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煎餅果子來一套
2024-04-29 20:13:01
作者: 莊妮
多年前兩個人的第一次見面,那一天,他也是穿白色的上衣,記得應該是灣兒里巷小學的校服。
杜家跟葉家房挨著房,院子裡那道牆頭都是共用的。那年秋天,葉家院子裡老棗樹的枝丫伸過來,掛著滿滿一枝紅彤彤的棗子。
她坐在牆頭上摘棗子吃,裙子下面兩條纖細白皙的小腿在牆頭晃蕩著。一抬眼,就看見坐在院子裡寫作業的白衣少年。
不得不承認,葉晉明從小到大都有著化腐朽為神奇的魅力,丑到爆的校服穿到他身上,還是同樣地好看到讓人移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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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讀幾年級了?」杜若茗問他。
他抬頭看她一眼,沒想到杜奶奶家城裡來的孫女竟然是這麼個沒有禮貌的野丫頭!
他不屑搭理,繼續寫他的作業。
然後,那些棗子就一顆一顆被她用彈弓準確無誤地發射到他的作業本上。
「喂,問你話呢,你讀幾年級?我要插班讀四年級,咱倆一個班吧!」
葉晉明不勝其煩,拿起書本回了屋裡。
一根筋的杜若茗從牆頭上跳到人家院子裡,想繼續追問,沒想到會驚動院角的大白鵝。
大鵝伸長脖子攆著她就開擰,她鬼叫著在院子裡跑,葉晉明開門出來,她鬼嚎著一把就扯住了他的衣服,「救命啊!救命啊!你家這是養了個什麼東西啊?」
看著她那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葉晉明小臉一仰,得意地告訴她,「他叫大白。」
大白也是愛乾淨的,經常曬著太陽在沙土裡洗沙土浴,沒事了就用扁扁的嘴巴梳理自己潔白的羽毛。
葉晉明跟大白一樣臭美,愛乾淨。當灣兒里巷的男孩子大多數還一件深色的跨欄背心就能度過整個夏天時,他就已經穿白色的翻領POLO衫和淺色的尖領襯衫了。
葉嬸兒總是笑著說他家大明愛乾淨得就像個女孩子,確實是,沒有女孩子那樣的勤快勁兒,怎麼能天天保持那麼騷包的白顏色出去勾搭小茗茗呢!
說實話,杜若茗從小就不大勤快,女孩子擅長的什麼洗衣服、燒飯、收拾家務,她一概不擅長,可是她卻特別喜歡看他穿淺顏色的襯衫。
兩個人結婚後,葉晉明的襯衫也還是他自己洗,她只負責去商場挑選一堆的白色、淺粉、淡紫等等一系列的淺色系的襯衫回來,讓他每天不重樣地穿給她看。
現如今呢?他身邊的人已經不是她,他也不再喜歡淺顏色的襯衫。人是感情化的動物,有感情就善變,對衣如此,對妻也如此!
兩個人收拾好就要走,杜若茗看著被他丟在椅子上的那一套里外全套的阿瑪尼,問他,「這些,你都不要了?」
他點點頭,「沒時間送去乾洗店。」
杜若茗看著太心疼,去酒店電視櫃裡一通亂翻,終於搗出一隻塑膠袋子,把那些衣服都裝起來,提上就要走。
葉晉明不解地看著她,她一笑,說:「反正你都不要了,我洗乾淨了寄給山伢子他爸爸。呼瑪大哥上山打柴摔斷了一條腿,不能進城打工,已經好幾年沒有買過一件新衣服了。」
葉晉明臉色又不好了,「杜若茗,你竟然把我的衣服給別的男人穿?」
「有什麼不可以?反正你都不要了!呼瑪大哥人很好,拖著一條殘腿還給我們學校修窗戶……」
杜若茗的話沒有說完,手裡的袋子已經被他拎了過去,冷著臉就往外走。
她看著他,心裡有些氣,「這個人,莫名其妙的。一會兒說不要,一會兒又要來搶!」
她出了酒店,他已經駕了車過來,把車停在酒店門口等她上車,「上來,帶你去吃早餐!」
杜若茗指一指不遠處的早點攤,說:「那邊不就是煎餅攤嗎?吃什麼啊還要開車去吃?來回一趟油錢都夠幾套煎餅果子了!」
說完,她徑直朝煎餅攤走去,他只好停了車跟過來。
「大姐,加兩個蛋,一根火腿腸,多放點辣椒,不要香菜。」
杜若茗按照他很久以前的口味,買了一套煎餅。等他停車回來,把那套煎餅遞給他,「請你的!當我謝謝你昨天送我去醫院!」
他接過來,盯著那套煎餅看了數秒鐘,色眯眯地看著她,問:「我救了你,你就用一套煎餅謝我?」
她給了他一個白眼,「不吃拉倒,我去餵路邊的流浪狗!」
他連忙護住煎餅袋,「吃吃,沒說不吃啊!」
他見她只買了這一套煎餅,又問:「你怎麼不吃?」
她答:「我們山里一天只吃兩頓飯的。我現在還不餓。」
他眸光深深地看著她,臉色又不好了。她平時吃東西就像只小貓似的挑挑揀揀,這麼多年竟然一天只吃兩頓飯,怪不得她會貧血!這四年,她到底是去了一個什麼鬼地方啊?
杜若茗只裝作沒看見某人要吃人的眼神,轉身走到路邊的一條石椅上就要坐,屁股還沒挨著椅子,已經被他提著胳膊拎了起來,又吼她,「那上面不涼啊?」
她被他吼得心情不好,甩著他的手罵他,「葉晉明,你能不能別一天到晚磨磨叨叨跟個老娘們似的?」
他眉毛一挑,說:「能啊!有種你別暈倒在街頭被老子扛進醫院啊!」
奶奶說的沒錯,果然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受人恩惠出氣兒淺」!被他這麼捏七寸地一噎,她竟然無力反駁,只得乖乖認栽,被他提著胳膊給拎到車裡溫暖的皮座上去了。
以前,這個人有點小癖,家裡的垃圾必須是一天丟一次,廚餘垃圾尤其是不能留在家裡隔夜;還有就是不能在車上吃東西,可是如果茗茗想吃,他也只能去給買,只不過她在車上吃一套四塊錢的煎餅,他捨得拿她一千多的香水去遮味兒。
可是今天,他把她塞進車裡以後,就那麼大大咧咧地在車上吃她為他買的早餐。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一套煎餅,拿起一瓶礦泉水喝了幾口,就發動車子要帶她去醫院輸液。
她問他,「要不要開開窗戶?」
初春的風還是挺涼的,車子一旦開起來灌進來的風就更涼了。
他正目視前方,關注著前面的路況,聽她這麼一問,頭也不回地說道:「雖然昨晚上你勁兒挺大,可是怎麼著也算是個病人……」
明知道他說的是那事不是那事,可是杜若茗的臉還是莫名一紅,連忙打斷了他的話,「你不怕味兒了?」
他瀟灑地一打方向,把車子駛上大街,扭頭看了她一眼,淡了吧唧卻色氣滿滿地說了句,「我怕散了你的味兒……」