了渴。」許太太沒有接那杯牛奶，而是吩咐著兒子：「英俊，你去幫媽倒杯水出來。讓人送些點心出來給你姐吃。」

  「好。」

  許英俊巴不得離開，他怕自己留在這裡會露出馬腳，被姐姐察覺到那杯牛奶有異。

  等到許英俊走了，許太太說道：「如茵，這天氣冷，牛奶很快就會冷的，趁現在還熱著，喝了它。你現在是孕婦，多喝點牛奶對你好，對孩子也好，到時候孩子生出來會白白胖胖的。」

  許如茵端著那杯牛奶，想喝，當杯子碰到她的唇時，她聞著牛奶的騷味，頓覺得噁心，一口牛奶都還沒有喝，就忍不住吐了。

  她連忙把那杯牛奶放在桌子上，然後捂著嘴巴就跑。

  許太太愣了愣，隨即起身跟著進屋。

  玉少彥恰好想出來，他看到許如茵捂著嘴往洗手間裡跑，他心急地跟著，連聲問：「如茵，你怎麼了？」

  連要幫許太太倒水的許英俊都被驚動，跟著一起。

  許如茵跑進了洗手間裡，趴在洗手盆，吐個不停。

  玉少彥和許太太都在她的身後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

  陸姨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洗手間，趕緊把她偷偷地熱了的一杯牛奶端出去，在院子裡把兩杯牛奶調換了，那杯放了安眠藥的牛奶被她拿走，趁沒有人注意到，倒掉，連杯子都清洗乾淨。

  主人家心狠，她卻看不得小姐被自家人傷害。

  雖說先生太太和少爺們這樣做也是為了小姐好，但陸姨覺得，小姐是個成年人，她選擇了這條路走，家人做出這樣的事，對小姐來說不是好，而是傷害。

  「這麼快有妊娠反應了？」

  許太太心疼地說道，通常來說懷孕六周以上，也就是一個半月開始便會有妊娠反應，當然也是因人而異。許如茵有了妊娠反應，藥流怕是沒那麼好了，一般懷孕四十天之內，藥流是最好的。

  「媽，有妊娠反應怎麼了？」許英俊記著那杯加了安眠藥的牛奶，姐姐喝了沒有？喝了會不會出事？

  許英俊做了這件事，內心一直是不安的。

  正如陸姨所說，姐姐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親外甥，他是做舅舅的人呀，卻對自己的親外甥下手。

  「沒怎麼，懷孕了自然會有妊娠反應。」

  許如茵用紙巾擦著嘴，她說道：「我被確定懷孕時都懷孕一個半月了，只是我自己沒有經驗，不懂。現在又過了那麼久，都快兩個月了吧。奇怪，我平時也會喝牛奶，但不會吐，今天怎麼聞著那牛奶的味道就想吐。」

  許太太連忙接話，「那是你還沒有開始有反應，現在開始有反應了，平時吃的一些食物，你便會吃不下去，吃了都想吐。」

  許如茵偏頭看著自己的母親，眼神深不可測，讓許太太心驚。

  許英俊悄悄地走開。

  他去了院子裡，看到桌上那杯牛奶，牛奶還熱著。

  在許英俊的眼前，他似是看到一個可愛的孩子躺在桌子上，那孩子手舞足蹈的，對他笑，叫他：「舅舅。」

  再眨眼，那桌子上哪有孩子呀，只有那杯牛奶。

  許英俊倏地端起了那杯牛奶，大步地走到了魚池旁，把那杯牛奶倒進了魚池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