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爹爹回來了（三）

  小山激動地看著自己的爹爹真的回來了，那份深藏在心底里的孺慕之情讓他的眼睛倏地濕潤了。看著爹爹面對他們的那份愧疚和小心翼翼，他的心裡瞬時間就原諒了爹爹。

  經歷了這麼多，小山已經知道爹爹當年一定是假死，這也證實了為什麼當年爹爹不讓和娘親合葬......等等，難道老村長知道自己爹爹是假死之事？不然為什麼會那麼說？也就是說，老村長發現爹爹時，爹爹還沒遠走，給了老村長一個別人的屍體？不管怎麼說，老村長一定是知情人。

  想通了這些，他心裡埋怨少了很多。他知道爹爹一定有他的不得已，如果可能爹爹不會選擇離開他們，他相信這個世上沒有比爹爹更愛他們的了。說實話，他也埋怨爹爹就這樣離開，留下他們六姐弟孤苦伶仃。可是，他是長子，小文可以任性，他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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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山看了子峰一眼，說：「子峰大哥，麻煩你還得留在這裡，照顧其餘的叔叔。」

  子峰從見到李希光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自然滿口答應：「二少爺放心，奴才一定會好好安頓好客人們。」

  小山望著李明他們四人說：「各位叔叔，對不起，因為爹爹回來的太突然了，弟弟有些接受不了，讓叔叔們見笑了。叔叔們請進來吧，您們先在一進院裡歇息一下，等一會兒侄兒會略備水酒為叔叔們接風洗塵。請恕侄兒不周之罪，侄兒要帶著爹爹進去了。子峰大哥，麻煩你了。」

  「小主子請便，您不要這樣稱呼我們，我們是......」李明見小主子竟然稱呼他們叔叔，急忙要澄清。

  「我知道。叔叔們不要說了，趕緊進來吧。」小山當然知道這些一定是爹爹的手下，但也不妨礙他稱呼他們叔叔。這些年正是因為有這些人陪著爹爹，爹爹才能不會寂寞。

  李明等人牽著馬隨著子峰走進院子，去了下人房安置了。

  小山看著爹爹失魂落魄的站在門外，急忙走下台階，輕輕地走到爹爹身邊說：「爹，請您原諒小文的魯莽，實在是......」他想起六姐弟最艱難的時刻，忍不住嗓音有些哽咽，說不下去了。

  李希光激靈一下從傷痛悔恨中回過神來，摟住長子還很瘦弱的肩，抹了一把眼淚說：「都是爹爹不好，爹爹沒有怪文兒。山兒，辛苦你們了！爹爹回來的太晚了！」

  小山欣慰的說：「爹爹回來就好，不管怎麼說，爹爹還活著！我們有爹爹了，我們不是孤兒了，這是比什麼都重要的事情！爹爹，走，回家！」

  「哎！」李希光感概的答應一聲，心裡萬分忐忑的走進了院子。

  一路上，李希光發現一進院裡歸置的齊齊整整的，見到的奴才們都規規矩矩的向小山行禮，心裡不禁感慨孩子們的馭下有道。

  剛進二門，守門的邱婆婆急忙向小山行禮：「二少爺！」

  小山「嗯」了一聲，轉頭看了爹爹一眼，想要說什麼，卻又把話咽了回去。他是想把爹爹的身份說出來，讓邱婆婆見禮，後一想等見過家裡人，在一起見過所有的奴才吧。

  這時，歐陽蘿帶著小歐和在後面別彆扭扭的小文，從正屋急匆匆迎了上來。她大睜著眼睛，看著從二門進來的那高大俊美絕倫的男人，可不就自己那僥倖活下來的小弟？人還沒到跟前，破碎的哭聲混雜著嘶喊就傳了過來：「小弟！天可憐見，你還活著，想死大姐了！嗚......」

  「大姐！」李希光疾步上前，摟抱住撲上來的歐陽蘿，終於嗚咽出聲。

  天知道他多想在親人面前毫無顧忌的發泄壓抑太久的悲憤情緒，天知道他多想在大姐懷裡肆無忌憚的訴說他的無助、他的恐慌、他的傷悲、他對皇家的徹骨仇恨！

  可是，他當年甚至都不敢去見大姐一面，怕自己暴露後那替自己死去的表兄白白犧牲。

  當他讓手下調查後得知大姐被郝家休棄並失蹤時，自己當時的憤恨和恐慌讓他恨不得殺了那忘恩負義的郝一鳴。

  還好，最後大姐、外甥女和女兒竟機緣巧合的走到了一起，這才讓他有了一絲安慰。

  姐弟倆哭了好久，才各自擦乾眼淚恢復了冷靜。

  這時，在西廂房寫字的小武、小虎和小蘭被哭聲吸引出來，瞪大眼睛吃驚的看著這一切。

  小武湊到二哥身邊，低聲問：「二哥，這是誰呀？和大姑姑哭什麼呀？」

  小虎和小蘭也一臉問號的望著小山和小文，希望他倆給他們答案。

  小文陰沉著臉不吭一聲，心裡的怨憤並沒有因為爹爹的眼淚而絲毫減弱。他只想問問爹爹，問什麼會假死？為什麼都不告訴他們真相？就算有不得已的苦衷，當時他們還小，可是還有大姐啊？如果告訴大姐，那麼他們長大後大姐自會告訴他們真相。

  如果知道爹爹活著，他們就不會覺得自己是個孤兒，因為沒有依靠而過早地強迫自己成熟，承擔本應該大人應該承擔的一切。爹爹知道嗎？他才八歲啊，就逼著自己每天裝成懂事的小大人，讓大姐少操一點心。因為大姐實在是太苦了！

  所以，他看著爹爹和姑姑哭完了，才繃著一張小臉望著爹爹問道：「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做？您知道您走後我們過得什麼日子嗎？您知道我們差一點就餓死嗎？您知道我們差一點就被倒塌的房子壓死嗎？您知道姐姐為了讓我們活下去自己一個人進山去打獵嗎？

  您知道我們心裡有多害怕嗎？您知道姐姐每次從山裡回來歡天喜地的讓我們吃肉時，我們心裡有多渴望有個爹嗎？您知道我們這沒爹沒娘的孩子在村裡有多難嗎？嗚......您為什麼不早回來？為什麼？為什麼不帶著我們一起走？讓我們......一家.......在一起，嗚......」

  小文哭的不能自已，再也說不下去了。小山心疼的抱住小文，撫著他的背眼淚也流了下來。

  小武、小虎和小蘭見兩個哥哥哭了，他們也撲到兩個哥哥身上，抱住他們也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李希光這一刻真的是心如刀絞，恨不得拿刀殺了自己。聽著小文那聲聲的控訴，特別是那句「為什麼不帶著我們一起走」，徹底把他擊垮了！

  是啊，當年如果帶著六個孩子一起走，也就是艱難一點，也就是有暴露基地的可能性，但最起碼一家人在一起。說到底自己還是太急於成功了，太急於報仇了。但同時也怕孩子們在跟前，有一天基地真的暴露，就真的再無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